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当时米为义过来给篝火添加木柴。吕不鸣顺手取过两根就要向火里放。一个念头让他停止了动作。
他这时发现是那里不对了。
他疑惑的问道:“等一下。为义,这木柴是从哪里寻来的?”
米为义有些惊讶的说:“从隔壁院子里找到的。”
“你详细说说。”
“吕师叔。咱们生火的时候不是找了一些破烂门板和朽坏梁柱嘛。冬夜漫长,那里够用。所以我和几个师兄弟在堡内找了找,在隔壁院子倒塌的厢房里找到的。便和师兄弟们抱了一些放在堂前。这不,刚要添到火里。”
果然,堂前放着一大堆长短不一的木柴。木柴上刀斧痕迹纵横。
“这荒野之地,人迹罕至,那里来的木柴?为义带我去看看!”刘正风长身而起,急匆匆带着米为义等衡山弟子出去查看。
岳不群面色凝重,伸手拿过一根木柴,仔细端详。“胡杨木,是用利斧砍断的。”凑到鼻前闻了闻。猛然色变。“气味不对。”
定逸师太闻言,也从柴堆上拿过一根木柴,闻了闻。“果然有问题。定济师姐,你来看看。”
一名中等身材的中年女尼走了过来,接过木柴。小心闻了闻。闭目思索了一会儿。便将木柴竖立在地上,抽剑顺着裂开的木纹劈去,木柴分为两半,倒在地上。
定济女尼伸左手食指拂了一下剑刃,接着俯身拿起木柴看了看截面,随后从地面上捻起一些从木柴中洒落的木屑般的粉末,转身弹入火中。不一会儿,火中传来些微刺鼻的味道。如果没有注意,根本闻不出来。
“五鼓迷魂散。用蜂腊封在柴中。”定济女尼肃声说道。
起先众人己经觉得不对,这时听得定济女尼如此说,惊讶之余,后怕不己。
“好毒辣的手段。定是魔教妖人所为。”定逸师太恨恨的道。
“多亏吕师弟机警。不然我们都要着了道了。”马德全脸都吓白了。
“多亏吕师叔啊…”
“是啊…”
这时,刘正风等人回来了。听道柴内封有迷药。生气的骂道:“米为义,你看你做的好事。平时你的机灵劲到那里去,身处险地如此鲁莽行事,险些害了大伙。”
米为义又自责又后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说:“师父,我,我…”
吕不鸣忙劝道:“刘师兄,这不关为义的事。是敌人太狡猾,设计的环环相套,很不简单啊。魔教怕是早有准备,掌门师兄,你看下一步如何迎敌?”
岳不群也劝道:“刘师弟,莫要难为米师侄了。咱们这些老江湖都险些着道,何况是他了。米师侄,快起来吧。”
刘正风听言,脸上也是发烧。“还不谢岳师伯和吕师叔为你求情,起来吧。”
米为义方才起身。连连致谢。
马德全满面羞愧。“若不是我带大伙儿在此处落脚,就不会...”
刘正风一脸凝重道:“马师弟无须自责。方才我仔细看过。木柴堆放的颇为机巧,像是故意让人发现。堡内除了此处可以供人落脚,其他地方人马根本呆不住。敌人的算计把天时、地利都考虑进去了。”
岳不群肃声道:“还有大伙儿都大意了。自入甘凉道,一路顺风顺水。险些忘记魔教中人最擅诡诈行事。只怕之前得到的消息也不尽实,怕是魔教故意放出来的风声,这废堡就是魔教给我们设的一个圈套。既然我们己经识破了敌人的奸计,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众人聚在一起,讨论了半天,计议己定。真戏假作、守株待兔。
黑衣驼背人就这样落网了。
他被五花大绑后,摔倒在大堂上。马德全上去一把将其面巾扯下来。只见此人一脸白癣,脸上斑斑点点黑白相间如同恶鬼一般。马德全冷笑到:“见到驼背,老子就知道是你。木高峰。你这厮一惯是独来独往,没想到也加入了魔教。”
此时,木高峰一脸谄媚,连声求饶:“马爷,诸位大侠,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马德全不理会他,转身向岳不群等人介绍。“此人名叫木高峰,江湖人称:塞外明驼。甘凉道有名的独脚盗,最是奸诈不过。”
木高峰急急膝行,抬头向岳不群等人苦求:“岳掌门,诸位大侠。小人不过迫于生计作些无本小买卖,不敢杀伤人命;马爷知道,小人一向独来独往,真不曾加入魔教。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魔教妖人逼迫我做的啊。”
“我们每个人头的价钱,你倒是记得很牢啊。”吕不鸣与众人又好气又好笑。好歹也是江湖成名人物,手段下作不说,如此毫无廉耻,真是难得一见。
“我,我,我那是上了魔教妖人的当啊。不是我的本意,不是我的本意。”
“你是如何得知我们会从此经过?说实话,我会绕你一命!若是撒谎,小爷我一剑要了你的狗命!”
“是,是,是…”木高峰有些胆怯的低下头。“我说实话,我说实话。当下谁不知甘凉道上不太平,小人便一直躲在三十里铺。谁想‘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十日前,魔教的姓郝的长老抓住了小人,迫我服下毒药,以解药相威胁为他们效力。安排我三日前在此处埋伏诸位大侠。”
“黑风口是不是魔教的分舵所在地?”
“这个,这个,小人不太清楚。不过小人倒是听说了一件事。”
“说!”
“是。黑风盗大当家的换人了。月前,我听道上的朋友说黑风盗出了大事,大当家的鲍黑子连同帮内二十余名好手失踪了。新当家的是个外来户。二当家的白眼狼一次喝醉了,说‘好不容易熬走了一个鲍黑子,上头又派了一个二世祖。’”
“你埋伏成功后,如何与魔教的郝长老联系?”
“让我在堡墙上燃起三堆火,自会有人与我联系。”
“你没有撒谎?”
“小人句句是真,不敢撒谎啊。我愿配合诸位大侠抓住魔教的郝魔头,只求给我解药,饶了我的小命。”
安排人将木高峰看押在一旁。岳不群、刘正风、定逸、马德全、吕不鸣,此行的五位首脑聚在一起讨论木高峰的口供。
吕不鸣开口道:“木高峰的话虽说有些不尽不实,但黑风盗换大当家的事他不会撒谎。这种事一查便清楚。这就证明黑风盗确实是魔教的玉门关分舵。也证实咱们进入甘凉道后的一些事情。”
岳不群冷笑道:“甘凉道乱了大半年。咱们五岳剑派一出手,魔教奸贼正如费师弟来信说的那般如同摧枯拉朽。之前我还暗自担心,魔教隐藏了后手。原来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刘正风、定逸都明白,岳不群话中的讽刺之意。前几日,费彬来信炫耀嵩山派在中路斩获颇丰,话里话外奚落华山派连一些武力低下的毛贼都不堪应付,现在有什么实力一家独占甘凉商道。
马德全并不清楚情况,便接口问道:“岳师兄说是魔教内部出了问题?”
吕不鸣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马德全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咱们这一个月来消息畅通了许多,每次行动都能准确及时获得消息,对魔教徒众剿杀未遇到强力的抵抗和真正的高手,是有一方在扯后腿。”
刘正风点点头道:“马师兄说的对。应当是任我行插手甘凉道,而东方胜顺水推舟,一方面收缩自己的力量,又一方面借刀杀人。可笑咱们做了人家手里的刀还不自知,差点大意着了小毛贼的道。”
定逸师太、马德全也是暗自惭愧。
吕不鸣接口道:“眼前这事,咱们如何做?”
定逸师太恨声道:“既然是送上门的肉,咱们吃了就是。反正杀得都是魔教妖人。”
岳不群点头道:“师妹说的极是。咱们继续将计就计。除掉一个魔教长老的机会却是难得啊。”
卫堡正门的塞墙上燃起了三堆火。风雪之后的旷野之夜是那样的显眼和明亮。
卫堡耸立在出河谷之地的咽喉所在。驻三五百兵勇便可将来敌扼制在连绵的山势之中进退不得。可惜近年来朝廷武力废驰,竟然将此兵家要地废置了。只剩下一个废堡,如同一个孤独的卫兵守卫在祁连山脚下。几里外一座山丘之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淡淡的出现,良久后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又淡淡的消失了。
木高峰根本看不到什么身影,也没有心思张望。他就站在火堆的一侧,被封住气门的他寸步不敢移动。他知道今晚之后,自己的命运再也不在自己手中。此时他一门心思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木高峰感觉时间是如此的漫长又是如此的迅速,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中越发忐忑不安。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来迎接关键时刻的到来。
东方欲晓,天色渐亮。火堆的火头也弱了下来。没有人来接头。木高峰的心中一片冰冷,他被耍了。然而最关键的是接下来如何向五岳剑派的人解释清楚。一想到岳不群紫气闪动的冷酷面容,吕不鸣闪电一剑的凛利杀意。木高峰的心乱了。
天光大亮,挂在中天的太阳照得人身上暖暖的。木高峰的心中却是黑暗冰冷一片。“魔教郝长老信誓旦旦说好的接应,说好的联系呢自己所中的毒怎么办啊?”
“唉!老木,你欠我们一个解释啊!”吕不鸣长叹一声。他早有感觉:魔教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的出现,如果魔教的人都这么好对付,黑木崖早就被正道人士攻下来了。
只见木高峰痴痴呆呆了半晌,看着埋伏在堡墙之下的吕不鸣、岳不群、刘正风、定逸等人缓缓现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喊着:“诸位大侠,我真没有骗你们啊!”话音中充满了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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