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当年事

  面对满座皆惊,吕不鸣心中是洼凉,洼凉的。

  现在这种情况,简直就是记忆中,二十五年前华山派的翻版。

  如果让封不平等人这样上华山,三天两头干仗都是轻的,一场大火并怕是跑不了的。自己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怎么能换来这样的结果。

  看着始终一脸平静端坐不动的岳不群,冷眼旁观一言不发的白不臻,看来这两位都已经猜透了最终会是这个结果。

  吕不鸣心中苦笑。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了,师姐说的对,此事操切不得啊!此番如何收场?大打出手,凭着自己的本事,灭了剑宗全体,不过多费一番手脚罢了。这是随了岳不群的意,而伤透了风清扬的心啊。

  可是这般虎头蛇尾的收场,怕是让剑宗的小人得意,不说下毒事件,关键是十九年前那个勾结外人截杀陆师兄等人的剑宗弟子,就是自己心中永远的刺。这般轻轻放过,自己也是不甘心啊。

  吕不鸣左思右想,一时间觉得这是自己作茧自缚的结果啊。

  还好昨夜,自己已经想通了。

  这时岳不群轻轻站了起来。“各位。老话说的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剑宗的各位依然执着非此即彼的态度。岳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众位若是觉得此时动手合适,大伙儿就拉开架式斗一斗;若是想日后打上华山,岳某随时恭候!如何?”

  岳不群双眼扫视着剑宗众人,一时无人敢正视其目中精光。一派掌门威势,显露无疑!

  “若是无人说话,此事便就此揭过!”岳不群顿了顿,见剑宗众人无人接话,方才开口说道。

  “好!岳某此行还有一事,正要向剑宗各位求证。”

  听到岳不群如此说,剑宗封不平等人很是惊异。抬头看着岳不群,静待他的下文。

  接着,岳不群便将今早用餐遇到下毒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封先生,这事发生的如此蹊跷,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闻听此言,白不臻沉声道:“封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兄?”成不忧惊疑不定。

  封不平又惊又气,心中暗骂丛不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岳先生,此事我等并不知情。”

  “怕不是一句‘不知情’就能过去的事吧!”

  “那你的意思是?”

  “查明真相,交出凶手!”

  “哼!岳不群,此事你定要安在剑宗身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成不忧又一次站了出来。强硬的说道:“谁能证明是我等做的?”

  “嘿!有胆子做,却没有胆子承认。这些年来,剑宗行事还是这般无耻下流!”宁中则很是气愤。

  “放屁。大放狗屁!”成不忧破口大骂。“当年你们气宗就是这般阴险狡诈,强压罪名与我们剑宗,暴起发难,害我师长。今日故技重施。封师兄索性与他们拼了吧。无论生死,都对得起剑宗的列祖列宗。”

  话音刚落,成不忧长剑一挺,身形一展,“唰唰唰”连环三剑向身前的宁中则刺去。

  早就暗自警惕的宁中则不躲不闪,长剑一挑,一式玉女投梭,迎着三剑来路截去。只听得“叮叮叮”,二人长剑连击,平分秋色。

  “这婆娘的剑法不可小看!”成不忧脾气虽燥,但是动起手来,心思沉静下来。虽只一招,他已经看出宁中则的剑法不弱于自己。当下不再留手,使出十二分的功力,与之一战。

  场外众人只见身形矮胖的成不忧,脚下却是灵动,长剑随身而动,接连使出华山剑法中的杀招,招招抢攻,犀利狠辣,出手又快又准又狠,将剑宗剑法之长展现的淋漓尽致。

  反观宁中则的玉女十九剑,出手之间,招法落落大方,英姿飒爽。若是平常女子使出玉女十九剑,必是棉里藏针,柔中带刚,尽展“娴、雅、静、淑”之剑意。而玉女十九剑在宁中则手中使出,却如锥在囊中,特立独行,攻如烈火,守如静姝,剑法刚柔并济。

  气、剑两宗高手二十五年后再次交锋,各施所长,绝招迭出,战况之激烈,之精彩,让两宗弟子看得目不睱接,心惊胆战之余无不赞叹。原来本门剑法运用精妙如斯。

  不一会儿,二人相斗了五十余招。

  此时,吕不鸣、岳不群已然心中大定。胜负之分就在眼前,成不忧已是三鼓而竭,长力不足。

  封不平、白不臻也是看出不对,心中不由大急。

  这时,只听得宁中则一声长啸,一剑当胸直刺,剑势如强弩突射,势不可挡;剑招如天外飞仙,忽如其来。正是宁中则凝聚全身功力,将玉女十九剑千百种剑式变化,合为一招。宁氏一剑,无双无对。

  眼见得这一剑成不忧已然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封不平抽剑在手,便要为成不忧解围。却被岳不群一个闪身,挡在面前。

  白不臻急切大喊:“宁师妹,剑下留情!”

  宁中则听在耳中,又见到成不忧面露惊惶,不由得想起当年华山玉女峰上血流成河之惨景,心下一软,便将劲力收了三分。

  面对宁中则无双无对的这一剑,成不忧已然准备闭目等死。可是眼见其剑势一缓,那里不知是宁中则手下留情,心下羞恼之下,悍勇之气大起。“堂堂剑宗男子汉,败于气宗的婆娘手里,活着还有什么味道。同归于尽吧!”

  运起全身功力,矮胖的身体高高跃起,不顾中宫大开,抽剑下劈,剑势凶猛。宁中则这一剑刺中他的同时,他的长剑也将劈中宁中则。

  宁中则遇变不惊,长剑一横,只听“嘡”的一声,两剑交接。成不忧借劲上跃,长剑直刺宁中则咽喉。剑势变化极快,宁中则不得不挺剑截其中路。这时成不忧长剑微收,空中侧身,如同一个大鸟跃过宁中则的头顶,突出长剑一掠,剑尖划向宁中则脖颈大动脉。

  三式变化皆在空中,一气贯成,险之又险,快之又快,本是剑宗反败为胜的杀招。

  宁中则只因一时心软,本是大占上风之势,却落得性命不保之局。

  岳灵珊、高根明、白不臻等人齐声惊叫。而岳不群应救已是不及。眼见得宁中则便要死在这一剑下。

  就在这要紧当头,场中一道青色身影突现,右手暴长抓住宁中则左臂,轻轻一带,将宁中则拉到自己身后。左手伸出两根手指稳稳地钳住成不忧的长剑。竟使成不忧的这一剑硬生生定在空中。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吕不鸣。

  成不忧长剑被制,连连运功,要将长剑抽回。但是长剑如同生根一般,纹丝不动。

  吕不鸣冷笑一声,手指轻抖,剑身颤动。成不忧握剑之手如受电击,立时脱手。

  吕不鸣左臂向前一挺,剑柄撞在成不忧的天突穴上。

  成不忧蹬蹬连退三步,仰面摔倒在地。

  “我师姐已经留手,没想到成老师如此不要脸面。”吕不鸣冷笑说道。“杀你,在吕某看来,不过如杀只鸡一般。”

  说着,吕不鸣左手中、食二指倒提长剑,轻轻一抖,成不忧的佩剑寸寸而断。

  这一下,客厅之中,众人惊愕,一时悄无声息。

  好一会儿,成不忧才慢慢坐起,脸无人色。才有弟子将他扶起,坐下。

  “成老师,方才这一招,便是夺命连环三仙剑吧!”吕不鸣沉声说道。“果然是好犀利,好杀招。倒让吕某想起当年一件旧事!”

  “十九年前,华山青柯坪,有剑宗弟子勾结魔教,偷袭华山派弟子,陆不用、梁不歧、卫不舍、羊不易四位师兄当场身死,吕某也身负重伤。今日吕某当面向剑宗各位求证此事。究竟是何人做出的勾结外人,背叛师门之事?”

  “不可能!”封不平愤而否认。

  “咳咳!姓吕的,你想灭我剑宗,也不要给我们扣上这个屎盆子。”成不忧也是硬气。

  “岳师兄,此事当真?”白不臻十分慎重的看向岳不群。

  “白师弟!本门气宗、剑宗之争,不过是派内争斗。关上门是自家人的事。而剑宗有人勾结魔教,却是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的大事。岳某不敢诳言。吕师弟在偷袭之中,大难不死。他对此事最是清楚。”岳不群面色沉重的说道。

  面对众人,吕不鸣沉声将当年之事细细说来。虽然已经过了十九年,吕不鸣回想当年的情况,仿佛就在昨天。

  “当日偷袭之人约有十七八人,武功来路各异,最后的两个高手更是竭力掩饰其武功家数。其他人我不敢确定,但是有一人必定是剑宗之人。陆不用师兄便是死在他的剑下。”

  “你都说了,所有人都是蒙头掩面,你怎么确认是剑宗之人。”成不忧不服气的问道。

  “陆师兄先是重创于剑宗的夺命连环三仙剑之下。且与其缠斗时,已经认出其人是谁。只是未及喊破其人姓名。我在夺路而逃之时,听得清清楚楚,陆师兄临死之前最后一句话就是:剑宗狗贼。因事关重大,我吕不鸣可指天立誓,绝无半句谎言。”

  吕不鸣说完之后,客厅内顿时静了下来。

  这时,岳不群突地开口道。“根明、白罗、陶钧、灵珊,华山七戒是什么?”

  “华山七戒,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恃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奸淫好色,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五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滥交匪类,勾结妖邪。本门弟子,一体遵行。”高根明等四人齐声背诵。声音庄重,振聋发聩。厅内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众位,以为如何?”岳不群沉声问道。

  封不平、白不臻、成不忧等人虽然被逐下华山。但是这些年来,无不以华山正宗自诩,无时无刻不想着重回华山,拨乱反正。自然是将华山七戒奉为圭臬,对弟子传人也是依照华山门规要求的。不光他们牢记于心,其弟子传人也是一体遵行。

  岳不群祭出“华山七戒”这一招,就连脾气最暴躁的成不忧都默然了。

  当年,他们也隐约听闻过华山弟子在山脚下被魔教偷袭,多人死伤的消息,还曾为之叹息感慨过。可是没有想到,其中竟然牵扯到剑宗弟子。

  “视门规为无物,到底是谁?”三人面面相视,都在脑中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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