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
曾经剑圣柳长眠所居之地。
小花园中,八具尸体在半空来回摆动,而出口的两扇大门已经被锁死。
夏极咧着嘴,嘿嘿笑着,一步步逼近,而他身后拖着的诡异黑发,已经发出呲呲倒吸面条的声响。
尸体在半空就开始急速融化,待到落地,只剩下极快似被烧剩的器官,还在缓慢融化着。
“还不跑?”夏极好心的提醒这个已经吓傻了的总管。
心理素质实在太差,见到超出承受能力的情景,就连自己该做的动作都忘了,真是经不得一点挫折!
他轻叹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而王四宝似乎是被提醒了,扭头就向着正中庭院的连接之门,发足狂奔,一时间,尿屎齐出,裤子竟然都浮现出潮湿的印记。
夏极眯眼看着他的背影,也不去追,舔了舔嘴唇,瞳孔里闪烁着期盼、聊胜于无的兴奋的光芒,见那王四宝已经扑至了门前,但门却是反锁。
他随意伸手,控制力道,屈指一弹,风如针,“叮”的一声脆响,将那门锁扎出些细微裂纹。
“啊啊啊!!”王四宝大喊着,惊恐的扑到门前,运力狂拉那大门,此时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心跳快如擂鼓,只觉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开啊,开啊!”他试图解锁,可是之前反锁本就是他们做的,而且为防外人进来,他们特意锁了几重,根本没有这么容易打开。
此时可谓是作茧自缚。
王四宝只是尝试了一次,就不再继续了,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肥脸涨得通红,运转刀柄运力砸去,但却反而将锁向里更深的推去。
无奈之下,他只得双手死命抓在锁上,不顾一切的往后拉。
没拉动!
哒哒哒
夏极悠闲的散着步,侧过头想要看着这位总管的进度。
王四宝却是已经吓疯了,他不是没见过生死,也不是没胆量把脑袋挂在脖子上去打家劫舍,去奸淫掳掠,可是这死法也太恐怖了,这个男人他究竟是人是鬼,或者是什么怪物?
他已经被吓破了胆。
而夏极无奈的又往前走了几步。
“啊啊啊啊!!!”王四宝口干舌燥,血管几欲爆裂,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拼了命的砸锁。
“快开啊,快开啊!!”
一声脆响,那锁似乎是“年久失修”,又或者是“老天有眼”,竟然真的被他扯下来了。
王四宝欣喜若狂,拉开门,整个人倒提着朴刀向院子扑出。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柳恋夕!
这才是自己唯一的活路。
而慌乱之中,他竟然忘记了是谁提示他这么做的,可是即便冷静下来,他其实也已经没有了选择
抓住柳府大小姐,以此来胁迫那恐怖的男人,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
他视线已经恍惚,汗水过脸,如同在河中冲洗了一遍,而未曾来得及拭擦。
而可以救他命的那个人,已经在远处了
她跪在地上,似乎在发呆。
王四宝大喜,朴刀轻扬,他要一招拿下自家小姐,然后然后再说
柳恋夕跪着。
她的样子并不好看,眉毛嫌淡,眼睛躲闪无神,鼻梁不够挺,皮肤不够白,脖子不算长,即便连那些彰显女性特征的部位,也没有太多弧线。
她虽然瘦,却不给人苗条之感,反倒是令人觉得没长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而此时,唯一可以给她衬托出光彩的绫罗黄衣上竟还附着些呕吐物,酒水湿了衣衫,又贴在她肌肤上,使她整个人显得更为难看。
柳恋夕低着头,头发散乱,如果不是在这柳府之中,路人甚至会以为她是街边要饭的叫花子,如此狼狈,如此卑微。
她有些无神的抬起了眼,看着那轰然砸门,然后满脸通红,兴奋地往自己冲来的男子。
她摇了摇脑袋,以缓和醉意。
可是即便醉着,她依然能辨识出这个持刀、气势汹汹、凶神恶煞地扑向自己的男子,是自己的大管家,王四宝。
他要做什么?
她嗤笑一声
心却剔透如琉璃,清明而安静。
脑海里闪过那落魄男子所说的话。
“出剑需要了无牵挂,天人合一,心里有了牵挂,便局促于心中方寸,无法感应,剑就因此会变缓变慢变弱。”
而解决这些牵挂,羁绊的方式就是
她伸手,紧紧握住了自己寻到的“答案。
父亲,我会延续你的剑意,让您继续活着。
她颤抖着站起,心思空冥,而脑海里那曾经堵塞的有关“封寂流”的剑诀,竟然瞬间融会贯通,相互连接,相互组合,各自去到了该去的位置。
柳恋夕神色复杂,尽管身子还在摇摆不定,但却是倔强地摆出了起手式。
这是父亲最为擅长,也是最强的起手式。
蕴藏极静的大弧月!
她目光似幕终般逐渐坚定下来,一如父亲曾经独自留下,阻拦那浩劫,而为了群侠的撤离赢取宝贵时间那般,身子微低,剑身后移,而左手却优雅的托着剑尖,如同抚摸着恋人的脸庞。
“若有束缚,那便斩之!”她喃喃道。
而王四宝已经扑来了,他好奇的看着平日里胆怯、懦弱、任由自己玩弄的小姐竟然拿起了剑,不禁笑着咧开嘴,心中的惊恐也缓和了一下。
熟练的运起刀法,刷了个虚招,然后刀尖从下挑起,欲要挑飞那剑,同时蒲扇大小的左手却是抓向那瘦弱的少女。
安静的,止水般的,柳恋夕动了。
敌人先动,她才动。
只是这一动,却是雷霆过天,紫电青霜,带着无法想象的快速。
她身子随着手中长剑,“扑”的一声如惊鹿般“钻入”王四宝怀中,而剑尖已经从他胸口贯入。
王四宝心中惊怒交加,用尽余力,抬起手掌去拍向面前的少女。
但少女却是不躲不闪,任由他攻击。
她一如既往的安静,拔剑,再次刺出。
掌击在了她身上,她吐出一口血,但是剑却刺穿了大总管的面颊,看着后者惊恐的、快裂成两半的面庞,柳恋夕带着一丝快意的拔出剑,然后再次刺下。
拔出,刺下,拔出,刺下
直到面前的大总管,变成了马蜂窝,血窟窿。
她才往后退了两步,握紧剑,单膝跪了下来。
唇边勾起了一丝平静的笑,这笑却是从未有过的。
抬起头,庭院里慢慢走来一道身影,那是之前与自己饮酒,却不曾告知自己姓名的落魄男子。
“我我杀人了”她声音如同她此时的身形一般,同样抖着。
“是他先要杀你。”夏极淡淡回复。
沉默。
“我是一名剑者了吧?”柳恋夕突然问。
夏极不确定道:“也许吧。”
旋即,他扫了一眼那满身窟窿的男尸,又皱眉道:“你杀性太重了,难道结束别人的生命会让你如此兴奋?!你呀,你呀!真是”
他的指责近乎于训斥。
然而,柳恋夕已经听不到他的话,酒精使得她身子倾斜,歪歪倒在地面,被覆盖在男人拉长的如鬼的影子里。
夏极却正对着月光,唇角动了动,然后露出了微笑,温和道:“真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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