除夕,白昼,雪止。
入眼半是废墟,半是京华。
但只要有摄政王在,这皇宫即便被毁了一半,但宫女太监们还是纷纷忙碌着,扫雪的扫雪,筹备新年的筹备新年。
那个男人换了身轻便的灰色袍子,又坐在了宗动阁湖心的的老柳树下,侧目右看,可以见到一片废墟,但至少这湖还没动,湖里的鱼儿也没少。
夏广看着水底那一个一个不知名的巨大鱼影,远远甩出了鱼钩。
刹那之间,便是三条鱼飞跃而起,同时扑向那鱼钩上的饵,强大的力量传来,便是这一边持着钓竿的是个巨人,也要被这力气给拉到水里去。
这就是鱼儿们的反钓之法。
你钓我们,我们就把你拉水里来。
然而夏广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蚕王丝的鱼线崩的笔直,然后在东西晃来晃去,湖面上不少三角的鱼鳍来巡弋着。
原本是悲凉的气氛,但是似乎有摄政王在,他只要还在钓鱼,那么,这天就塌不下来。
去做罪己诏,去卖哭,去安抚民心这种事,自然是交给了小天子去做了,看样子是赶不来吃年夜饭了。
京城混乱,动荡,一队队城中守卫纵横交错,在街道上维持着秩序,安抚着死去的百姓,这空间碎裂的浪潮里,就是死了,也是化成一团血水,连个尸体都不留下。
皇宫里,是东南方向的一半被摧毁了,京城则是如被从东方而来的巨兽咬了一大口,幸而粮仓之类平日里都是在西北方向,此刻,更是被天子直接大开,令重兵把守,同时分法粮食,又设置据点,煮粥犒民。
另又组建大夫,宫中出钱,如有伤员,一应救济。同时搭建帐篷,安置流离失所的百姓。
一道道命令在大臣们的辅佐下,被井然有序的发了出去。
宗动阁。
钓鱼湖畔。
“大人,有三名江湖侠客求见,分别是唐门来客唐柔,眉间一点山现任掌教常吹雪,风神山林残,说是与您有旧。”
黑甲的侍卫单膝跪地,向着那背影汇报。
夏广看看天色,似乎还早,没到晚饭时间,便是道:“带他们进来吧。”
“是!”
侍卫恭敬应。
能够和神武王大人说上话,他觉得特别自豪,所以声音中气十足,不是希望晋升之类,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很快,银发白袍的女掌教,红裙外罩石青色斗篷的唐柔,以及穿着麻衣背负重剑的侠客,在一队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宗动阁的湖畔。
“你们下去吧。”
声音传来。
这一队侍卫井然有序,退后从浮桥离开,继续维持这毁了一半的皇宫的秩序去了。
“你没事吧!”
唐柔直接跑了过去,微红的脸上挂着担心之色,她到客栈之后,两名唐门宿老问明情况后,就直接说着神武王可能对你有意思,否则人家凭什么传功给你,助你突破?
至于江湖监管使的事情,原本还颇有微词。
但是昨日那惊天动地的一战,谁都不敢再说一个不字了。
夏广自然不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传功什么的,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只是希望将江湖监管使这一策略的第一步走好,如此而已。
便是换了个丑八怪或是男的,他一样如此操作。
所以,神武王淡淡指了指旁边说了声:“坐。”
唐柔一屁股就做了下来,疑惑道:“你真没事?”
夏广抬了抬鱼竿,那崩的笔直的鱼线发出令人牙酸的绷紧声,“你看呢?”
唐门千金这才注意到摄政王这钓鱼的姿势实在是不同寻常,侧头一看,又是发现这湖也是不同寻常,再仔细看看,便是咽了咽口水。
何止是不同寻常,这湖里到底都是些啥呀?
三角鱼鳍带着凶煞之气,在来巡弋,绿背红腹相貌凶恶的鱼群,如同狼群蛰伏在水草之处,时不时有八爪的怪物在水底显出片刻身影,还有各色不知名的鱼在水里扑腾,甚至产生一卷一卷旋涡。
这人若是失足落入这湖水里,怕是瞬间就成了白骨吧?
再看那鱼线,绷得笔直,难以想象的巨力,从这鱼线的崩紧度就完全可以看出。
唐柔忽然乐滋滋的,想到这样一位盖世英雄居然传功助她突破,然后便是又抬了抬身子,往神武王方向挪了挪。
夏广侧头看向身后这两位,也是熟人了,只是这两人如今神色极其复杂,看着自己,也不开口,就是站着。
“都坐吧。”
温和的声音。
但两人却是无人动弹,然后林残出声了,嗓音略显沙哑:“我只问你,你究竟是人,是魔?为人,还是为魔?”
“人。”
毫无犹豫的声音,给出了答案。
小剑仙满头银发,每一丝每一根都是寄存着门中的亡魂,都是每个日夜的痛苦,她声音有些压抑道:“我知道,凭借你现在的实力,便是杀了我,杀穿整个江湖都不费力,也不需要去和任何人解释。
只是你既然身为人,为了人,江南道上”
她深吸一口气,双瞳却已是红透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然后顿了顿继续道:“江南道那些人汇聚着,所求的也不过是个解释而已,我承认,他们之中有些人确实有贪念,贪图你那力量的来源,那一颗浮世天罗。
可是即便我常吹雪是傻瓜,也明白这天下没有什么功法,可以让人做到如此地步!
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啊?
你明明已经无敌于天下了?
为什么要戏弄人呢?
这样很好玩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啊!”
这位支撑着整个眉间一点山的年轻掌教,站在冬日里,如同弱小的女子般无助地向着那个背影声嘶力竭的呐喊。
“事情已经过去了。”
夏广随手丢开鱼竿,那鱼竿还在空中,就被一条巨鱼飞跃而起,一口吞下,只看得三人心中又是一震。
神武王看着那哭红双眼的银发剑仙,又看了眼那苦大仇深沧桑的负剑男子,岁月已将他们改变,而不复当年模样。
“都过来坐吧。”夏广摸了摸下巴生出的胡渣,神色温和,“下午的时光还很长,长到足以让我和你们讲完一个故事了。”
这位有着第一暴君之名的大周摄政王又向远方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侍卫跑来了。
“去热些酒,御膳房端几盘已经做好的菜。”
侍卫恭敬应了声,便是退下了。
而银发小剑仙,与负剑的沧桑男子都是坐了归来,一起在湖边,看着这位今日里格外温和的摄政王。
夏广理了理思绪,“故事需要从一尊禅那的玉像说起”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