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一个外来人

  “季康儿,爹今天问的可是冥王咒?!”

  季浩直竖起了眉毛,他很反感季康儿一付不着调的信口开河。

  “孩儿在!爹,且等孩儿长话短说,”季康儿边振振有词,边抹了抹嘴角的吐沫星子,忙不迭地说:

  “孩儿啊,是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游戏来与那小子比拼了。小道士倒是又想了半天,最后,他对我说:‘听师父说,在我大周西山深处有一个叫大堰河的村子,村里无论男女老少皆有赤手斗恶兽的高强本领。据说,那里至今无外人能进得去,我身为道士,自然不能离开终南山,去不了那里,却心仪已久。’

  “孩儿当即猜到,他这是激将法啊,想一局将死我。多亏我脑筋灵活,不会一根筋死抠道理,不会撞南墙而不返,我转念一想,于是就想通了,这探访大堰河村的挑战对小道士来说不公平啊,那是因为他足不出户,而对我来说,这却是个难得的机会啊,你们想啊,我能来去自由。这局对弈,结局只有两种,一种是我俩皆输,谁也没能见到大堰河村,另一种是只要我能活着从大堰河村走出来,那就是独独我赢啊。这可不是个坏买卖,有这么好玩的地方干嘛不去啊,当天下午,孩儿就辞别小道士,离开终南山去了西山。

  “孩儿在西山山脉里绕了十天,也没能找到一户人家,更别说什么村子了。我心想,多半是那小道士在骗我吧!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猎户扛着一只果子狸从山谷里走了出来。”

  季浩打着哈欠,说道:“说重点,你找到大堰河村了吗?”

  “爹爹,别急嘛,马上就说到重点了,季伯老人家求您给我倒点水。”

  那季康儿也不管父亲和季伯不耐烦的神情,大大方方地喝下一碗水,这才慢条斯理地接着说道:

  “那猎户倒是给我指了指方向,可临走又吓唬我说,少年啊那可是个妖村,万万去不得。

  “孩儿哪管得了那么些啊,我心头只有一桩抓耳挠腮的事情放不下,那就是纵然刀山火海,我也要赢定那小道士!

  “在猎户的指引下,我翻过了五个山头,后来,我在一条小溪旁休息。柳暗花明的深处,我看见一位白胡子的老头正在一株大杉树下钓鱼,我在明处他在暗处,这老家伙早看见我在大石头上休息啦,可也不说打声招呼,真是不够意思。对了,那棵老衫树啊,可比父亲你这大帐还要大。

  “孩儿口渴难耐,向白胡子老头讨碗干净水喝。那老头瞥了我一眼,说:‘没水,酒倒是有,只怕小兄弟拿不到’,并顺手指了指老杉树上高高挂着的一个大葫芦。

  “孩儿被激怒了,老头子你竟敢小瞧我季家传人。二话没说,我口念冥王咒,捡起地上的石子,运足冥王咒带来的底气,我瞅准葫芦底部就是一击。咱季家绝学就是牛,瞬间,那葫芦里的酒顺着底下的孔流成一条线,我只需仰头张嘴,便喝到了这酒。啧啧,神仙酒啊,我全喝光了,没给那老爷子留。

  “老头见孩儿搞破了他的葫芦,急了,说:‘娃子你喝酒就得了,干吗弄破我的葫芦啊?’我问他可钓到鱼了吗?他傻傻地摇了摇头。

  我心想,喝人家的酒还弄坏了人家的葫芦,怎么也说不过去啊。这钓鱼是我的擅长,仅次于我随身的看家本事季家绝学啊。于是,我将玩心当事业,凝神屏气专心垂钓,不一会儿功夫就钓上来多半篮子鲫娃子……至于这老头为何始终钓不来鱼……”

  季浩和季伯听这小子云山雾罩地说了大半天,还是没说到正题,就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可季康儿说的故事倒是有那么几分真趣,让听者欲罢不能。

  季浩也不再追究季康儿,直耐心地瞅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到底要看看他最后怎么圆这个故事。

  “又钓了一会儿,那老头多半是喜欢我,看了我孝敬他的满满一篮子鱼,笑得鼻涕泡儿都快出来了,他一抽一抽地、絮絮叨叨地说什么这下咕咕可高兴了。我说,咕咕什么,咕咕叫啊我的肚子,好歹也看在我忙了半天的份儿上,请我这外地人喝口鲜鱼汤啊。

  “老头心疼地看着孩儿那眼馋的可怜巴巴的样子,就跟我娘一样他也看不得孩儿被饿着,有些想答应我,又似乎很犯难,低着头自己对自己嘀咕了半天,我只当全没看见。老头经过了好一番思想斗争,最后,他一拍自己的膝盖,说:‘那好吧。’就当真带我去了他的家。

  “也许是天色晚了的原因,我竟被老头子带着,给绕得晕头转向。不过,那老头的房子是村里最好的一幢,一特气派的草坯房。”

  季浩强行打断季康的话,提示道:“季康,说‘冥王咒’!”

  季康儿毫无负罪感似地,大大咧咧说道:“哦,‘冥王咒’啊!其实,跟这老头子没有关系,是他那孙女给孩儿绕进去的。话说,这闺女的长相可俊啦,这闺女的性子可也真烈啊,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这嘻嘻哈哈丑老头的亲孙女,倒像是捡回来的。”

  季浩一皱眉,心说:“儿子啊儿子,咱父子平日里互相看不上眼,你总是躲着我走,今天才有机会唠了这么多嗑。不成想,你竟然如此八卦、碎碎念啊!都是你祖母、母亲、奶妈、丫环这帮妇道人家给你娇惯坏了!”

  季康的故事已经渐入佳境,季浩不好打断,只得不自在地换了个坐姿,这一切,都看在了季伯的眼里。季伯用眼神示意季浩:要忍耐得住。

  “‘咕咕——’、‘咕咕——’,老头子一进屋就叫唤饿,比我还没有出息。

  “这时,从我俩背后跳出个手拿擀面杖、横眉瞪眼的俏姑娘,喝!原来,她的名字叫作咕咕。

  “那小姑娘见老头子后边跟着个我,便开始怒喝:‘咦,老丁,你怎么带外人回家,破了村规?’我猜想将来这妞一定是个地道的管家婆,凶巴巴的,不输给我娘!

  “那咕咕姑娘看着我手中的鱼篮子,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老丁你本事大了!’

  “老头说:‘亲孙女儿,咱是不是好久都没尝鲜了?今晚,你就给咱们做个鲫鱼汤可好?再把你那窖藏的宝贝来上个两坛,我好好款待款待这位远方的来客。’

  “我本以为他会告诉小姑娘这鱼是我钓的,见他对咕咕的赞扬一律默认接收,我忍不住背地里冲着老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小姑娘强压制住兴奋的劲头,故作低调地说:‘好吧,看在你这十天来终于钓回一次鱼的份上,我就放放血,咱们也做顿好的。不过,我们俩原来打赌钦定好的那条锦鲤,你老丁头可不能用这篮子鱼抵账啊。’

  “咕咕干起活来那叫一个利落,杀鱼好像杀人一般,灶房的杀气直冲房梁,弄得我在一旁直觉得全身发冷,想着万一她是孙二娘,半夜作人肉包子可怎么办。我那点小心思全被老丁头给看在了眼里,他还回头冲我偷偷地挤眼睛,哼,为孙女成功整蛊外来客而得意呢。”

  季康儿见季浩一脸难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犯了不着边际的话唠毛病,他只略微停顿了一下,就依旧刹不住闸地一‘聊’千里:

  “咕咕把女儿红都给拿出来了,那酒地道,可是无音谷里的鲜果酿的,入口绵软又回味无穷,那感觉,啧啧,就好像是香了一下俊妞的脸蛋子。”

  季浩几案上的茶碗被他怒而拿起,然而,又被季伯的眼神给按住了火气,季浩默默放下了茶碗。

  季康直管说的有来倒趣,早已忘记了一旁严厉的父亲和忍俊不禁的季伯。

  “想我一少年郎,我容易吗?!”季康竟然无视军帐肃杀的气氛,兀自沉浸在回忆中,开始自顾自地进入了怨妇吐槽的模式:

  “为给咱老季家争口气,我在西山苦苦找寻了十多日,食不果腹,风餐露宿啊,靠卖自己的钓鱼手艺方进得这个极其隐蔽的村子。不过就是只想多讨几杯好去去乏,睡个踏实的木板床。谁曾想到,那酒后劲可真大,不多时我就醉倒在桌上,待我一觉醒来,这爷俩还在大碗大碗地拼酒呢,咕咕姑娘千盏不醉的架势着实吓人,更吓人的是,酒兴一来,非要跟我比个什么。

  “孩儿想,这爷孙俩在深山里定也是难得遇到个知己,当下就义气起来,咱从来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说对不对,季伯?!我当即决定遂她心愿,答应一起比试比试、切磋切磋。

  “孩儿顺手摸了一下衣袖,‘次愣愣——’十颗弹珠滚将出来。

  “于是,孩儿说,干脆就跟你比试弹弹子好啦。我问咕咕可玩过这游戏,这乡下丫头摇头。见她不会玩,我一下子没了兴致,只得再去想手头还有什么游戏可比试比试。

  “咕咕看出了我的心思,就跟我说,只消告诉她游戏规则,比什么都可以,我一听,心里有谱了,嘿嘿我赢定了!

  “孩儿于是跟他俩讲了游戏规则:每人五颗弹珠,各在地上挖一个洞,看谁最先将自己的弹珠全部弹入对方的洞内,谁就算获胜。

  “既然预想着自己赢定了,我就直接问了她:‘那,赢家的酬劳是啥?’老丁头当即站起来,说:‘若你赢了我孙女咕咕,我们便留你在大堰河住上七日,然后再送你平安出去。’

  “我一听到‘大堰河’这三个字,人顿时清醒了,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已在大堰河啊。嘻嘻,小道士,看你还怎么翻身赢回输局。

  “孩儿乃世家出身,深知在外代表季家,不易张狂外露。”季浩听到这里,不禁咳嗽着掩饰了自己想要给季康儿直接上家法的冲动。

  季康儿依旧慢悠悠地讲着:“故而,我做出一番不屑之态,咕咕看我不以为然,笑着说:‘你知足吧,要知道,大堰河可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我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鹿首,它正冰冷冷地盯着我,我立即夹起尾巴,不敢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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