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城,安兴坊。
南镇抚司。
锦衣卫下辖南北镇抚司,北对外南对内。
北镇抚司抓坏人,而南镇抚司抓北镇抚司的人
所以,韩涛、姚元从来不对付。
不过这一次做恶人的,是沈浪。
抄家
历来是锦衣卫油水最大的肥差。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能够得上抄家级别的犯官,家里大半油水丰足。
这样的地方,随便捞一手,就抵得上几年的饷银,甚至还多。
这种诱惑,不是谁都能抵挡的住的。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本侯亦懂。只是”
“本侯事前已让人传下命令,此次抄家完事,会额外发放一笔赏银与诸校尉,足有你们二月粮饷之多,还不够吗?”
“贪得无厌!!”
“无规矩不成方圆,无军法难练强军。锦衣卫为天子亲军,为天下第一荣耀之军,何等威名,岂能容偷鸡摸狗之辈玷污?”
“此辈下场,尔等好好看看,都记在心里。等下再动贪念的时候,扪心自问一下,值得吗?”
说罢,贾琮未再多言,自前庭阔步离去。
他极少在锦衣卫内过多的露面,有什么事,多通过南北镇抚司出面,如此一来,便减少了太多目光
不过,他虽没有亲自去抓揽南北镇抚司权力,寻常事务皆由韩涛、姚元去处理,却通过展鹏、沈浪二人,始终拥有南北镇抚司的权力。
立身正不揽权是一事,执掌大权又是另一事,这是两码事。
留下一座京观,和数十个等待军棍行刑的校尉,贾琮在展鹏的护从下,了贾家东府。
尽管事前已经约好,可等贾琮到家时,也已近申时末刻。
天已黄昏。
见内宅并无甚人,贾琮便径自前往了会芳园。
京中有后花园的人家,除却天家之外,屈指可数。
也就贾家占着开国功臣圈地早的便利,早早在寸土寸金的神京城内,圈了一大方土地。
纵然如此,也只居长的宁国府才修了这样一个大园子,连荣国府都无。
贾母这般尊崇,也只在荣庆堂后修了一个大花厅。
又哪里及得上会芳园?
自便门甫一入园,便春花满地,白柳横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
石中清流激湍,篱落飘香,树头绿叶翩翻,疏林如画。
晚风乍紧,初罢莺啼,暖日当暄,又添蛩语。
遥望东南,建几处依山之榭,纵观西北,结三间临水之轩。
笙簧盈耳,别有幽情,罗绮穿林,倍添韵致。
前世以一把柳叶刀辛苦奋斗经年,也不过在二线小城内搏得一蜗居之所。
如今
看着这清幽的花园,还是在寸土寸金的神京西城
贾琮心中隐隐有种荒谬感,穿越果真是发家捷径。
放在前世,便是以他的医术,再努力上一百年,也不可能在京城买一座这样的宅子
正胡思乱想着往东北向走去,忽见一人影自西面而来。
会芳园原是宁府的家业,不过贾琮南下前,曾让人特意开了一道门连通西府,以便西府姊妹们方便过来顽耍。
这自西而来的身影,自然是西府中人。
等人影靠近,贾琮眉尖微微一扬,笑道:“三妹妹,你怎从这边过来?这又是怎么了,都快夜了,走路还神思不属的,也不怕摔倒了磕着。”
“呀!”
来人这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看到贾琮连朝服也没换站在那,先唬了一跳,然后转惊为喜,高兴上前拉住贾琮的胳膊道:“三哥哥来了?”
贾琮“嗯”了声,又问一遍:“这是怎么了,天都黑了还一人走,又这般出神,万一出点事不是闹着顽的。”
探春笑道:“家里嘛,能有什么事”不过迟疑了下,还是小声道:“三哥哥,刚我去给老爷、太太送荠菜饺子,听到了一事,总觉得有些骇人,所以才”
贾琮闻言眼睛微微一眯,呵呵笑道:“什么事,能让我‘才自精明志自高’作难害怕?”
“三哥哥啊”
探春不依的嗔了声,美眸白了贾琮一眼后,方靠近贾琮小声道:“我去时正好听见太太和老爷商议,要将二姐姐送入宫里,与大姐姐作伴。好像,宫里的大姐姐要大喜了。三哥哥,你说这是不是就是让二姐姐去充当媵妾?可宫里那样的地方”
探春没说完,就见贾琮一双眼眸在昏夜里亮的骇人。
他虽没说话,但探春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贾琮身上压抑着的震怒之气。
“三哥哥”
探春有些受不住这种随时欲爆发的危险气息,有些怯怯的叫了声。
贾琮轻轻呼出口气,看着探春灿然一笑,道:“你这丫头,怕什么?我还会凶你不成?”
探春这才松了口气,娇哼了声,道:“那谁知道,三哥哥是绝世大将军,妹妹只一小女子,怎能不怕?”
贾琮呵呵了声,见探春俊眼修眉间闪动着少见的娇憨和欢喜,呵呵笑道:“走吧,去天香楼,时间久了她们也不放心。至于老爷太太所说之事,三妹妹就不要同别个说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了。”
探春“嗯”了声,乖巧模样若是让贾环看到,非得惊掉下巴不可。
贾琮哈哈一笑,倒笑的探春不好意思起来,“凶巴巴”的盯了贾琮一眼,问道:“若是老爷太太不送二姐姐了,送我进宫怎么办?”
贾琮闻言,伸手摸了摸鼻梁,道:“这样啊那有些难办呢”
“三!哥!哥!!”
探春修眉倒竖,俊眼圆睁的看向贾琮,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
贾琮“懵懂”道:“怎么呢?三妹妹是想多要些嫁妆吗?”
“呀呀呀呀!”
暴走的探春实在忍不住了,虽也知道贾琮在逗她,可还是气不可耐。
张牙舞爪的扑向了贾琮,贾琮哈哈笑着折身就跑,往天香楼方向而去。
翌日清晨,晨曦未明。
贾琮缓缓睁开眼,定了定睛后,将搭在胸前一条白玉般的胳膊轻轻拿起,放在一旁锦被内,看了眼还在沉睡中的平儿,嘴角弯起一抹微笑。
没有过多动作,他一人悄无声息的起了床,简单洗漱了番后,就往前院随亲兵一起晨练。
美色虽好,但也要有身体去享受。
前几天他虽沉迷了一阵,但贾琮同样有足够的毅力,控制住自己的欲念,而不是被**所主导,沦为打桩机
一个时辰后,满身大汗的贾琮至宁安堂后堂,温婉的平儿服侍着他沐浴后,更换了新衣。
一起用罢早饭,贾琮正要说去西府,就见西府王夫人的丫鬟彩云过来,道贾政、王夫人有事相请。
贾琮随告别平儿,往西府而来。
西府,内房。
梦坡斋。
贾政一身常服盘坐在炕上,正在炕桌上写着什么。
见贾琮进来,不等他见礼,一迭声唤道:“来来来,琮儿快来,看看我新写的一幅字如何?”
贾琮到底还是与他和坐在炕边的王夫人见了礼,然后方上前,看了看贾政所,竟还是他的词作
不过说实话,贾政的法和他的文气一样,实在平平。
看似工整,其实没什么灵气可言。
只是看贾政期盼的目光,贾琮微笑道:“老爷笔力浑厚,拙而不媚,方正持重,侄儿所不及也。”
贾政闻言大喜,还好心里还是有数的,哈哈大笑道:“琮儿过誉了,为叔在文墨一道并无太高的天分,也只是勤练些罢。说起来也是沾了琮儿的光,自琮儿清臣体一鸣惊人后,连我也从中得到了些启发,再下笔,比往日多了些不同之处,颇受京中士林雅士们的褒赞。不过,到底还是不如琮儿。”
贾琮微微躬身道:“不敢。”又微笑道:“老爷心情不错,太太也好?”
贾政呵呵一笑,王夫人笑的慈爱些,点头道:“昨儿你们送来的荠菜饺子老爷和我都尝了,极好的。难为你有心,还给你们姊妹寻些好顽的,又能尽孝心。不说我们,连老太太昨儿也吃了几个。宝玉刚还说,今儿还想去呢。”
贾琮正要开口,贾政却哼了声,道:“琮儿是为了他这些姊妹们能有个消遣的去处,又能知道生活不易,是用心良苦。宝玉那孽障不过贪顽,上不得台面的畜生。”
别说王夫人面上挂不住,贾琮听了心里都一颤,看了眼王夫人后,笑道:“老爷,向好总比向坏强。勿以善小而不为,宝玉若能每日向好一步,积沙成山,便会愈发长进。单丝难成线,孤木不成林,家里骨肉稀薄,侄儿还盼着宝玉、环哥儿再长大些,能助我一臂之力,打虎亲兄弟嘛。”
贾政闻言轻轻一叹,有些悲观道:“这个念想你还是别太含希望。他们与琮儿相比,就好比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之明争辉?看看琮儿你做的事,再看看那两个小畜生”
王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了,悄声提醒道:“老爷,琮哥儿忙,说正事罢。”
贾政哼了声,不过到底给发妻留些体面,正了正面色,道:“琮儿如今是贾家之主,家中大事,合该有你拿一份主意。是这般有风声传来,你宫里大姐姐那里,多半是要封妃了。如今后宫的事,都由她代管,皇恩浩荡。只是太太念她不易,想再送个家里人进去陪她。老太太那边倒是应了,不过老太太说此事涉及外面,还是问问你的意思,不然再闹起来又怪到她头上咳咳,老太太多虑了。”
王夫人打量着贾琮的面色,笑道:“和琮哥儿盼着宝玉、环哥儿长大了好帮你一般,我们也担忧你大姐姐在宫里孤木难支,家里没甚能帮她的,送个姊妹进宫作陪,总好些。正好宫里又要新进秀女了琮哥儿,你说呢?”
贾琮闻言,面色不变,沉吟了稍许后,缓缓摇头,道:“老爷、太太,此事,万万不可。”
听闻此言,贾政面色一怔,王夫人面色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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