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虽有酒意,但是心中明白,早有警惕。右手捏剑诀,刺向那道士的掌心。
那道士手掌一翻,形如虎爪,抓向令狐冲的右手脉门。
令狐冲沉肘收臂,让过这一抓,中、食二指刺向那道士的虎口。
谁知那道士收爪成拳,重重砸了下来。
这一着势大力沉,令狐冲不得不收手,身形疾退。只听得“轰”的一声,酒桌被那道士一拳砸烂,桌上碗碟齐飞。
“你是泰山派的那位师叔?怎得如此面生!”令狐冲已经认出这三招,乃是泰山派的“敢当拳法”,融拳脚、擒拿、角抵功夫为一体,是泰山派手搏技法。可是用于令狐冲身上却是有些托大。
“小子,不错,能接下贫道这三招。算你识货,贫道泰山天祥。随我走吧,待岳掌门来,咱们再计较。”
天祥道人在泰山派职掌刑律,为人刚正不阿,性子却是自大的很。他白日从十八里铺路过,道听途说一些流言,极巧的当晚遇到了令狐冲,便发作了起来。
“令狐冲,你怎得孤身在此?”这时又有一名中年道人闻声而来。
令狐冲一见大喜。“天松师叔。你在这儿就好了!快与这位天祥师叔说一说。误会了,误会了。”
令狐冲与天松道人却是老交情了。多年前在广西狼山古寨,便有过交情。前几年在山东对抗魔教势力,也曾与天松道人并肩作战。
有了天松道人打圆场,天祥道人方才放松些面皮。
“呵呵!我可是听说,你小子昨晚没干好事。竟干出采花贼的行径了。”天松自是不信令狐冲会是采花大盗,但不妨他拿来打趣两句。
“哎哟!天松师叔,这可冤死我了。”令狐冲急得直跺脚。“是田伯光那个王八蛋做的好事。”说着,令狐冲如此这般地将前情细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啊。令狐师侄,也是你倒霉啊。这种张冠李戴之事,也能让你撞上。看来你真要随师叔我去一趟,在三清祖师面前焚香祈祷,去去晦气。”天松道人听后也是不住摇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怕你这淫贼的名声,整个衡阳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呵呵!”
“谁说不是呢。不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在乎!”
“你啊!”天松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么说那万里独行田伯光逃走了。哼,幸亏他没有遇到贫道。不然,定让他死于我的剑下。”天祥道人带着几分倨傲的说道。“不过令狐师侄,你也失之检点。外衣没有了,也不说及时换上,着一身里衣,便在这酒肆狂饮滥醉,那里有名门正派子弟的样子。若是你行事堂堂正正,也不会有这场误会。”
看着天松道人偷偷传来的眼色,令狐冲也是无奈的拱手为礼,端正受教。
天祥道人也不多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他走得远了。令狐冲方才招呼小二再摆酒肉,请天松道人落座。“天松师叔,这天祥师叔…”
“莫要理他。一个迂直之人。掌门师兄见他个性刚正,委派他负责门内刑律。此人不讨人喜,刚愎自用,就连掌门师兄也是顶撞过的。不说他了。”天松摆了摆手道。
“令狐师侄,你小师叔,吕师弟他,可有消息?”天松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
“没有!至今一点消息也是没有。”令狐冲沉声说道。
“哎!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天松道人安慰道。“吕师弟他是个有福之人。上次在狼山古寨便是如此。说不得哪天他就突然出现,吓你一跳!”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小师叔定是没事的。”说着,令狐冲将杯中酒一口闷了下去。
天松道人见不是事,便笑了笑,端起酒杯啄了一口。便换个话题:“说来,还是刘正风师兄看得开啊。急流勇退,金盆洗手,这江湖越来越不好混了。”
“天松师叔,刘师叔比我师父还小两岁。怎得就要归隐呢?”
“哼!你来的迟,却没有发现。刘师兄金盆洗手,除了刘门弟子忙前忙后,衡山派那有人问事。传言衡山掌门莫师兄已经发话了,不准衡山派弟子过问。所以衡山的蓝师兄、方师弟、鲁师弟他们一个个避的远远的。”天松面色沉重,低声道。
“现在你们华山派到了,岳师兄也要亲自来贺;恒山派定逸师太到了,定闲、定静两位师太性子不喜热闹,定是不来了;俺们泰山派早早就来了,掌门师兄更是住进了刘府。嵩山派到现在都没有来人。听说左盟主对刘师兄归隐之事,极不赞同。前去报信的刘门弟子连左盟主的面都没有见到,很是受了一番冷遇。”
令狐冲听得内幕秘辛,倒是长出了一口冷气。“怎么会是这样?”
天松看了一眼满面惊异的令狐冲,轻声道:“你还年轻。对江湖上的厉害关系了解不深。今日这话出的我口,入的你耳,不得有第三人知道。”
“天松师叔放心!”
“令狐师侄,你看今日的衡阳,贺客如云,佳宾满城,却想不到刘师兄金盆洗手,底下这滩混水怕是深得很。”说着,天松道人举杯一饮而尽。半晌后,方才幽幽一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当晚二人举怀痛饮至三更天,天松道人大醉而归,令狐冲醉倒在酒馆,趴在桌上睡了一夜。这些时日,衡阳城内多有江湖人士豪饮滥醉,酒馆掌柜的也是见怪不怪了。看在银子的面上,吩咐小二给令狐冲披上薄被,准备了一碗凉茶。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从店家寻来热水洗漱干净,感谢掌柜的昨夜关照,方才出门。在街边吃了碗面,找了一家成衣铺买了一件半新的青布衣衫穿上,见到天色还早,随意在衡阳城里逛了起来。
这半天逛下来,形形色色的武林人士,江湖好汉见了不少,果然没有见到嵩山派的人。不知不觉来到了刘正风的府邸前,远远看到相熟的刘门弟子米为义、向大年等人忙着接待各路来宾,的确没有见到其他衡山派弟子露面。
令狐冲想起昨晚天松道人的话,心中不由得沉重起来。
他知道刘正风与小师叔吕不鸣的交情莫逆,衡山派刘门一脉与华山派向来亲近,刘正风金盆洗手受到左盟主、莫师伯的冷遇,不由得为之担着一份心。
由于还没有与众师弟汇合,他也不想过早打扰米为义等人,便返身而走,随意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刘府的后门。
刘府的后门在一条青石巷子的深处,很是幽静。令狐冲见之无趣,正要转身退出,却望见刘府后门开了一角,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从刘府走了出来。
开始,令狐冲以为是刘府的丫鬟。可是仔细打量这小姑娘一身绿衣裙,长得眉清目秀,两只眼睛十分水灵。看这衣着打扮,气质面貌,绝不是刘府丫鬟的样子。看那小姑娘脚步轻盈,身形灵动,怕是有武功在身。
令狐冲曾在刘府住过,刘正风二子一女,他都认识人。
看来这小姑娘是刘府的贵客之女或是远房亲戚。
眼见着小姑娘出了巷子,渐渐走远。令狐冲却看到巷子对面的一家茶馆里,两名男子行迹鬼祟,远远地缀上那小姑娘。令狐冲心中一动,也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不时的钻进街边店铺看看胭脂水粉,首饰绸缎,见到有卖糖葫芦,买了一串拿在手里,边吃边走。表现的就是一个正常逛街的小女孩。
六七丈外,两名青年男子随着、走走停停,掩藏行迹,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小姑娘。对于身后的令狐冲根本没有察觉。
眼见得这条街就要走到尽头。
那小姑娘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拉车的驽马突然长嘶一声,发颠一般在街上狂奔起来,马车夫狠拉缰绳也是控制不住,吓得脸色苍白,连声叫道:“马惊了,马惊了。快躲开。”
一时间,大街上惊叫连声,人人向两侧避让,大街上乱成了一团。
这一下,让在后跟踪的两名男子措手不及,匆忙让过失控马车,抬眼看去那里还有那小姑娘的身影。
眼见着一个老婆婆躲闪不及,就要被马车撞个正着。令狐冲一个箭步跃了过去,一把抓住马车车身,双臂一较劲,拉住了疾驰的马车。马车夫也急忙下车,一把牵住马嚼头,尽心安抚惊马。
好半天,那马儿才安静下来。令狐冲让过马车夫和老婆婆的千恩万谢,仔细打量那马儿,终于在其左后腿内侧发现一根截断的竹签子。正是用来穿糖葫芦的竹签子。
“好狠心的小丫头!”
令狐冲抬眼望去,只看到那两名男子在街头茫然四望,手足无措。显然已经失去跟踪对象的踪迹。
这里有古怪。
眼见得那两名男子颓然而返,穿过人群,又来到那巷子对面的茶馆。二人简单商议了一下,留下一人继续蹲守,另一人大步离开。
令狐冲便悄悄跟在那人身后,想一探那人究竟要去做什么?
穿过几条巷子,过了城中大街,那人从东城跑到了西城,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个独门独院的大宅角门,轻敲了几下,不一会儿里面有人打开了角门,放他进去了。
令狐冲很是奇怪,可是跟到这里,却不好再跟下去。毕竟青天白日,宅子内的情况也是不明。他装作无事一般从宅子大门前经过,只见大门紧闭,门前一片萧条。一抬头,见宅子大门上的匾额上写着两个大字:阴府。
令狐冲暗暗记在心里。不一会儿来到街上,在茶水摊上要了一碗凉茶,慢慢喝着,装作无事,随口向卖凉茶的老者打听。方才知道,那“阴府”,竟是衡山派一位退隐前辈长老的宅子。这位阴长老辈分甚高,是莫大、刘正风最小的一位师叔。
“这真是有意思了!”令狐冲越发感觉刘正风金盆洗手不是那么简单!“过两日,师父就要到了,要提前将发现的情况报于师父,请他老人家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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