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男会过日子啊。
任子滔明明让她在任家客厅,用百元大钞铺出一条密密实实的甬路,视觉效果越刺激越好,她却铺出个箭头。
第一行五十张,然后依次递减,没等延长到任子滔卧室门口呢,她就挠挠头,给改良了。
竖着摆出一条大长线,然后又捶捶腰,给大长线上安上俩翅膀,箭头直指任子滔卧室门口。
当合同放在床中间时,江男又想了想,撒钱干嘛啊?显得乱乱的不好看。
她跪在床上,围着购房合同摆了一个空心的大桃心,搞定。
巡视般沿着路线,自己先走了一遍,还被自己的才华折服了,客厅里响起了自己给自己的掌声,抹了抹汗,锁门。
也就在江男刚离开十多分钟后,前后脚,林雅萍就进单元门了。
林雅萍用胳膊挎着个大塑料袋,袋里装着枸杞、水晶梨、银耳等等还有菊花茶,她想回来给任建国煲点儿梨汤送到厂子去,因为昨天任建国到了KTV变身麦霸,谁都抢不下麦克风,唱的捂了嚎风那个难听啊,喊得嗓子都哑了。
结果她刚买完这些东西,出了超市就发现外面下大雨了,得亏后备箱有雨伞,不过往车上跑这功夫身上也淋湿了。
她此时一边爬楼收雨伞,还抖了抖雨伞上的水,一边翻包找钥匙。
像往常一样打开家门,可这一天注定不一样。
门开了,不得了了,太壮观了,给她吓的大脑当即空白一片。
林雅萍瞪着眼睛,门还半咧着呢,她就一声高过一声地说:“艾玛,哎呀妈,哎呦我的个妈呀!”
然后她就靠本能,第一反应是见钱就要捡起来,给规整起来。
等蹲下身时才发现,手里拎的满满登登的,立刻将女士包、雨伞、塑料袋、家门钥匙往旁边一扔,听到楼栋里有邻居下楼的动静,又捡了两张把钱稀里糊涂地扔下,回身把门关好,把安全门也关好,还从猫眼里瞄瞄外头。
这一切的反应,全都是她在第一时间的反应,根本没有空闲思考是怎么回事。
重新捡钱,捡,把刚刚扔地下的重新揣怀里,以蹲姿往前挪,也没注意最前端是箭头,她只盯眼面前儿的,胳膊抡圆划拉着快速捡,抓起钱就往怀里放。
就这样大脑充血般糊涂着划拉了几十秒后,林雅萍忽然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直勾勾的。
只看她好像想起来啥,忽地一下站起身。
她这一站起身,怀里那些刚捡完的钱,哗啦啦天女散花般又撒在地板上。
林雅萍发现箭头了,带小跑跑过去,一把推开儿子的卧房门,儿子没在,但床上有颗大空心,芯里装的那是啥?
她像近乡情怯般,放缓脚步走过去,拿起芯里的档案袋,抽出来里面的一看,两份“购房合同书”立即映入眼帘。
她一页一页的翻完,看清了地点,坐在任子滔的床上捂眼就哭了起来,放声哭,嚎啕大哭,脑海里全是以前受的委屈。
以前,你说她还住老楼呢,这赶上下雨阴天的,楼道里就一股霉味,吭哧吭哧的爬楼,儿子却要在京都那种地方,给江男买76平方带电梯的。
说句不好听的,那关系才哪到哪啊,岁数才多大啊,以后人生路长着呢,都没个一定。
但是待江男可比她这个亲妈好多了,说了根本不听。
她也知道是儿子挣的,心里底气不足,可她也没要76平方的高档小区,就想在京都买一套二手房,建议了这么一茬。
儿子就因为这,又跟她吵架,给她气的在京都病了,当时子滔跟她顶嘴的语气,在她听来就是:“你和我爸来京都干啥?你们买房干啥?你们来看我,住几天就住那一百五十多的,不够咱三口人住的?”
那意思不就是让他们去串门嘛,过年过节去住几天,她和任建国还没老呢,这就被嫌弃了。
接着又挣大钱了,她想着,这回妥了,以前跟儿子念叨过羡慕苏玉芹那高层,那都挣那么多了,该孝敬孝敬她了吧,她还计划过儿子能把钱交家,她都要干些啥,所以就去看饭店那三层楼了。
然后还是没有,觉得自己真自作多情,儿子的钱跟自己没关,真悲哀。
而且子滔突然回来那么两次,通通不是为看她,还不招家,让她这个当妈的心凉。
跟老任哭了多少场,咬牙切齿骂:白养,养儿子就是养白眼狼,给老江家养的,他对人家好,你看看那个老江过年过节给男男买吃买喝买穿,问过咱子滔吗?到真章还不得是咱俩惦记?
可今天……
林雅萍的泪滴噼里啪啦往合同书上掉,看看这惊喜。
手里可不是一套购房合同书,一套是这的她看好饭店的地址,还有一套是京都那二手老楼,房主刘澈,她懂,儿子这是托刘澈先在京都给买下来的,她只要签字就能过户到她名下,傻不傻?家里都这么趁钱了,快赶上开金矿的了,谁还去住老楼啊?
可这份用心,还有铺满屋子钱,家里面积大,儿子弯腰这得铺多长时间啊。
林雅萍想象着这些,情感更加浓烈,心里感动到她握着合同书哭弯了腰,她还在内心加戏,好似听见任子滔对她说:“妈,您喜欢的,我通通买给您。”
两分钟后,林雅萍一手挥舞着合同,一手五指抓着人民币,跑到客厅兴奋地又哭又笑叫道:“我儿子回来啦!”
……
再看江男,她拎着工商银行的兜子回了家,爷爷和二哈不在,应该是去姑姑家了。
她坐在沙发上,拉开兜一看,还剩这老些钱呢,歪头想了想,忽然打了个响指,真有意思,子滔哥那大直男都能给任大娘制造惊喜,她也要。
她先给苏玉芹打个电话,这始终努力的优等生逃自习课都不挨骂,平时也不在父母面前撒谎,当然了,要撒就撒弥天大谎,看起来人品很有保证。
只说一句:“妈,我学累了,实在坐不住就回家了,你能早点儿回来吗?”
苏玉芹说:“妈这就回去,你想吃啥?我把菜买回去。”
“您先回来吧。”
然后江男就去了书房,拿着透明胶带,拿着一兜子钱,拿纸巾盒坐在书桌前开始忙碌。
所以,当苏玉芹回家后,像往常一样,切橙子拿纸巾要递给女儿时,江男第一次发现,她妈嗓门也不小。
苏玉芹抽出第一张纸巾就带出第二张,然而第二张是人民币。
“呀!”苏玉芹腾的站起身,瞪着眼睛,眼里冒光抱住纸巾盒继续往外抽:“我的天吶,咋是钱?哎呀!不好啦,钱不断,妈呀,咋这老些钱!纸巾盒里咋有钱?男男啊?”
男男:“啊哈哈哈哈,妈,惊不惊喜?”
……
同一时间,目瞪口呆的还有江源达和任建国。
最开始任建国是又给自己放劳动节假了,去驾校找江源达。
然而老江今天没空,接到市里通知,组织收购破产企业的项目动员会,他就带着任建国来开会了,任建国以他助手身份坐在一边。
临开会时间还有五分钟时,会议室门口有点儿骚动,江源达头都没回就和任建国说:“不是北大荒那老总到了,就是庄总来了,你看着吧。”
“他俩派儿大。”
俩人端着茶水杯,议论完就一起扭头看,然而下一秒,任建国是被呛着了,江源达是茶叶沫子沾嘴边也不知道舔进去。
庄总和任子滔并肩走了进来。
庄总还对门口搞招待的市政府办公室主任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提的,任子滔。”
“欢迎,庄总,任总,里面请。”
任子滔在路过老江和老任时,一边走一边看他们,嘴角弯起,又冲俩爸爸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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