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宅子里住下后,吕不鸣便寻个借口将后花园和几处院子给封了。吩咐几位老仆将前后院打扫干净,他们三人住在后院,几位老仆住在前院几间偏厢房。
期间方举人倒是拐弯抹角地寻来了。知道吕不鸣买下了这处宅院,也是惊奇。让吕不鸣含糊应付了过去。
几日不见,方举人很是热情。主动聊了聊别后这几日的情况。同年赵举人此次吓得不轻,这两日精神方才有所稳定。方举人这几日与同窗好友详述了吕不鸣力斩倭寇的英雄事迹,大赞吕不鸣有扶贫济困古侠士之风,十分推崇吕不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侠风范,说的一众同窗好友对吕不鸣十分景仰,极力要求方举人邀请这位华山侠士,与众人相会。约在后日,在采石矶举办以“侠士除倭”为主题的诗会。
闻听此言,吕不鸣心中很是不满。一帮闲得蛋疼的文人骚客,倭寇围城未见其出力,现在竟然以自己作筏子,搞什么狗屁诗会。如果真心想结识自己,何不主动上门来寻人。如此作为不过是一帮文人图个新鲜,搞个聚会的噱头。当下直接出口拒绝了方举人的邀请。并言道后日正好是离开南京的日子。
方举人也是有些尴尬。倒是理解吕不鸣的不满,对于众友人自视甚高的文士作派也是无奈。一时间面色有些不好意思。
吕不鸣对方举人印象还好。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在倭寇面前振作精神,配合令狐冲二人在十香馆内抵抗自保。何况一个手可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看那赵举人的举止,便知方举人此人有些胆量和承担。而且此人性情谦和有礼,倒是可交之人。
吕不鸣心思自己虽然买下这宅子,可是长期不在南京,只靠几个老仆,怕是不便的很。当下便拜托方举人能否在南京期间照看一二。
方举人却是好说话。他说道他族中在南京也有产业,如果吕不鸣信的过的话,他可以吩咐族中管事多多留意,安排可靠之人帮着看护宅院。
接下来的两日,吕不鸣自是放松的带着令狐冲、虎千哮逛着南京城。那方举人也是全程陪同。一行四人算是在倭寇来袭时并肩作战的战友,气氛十分融洽,加之方举人对南京城也是熟悉,带着三人游玩了玄武湖、白鹭洲、夫子庙,吃了些特色美食,日子过得很是悠然。除了秦淮河上的风月场所,吕不鸣等人敬而远之。倒让方举人调笑了一番。
第七日辰时,吕不鸣等人牵着马匹、携带几大箱行李物品自水门上了韩干材的船。与专门赶来送行的方举人依依相别,离开了南京。
船只沿长江逆流而上。行程水情,韩干材摸得烂熟。加之长江夏讯已过,水情平缓,加之老天爷也是凑趣,一路行来没有遇到恶劣天气。可谓是顺风顺水,畅通无阻,一路无话,经南昌府,过武昌府,从长江进入了汉水。在汉阳府略歇了两日,众人又是日夜兼程,一程水路来到了承天府。
船只靠在承天府城的码头上。天气阴雨,秋雨绵绵。韩干材告知吕不鸣,要在这城内休整两日。州城内有汉中神刀门产业,船上有一批货物要在这里卸下,同时州城内也有货物要装船;加之众水手要养足精神。要在汉阳府城休整两日。吕不鸣自是欣然同意。
韩干材冒雨上岸,过不多时便带人回来了。当即安排船上的水手卸货,与来人交接。不一会儿,他找到吕不鸣。面上有些忧虑。原来上岸后,竟然得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汉水上游连日大雨,襄樊一段水势大涨,上游的船只都已经停了两日。为行船安全计,怕是要在州城内多呆些时日,待上游传来消息后,再启航。
以韩干材的经验来看,这一次行程怕是要耽误了,少则七八日,多则十天半个月。
吕不鸣倒是无可无不可。安心的呆在船上,只待天气放晴,继续启航。他回想这一次下山游历中的件件桩桩。历时一年多,虽有众多波折,但是收获丰厚,不仅武功有所进益,得了《九阴真经总章》、《易筋锻骨篇》,还得了建文宝藏,对于华山派未来发展大有帮助。
想着那一箱借机携上船的一部分建文遗宝,又联想到那神秘的《连城诀》宝藏。找人一打听,得知,荆州江陵城就在承天府城西侧,距此不到三百多里路。他暗自盘算是否借此机会去打探打探。又一想,还是作罢了。人不能太过贪心,得陇望蜀,反而不美。安心待着,不要生事,一路平安回到华山才是正经。江陵探宝之旅,适当的时机会去的。
果如韩干材所说,这几日眼见得江水水位缓缓上涨,从北面来的江水浑浊湍急,多有大木、残枝、浮尸等顺流而下。天气久不放晴,绵绵秋雨连下了三天三夜。熟知水情的韩干材的脸色也是越发的阴沉,告知吕不鸣此次有得等了。
吕不鸣也被这阴霾的天气搅的心情不好。难道是自己一语成谶,老天爷不让自己此行太过平安顺利。看来自己真得要到“江陵城南偏西天宁寺大殿佛像向之虔诚膜拜通灵祝告如来赐福往生极乐”!
第二天一早,看着雨水渐小。吕不鸣带着呆在船上全身快长毛的令狐冲、虎千哮,牵着马匹下了船。
三人三骑出了城南,离开官道,避开人群,放开了马儿任它奔驰。这些时日,人呆在船上不耐烦,何况是马匹。吕不鸣一马当先,座下的青鬃马,撒着欢的奔跑着;令狐冲骑着一匹黑马,黑马白蹄,高大神俊,紧随其后;后面枣红马、五花马跟着撒开四蹄;只有虎千哮小心翼翼的骑在一匹温驯地棕色母马上,远远得落在后面。
一路行来,跑了有三、四十里路。驻马在江边,雨中的汉江,不愧为长江第一大支流,水面宽达数十里,一派泽国,薄雾茫茫,波澜壮阔,气势澎湃。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
面对此情此景,吕不鸣情不自禁的背诵起这首著名的《临江仙》,突的想起这首词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来了。自己还是别念了,这个文抄公还是不要当了。
令狐冲听得师叔只念了两句,便住口不言了。好奇地问道:“师叔,下面呢?”
“下面,没有了!”吕不鸣随口接道。突地反应过来,斜眼骂道:“令狐冲,你小子拐着弯骂我,是不是!”
“怎么会呢?我没说什么啊?”
“还没说什么?臭小子,找打!”
“吕叔,冲哥真没有骂你啊?你这有点混赖人啊?”虎千哮看不过眼,也开口道。
突的岸边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书生,和二名官军打扮的随从,从江岸一侧走了出来。三人因一时贪看大江壮美,没有注意到江岸处还有人。
中年书生脸色苍白,神色郁郁,不过此时竟笑口大开。
待他们走得近了,虎千哮不耐烦的问道:“这位先生,你笑什么呢?”
“二位小兄弟,可知下面没有了,是什么人?”中年书生没有在意虎千哮言语无礼。“只有太监,下面才没有了。”
说完,中年书生又是拟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令狐冲、虎千哮,闻言一愣,不由的嘿嘿笑出声来。两名官军打扮的随从,侧眼看着吕不鸣嘻笑出声。
这一顿好笑,笑的吕不鸣的脸都黑了。
“在下失礼了,这位先生还请恕罪!”中年书生自知失言了,笑声止后,很是端正的揖首一礼。
“哼!”吕不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在下并不是故意偷听三位,也不是故意开口伤人。只是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啊!”那中年书生有些自嘲的说道。“祸从口出,杨某今时今日,不就是如此吗?”
“方才听闻这位先生口诵两句词,‘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可是先生大作!”
“在下一介武夫,那里有什么大作,不过是一时感触,脱口而出。”
“先生过谦了。这两句词,气势浩大,又企是脱口而出这么简单!”
“真是只是脱口而出,信不信由你。冲儿,小虎,咱们去那边瞧瞧。”吕不鸣不耐烦的说道。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不做文抄公了,这人还在追问个不休。再说自己被他平白黑了一把,心情十分不爽。只是觉得此人十分讨厌。再说自己更不想与官府中人打交道。说着,招呼令狐冲、虎千哮,便要上马离开。
中年书生见吕不鸣如此说,面色有些讪讪的很不好意思。这时两名随从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说道:“小杨大人,你这大江也看了,闷气也透了,该回船了。不要让小的们难作。”
中年书生没有言语,只是深深地看着那不尽的东流水。突地扬声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笑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阙临江仙吟罢,那中年书生负手而立,久久不语。
正要驱马离开的吕不鸣险些儿闪了腰。
令狐冲和虎千哮也是大吃一惊。此人是谁,作得诗词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中年书生突地长笑道:“今日却是杨某自离京最畅快之时。”
转身看到满面惊讶之色的吕不鸣三人,又是深深的一揖道:“杨某窃用先生之句,有感而发,还请恕罪。”
“你姓杨?叫什么名字?”吕不鸣批头问道。
中年书生突得警惕的后退了两步,两名随从上前护住了他。
吕不鸣上下打量了那中年书生,突然开口道:“你是杨慎。”
“正是杨某,你们是宫里哪位大档派来的?竟然被你们追到这儿?”中年书生杨慎推开护住他的随从,沉声道。
吕不鸣没有说话,沉思的看着眼前这位著名的大文学家,大明第一才子。历史上此人正是被皇帝贬去滇南三十多年。看来他现在是被押解到滇南的途中,他在朝中得罪奸宦太甚,奸宦曾派出杀手中途截杀,被此人机智的躲过了。
吕不鸣一不说话,却是把两名官军押差吓得扑通跪倒地上。
“升庵先生误会了。吕某不过是路经此地。可不是什么人的鹰犬走狗。”吕不鸣说着从马上下来,很是客气的抱拳施礼道。“今日能亲眼看到升庵先生所作临江仙,真是三生有幸。”
与杨慎略作寒暄,本想与杨大牛人再多聊几句,心有余悸的两名官军押差不住催促,二人无奈只能挥手告别。临别时得知,明日杨大牛人便要离开承天府,走陆路经江陵城,前往滇南戍边,吕不鸣便将两匹马赠送给他,以助脚力。
杨慎还要推辞,吕不鸣正色道:“‘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升庵先生之言,振聋发聩,吕某虽在江湖,也为之动容。深为佩服先生的骨气和刚直。不过区区两匹马,难表在下钦佩之万一。”
见吕不鸣真心诚意,杨慎便逊谢了。
目送杨慎翻身上马,远远离去。
令狐冲好奇的问道:“师叔,这个人是谁?他说的那句话很是慷慨激昂!”
“是个官二代。是个有正义感的读书人。”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