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林平之的眼光和阅历,自是没有看出何三七与那驼子的暗斗。只道那驼子露出这一手功夫,自是为了向他耀武扬威。他更是没有看出何三七一手铁砂掌功夫。刚出锅的馄饨,平常人端起都是烫手,而何三七却像无事人一般,平平端起,稳稳地放在桌上。
他一路狂奔,竟不见那驼子的踪影。
再次与武林高手擦肩而过,可想林平之的心情是如何的沮丧。
他行走在黑暗的小巷里,鞋子湿透了,都没有感觉到。父亲曾经说过,武林之中藏龙卧虎,果不其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驼子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自己方才态度如此怠慢,无怪乎人家对自己不理不睬。
林平之啊,林平之。你若想报仇,便要将满身的少爷习气去掉。切记,不得看低任何人。
正自怨自哀之时,忽得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是在找我吗?”
正是那驼子嘶哑的声音。
林平之大喜。立即转过身来。只见驼子就站在自己身后,巷子的一侧。
“噗通”林平之跪了下来。
“前辈!方才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恕罪。”
“你这一跪,倒让我生受不起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那驼子甚是不满地皱了眉头,转身就要走。
“前辈留步!”林平之急忙开口道。“晚辈还有一事相求,请前辈成全。”
“若是拜师的话。免开尊口。”那驼子平静地说道。
“前辈,我…”驼子的一句话就将林平之的嘴给堵上了。
“你天分不错。武功根基也很扎实。虽说年纪大了些,不过多加吃苦努力,再有明师指导,倒是有几分潜力可挖。可惜的是,我早已决定不再收徒了。”那驼子淡淡地说道。
“可是,前辈。我吃得了苦。什么苦我都能吃。”林平之还想最后努力争取。
“吃苦!试问天下武林高手,谁人不是吃尽了千辛万苦。”驼子冷冷地说道。“若不是看你心中还有一份纯良。我不会露面与你说话。”
“前辈,你…”林平之又是不解,又是心惊。
“放心!我还没有下作到跟踪你这个后辈!雁荡山何三七的馄饨和铁砂掌功夫,我是闻名已久。今夜专程来尝一尝,品一品,方才不过是巧遇。不过那何三七倒是挺维护你。”
“那何老丈就是雁荡奇侠!”林平之恍然,便知自己又一次与武林高手擦肩而过。心下极是懊悔。
那驼子似是看透了林平之的想法,洒然一笑,转身便要离开。
“前辈,慢走;前辈,慢走。”林平之膝行追了两步,连声喊道。
见他如此行状,那驼子很是不满。
“你知我瞧你不起是为何?”
“前辈为何如此说?”林平之惊问道。
“须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师长,我与你萍水相逢,且能说跪就跪。”
“晚辈如此,是向前辈表示满腔赤诚。”林平之听后,方才释然地说道。
“年轻人,你历经磨难,变得心思隐忍。我很是理解。为了学习上乘武功,如此行状,我认为是不可取的。只希望你以后不论遇到什么,都不要丢掉自尊和良知。”
“前辈所教,金玉良言。但非如此,不能表达晚辈诚心之万一。我是诚心诚意要拜前辈为师,愿意将本门武功发扬光大。”听得驼子如此说,林平之越发坚定要拜此人为师的念头。接着出口恳求道。
“若是真如你所说的愿意将本门武功发扬光大,传承断续,收你为徒之事我会考虑。可是你会吗?现在的你如此低三下四,因为你只当我是一块跳板。如果遇到比我武功更高的人,你会轻而易举的追随过去,去追求更高的巅峰。扪心自问,你真得懂得珍惜吗?”那驼子大是不耐烦的说道。
“不会的。晚辈可以对天发誓,绝不会如此。”林平之信誓旦旦。
“呵呵!你若是现在跪下说这番话。我还认为你有几分诚意。可是你跪早了。试问一个连尊严都可以轻易抛弃的人,他怎会珍惜轻易到手的东西。你走吧。”
“我不服。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林平之终于愤怒了。那驼子的轻慢态度终于成功惹火了林平之。
那驼子平静的与之对视。
直到令林平之暗自心悸。仿佛对方已经将自己看得通通透透。
“你被我说中了心事。所以愤羞成怒了。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懂得珍惜,只会为了一个结果虚耗人生。今日,我只想劝你一句,活得轻松点,对自己,对别人,不要太狠,都仁慈些。”
说完,那驼子便转身走出了巷子,转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林平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良久才狠狠地一拳击在地上。巷子里地面铺的是三寸厚的青石板,坚硬无比。他这一拳力量之大,拳头受伤,鲜血直流。此时他浑然不觉得疼痛,两只眼晴恶狠狠地盯着那驼子消失的方向。
“奇耻大辱,此仇必报。”八个字硬生生的从咬紧的牙关里挤了出来。
余沧海现年五十有二。做为一名创业达人,成功人士。这个年龄段正是精力充沛、家庭圆满、事业有成的人生黄金期。他平生有两大心愿,时至今日,都已经一一实现。其一是继承先师遗志,将青城派发扬光大。三十多年前,他师父长青子,因败于林远图之手,郁郁寡欢,三十六岁时便逝世了。当时的余沧海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三十多年一路走来,他坚韧不拨,荜路蓝缕,倍尝艰辛,终使青城派力压峨嵋派,成为川蜀第一大武林门派。他自认一身武功剑法、半生功绩事业,是强过了自己的师父,甚至比起创派祖师,也不惶多让。
其二是横扫了福威镖局,为师父报了仇,也为青城派地扩张发展扫平了障碍。虽然美中不足的是林家的辟邪剑谱还没有到手。但林震南夫妇在自己手上,不怕辟邪剑谱不到手中。介时,得窥剑谱的秘密,青城派的武学将更上一层楼。
此时的余沧海正是人生得意,踌躇满志之时。
连根拔起福威镖局,其后而来的非议、影响,余沧海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果然,一入衡阳城,余沧海听够了冷嘲热讽,受够了横眉冷对。但是余沧海根本不在意。这些人不就是嫉妒我余某人先下手为强吗?左盟主已经邀请青城派加盟万山镖局,承诺福建一路的行镖全权由青城派负责。借此东风,青城派可将触角伸入东南。
刘府厢房之内,余沧海很不合群,独坐在一旁,无人理睬,形只影单。索性闭目养神,不理会众人的话题。
站在众人面前的是名华山派弟子。说是岳不群的大弟子令狐冲失踪了。请各派帮忙查找。刚一听说此事,余沧海心中很是有些幸灾乐祸。“华山派也是倒霉,先是吕不鸣下落不明,后是掌门大弟子无端走失。”
气剑二宗内讧以来,华山派这些年来低调的很,可惜生不逢时,青城派当年也是青黄不接。要不然余沧海早就有心汉中。去年冬天,他有意安排得意弟子侯人英、洪人雄到汉中高调行事,便是生了得蜀而望陇之心,想试探华山派的虚实和反应。可惜,只一个令狐冲,就让侯、洪二人铩羽而归。春节后又见到岳不群的二弟子劳德诺,轻易从其口中套出这些年华山派低调发展,好生兴旺的确切消息。余沧海方知这些年自己埋首蜀地,对外界消息关注不多,实在是小看了华山派发展的速度,也小看了岳不群的手段。
于是便暂息了对汉中的野望,集中精力处理福威镖局之事。
听得堂下这名华山弟子面对各派长辈的咨询不亢不卑,沉稳冷静,余沧海也大感兴趣。睁开双眼细细打量其人---岳不群的三弟子梁发。只见他如松挺立,英气逼人,加之气息绵长,眼中神光充盈,这是华山混元功有成的特点。余沧海将眼前的梁发与自己的得意弟子相比,竟一时找不到能与之抗衡的。还有走失的令狐冲,近年来名头极响的施戴子。不得不承认岳不群调教弟子的本事,很是有些嫉妒华山剑派做为中原大派的底蕴。
原来,第二日一早,梁发等人在驻地一直等令狐冲到来,众人汇聚,到刘府拜见刘正风。为岳不群的亲至打前站。可是直到正午时分,仍是不见令狐冲的身影。这时华山派众弟子着急了起来。
原以为令狐冲不过是酗酒过度,不到醉倒在何处。梁发当机立断,组织众师弟分头去衡阳城内大小酒楼寻找,木岫也安排护卫到各处客栈探查。
下午时分,大伙儿汇总寻查的情况,证明了令狐冲确实早就到了衡阳城,可是昨日午后从“回雁楼”与一个高胖和尚出去,就不见了踪影。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走失了。
没奈何,梁发只得先带着众师弟来到刘府,拜见刘正风,并向刘正风求援。
刘正风听闻令狐冲在衡阳城内失踪了,也是诧异。又听梁发说令狐冲前日黄昏时进得衡阳城,先后与恒山定逸、泰山天松接触过,且一路追踪臭名昭著的淫贼田伯光。顿觉得此事牵涉不小。立即带着梁发来到厢房,与恒山派、泰山派高层及各大名门正派的前辈高手说明此事,以盼集众派之力,将令狐冲失踪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果然,恒山派定逸师太、泰山派天松、天祥道人,证实了先后与令狐冲有过接触。众人根据梁发介绍的情况,结合恒山、泰山两派补充,将令狐冲到衡阳城的踪迹推演的清清楚楚。
前日晚间令狐冲先是送仪琳小尼姑进了衡阳城;晚上与泰山派的天松道人大醉了一场;第二天一早有人在刘府后巷的街头见过令狐冲拦住了惊马;中午在“回雁楼”与一个高胖和尚先是起了冲突,又是举杯畅饮,后来急冲冲的出了“回雁楼”,其实是来到了恒山派驻地,帮仪琳小尼姑和高胖和尚不戒父女相认,告别分手后,就一去不知所踪了。
这就奇怪了。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