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有人已经开始哈哈大笑了,也有人为他的举动发出叹息绵长的叹息,大家似乎都开始认为少一会败在这最后一关,但谁也没想到他会选择“放弃”。
此时人群中只有耿丁神情庄重,静静等待着少一下一步。
“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废柴就是废柴,强敢鸭子上架能行吗?”
“哎!本以为他只能少能折腾几下,谁曾想,他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
“呦,这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说话的人故意将声音提得很高,生怕耿丁听不到。
……
“傻小子你这是做甚,认输吗?咱们还有机会。”咕咕对少一的举动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你也坐下,别问那么多。”少一头也不抬以极其自信的语气对咕咕说道。
咕咕只好死马当做活马来医,按少一的模样坐在地上。无意间抬头发现了随狂风飞速流转的香灰中央一个碟子大小的旋涡,咕咕立刻明白这是风眼。
而少一此时就端坐在风眼下面。
这风眼看上去和一滴雨落入瓦罐中,砸出一个小水涡一样,香灰就如同那一滴雨掀起的一圈圈波纹一样。
一滴雨和一整罐雨比起来微乎其微,可就是这一滴打破了瓦罐原有的平静。风眼便如水的源头一样,扭转乾坤便正是在这儿。
咕咕指着少一头顶的风眼兴奋地喊道:“少一快看,是风眼,就在你的头顶之上。”
少一嘴角添了一抹月牙,很平静地缓缓举起手中的银杉木戳向风眼。风停,香灰止,絮絮地散落在少一和咕咕身旁。
……
众人皆目瞪口呆。
“破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忍不住惊呼起来。
有的人甚至没来及看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只看到咕咕起身同少一一道,头也不回径直朝剑阁大木门缓步走去了。
“这小子竟然掌握了如何使用银杉木?不简单啦!”何仙姑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看到这一幕。
“少一这小子在咕咕帮助下找到风眼,以旁若无为之势击破了这最后一关。啧啧——后生可畏啊!”田二爷像看到了接下来剑阁内将会发生什么似的……
“现在看来这小子已不再是昔日那个连狩猎都不能参与的废柴了。”
“今日的少一冷娃那几板斧已经不能在四招之內取胜了。”人群中甚至传出这样的言论。冷娃他爹和耿丁一样听到这样话脸上一如既往,冷峻的依旧冷峻,静默的依旧静默。
耿丁暗自思量道:“对,就是这样。撬动了它的原力,丧失原力的风只能作罢熄灭。这小子的善根虽然算不上上上品,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耿丁捋着胡子,默默注视着少一瘦小的背影走入剑阁大门,心中若有所思却又适可而止,毕竟路要靠他自己来走,自己多思无意啊!
……
人群中的议论声如潮水一般此起彼伏。
除了感叹少一这一招的出其不二,更多讨论的是入了剑阁之后他和咕咕该如何应对。人群里似乎有人开始看好少一,甚至有了少一的粉丝。比如下面这位。
何仙姑面对族内一些老顽固因娃子们是外族而肆意抨击打抱不平,她大声说道:“少一是外族怎么了?他没参加过打猎有怎么了?这人呐,能在这个世界上活的好不仅仅靠力量和机巧,还要靠智慧,靠脑子。”
她见并无人敢跟他理论,继续吹捧道:“我是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娃子……”
……
被大太阳给晒了几乎一整天,此时,夕阳西下,本以为会凉快下来,结果,却迎来了更加不同寻常的闷热。
现如今,咕咕和少一能够进入剑阁,对于村民们来说,这可是大堰河村本年度的首要大事。已经接连十二年“剑阁不开”,这个瓶颈终于被少一和咕咕给打破,真是可喜可贺。
有眼尖的村民,看到了那甘花溪一一改白日里的沉静,如今飞浪翻起白沫,蛤蟆出洞,小鱼跳水……
冷娃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看着周围这些同样因燥热而不胜其烦的村民们。好似替他们代言一般,冷娃抱怨道:“俗语说的好:燕子低飞蛇过道,秋雷马上就来到!咱们等咕咕他们出阁,得等到什么时候啊?不如早早回家收衣服。”
“谁敢让我家咕咕‘出阁’,我和他拼了。”这是旺哥,他可听不得咕咕嫁人啊、出村啊这类的消息,就算是别人随口胡说,旺哥也坚决不允许,这会让他心伤。
“出阁”一词,被冷娃这么曲解一用,倒引得大伙儿笑声一片。
辘轳、女人和井,娃子、汤饼和祖训……村长耿丁望着嬉闹无忧的乡里乡亲们,心里不禁感叹。是的,碾子是碾子啊,缸是缸,村子就是那个村子,山也还是那道梁,只是……
只是,大堰河村终将湮灭的命运永远横亘在幸福和村民中间,这不能使并不多愁善感的耿丁无限怅惘,只是给了他一种在跟赴命运安排而去的悲壮以外,还有一种要守护村民共存亡到最后一刻的决心。
那少一和咕咕进了剑阁已有多时,却不见有任何响动从剑阁传将出来。
广场上人群攒动,擦汗的擦汗,扇扇子的扇扇子。何仙姑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自己那个从来不出头露面、只知在家里闷头干活、到深山采药、修行的男人——蓝采和。
只见他腰里别着长笛,头上系着纶巾,依旧保持着当年何仙姑喜欢上他的时候的那份书生情怀。蓝采和静悄悄地来到人群中,他对何仙姑会心一笑,然后,就转向剑阁的方向,静静地等待。
连自闭的人都挨家出来了,特意为看剑阁抛头露面。
本来多云的阴郁,此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火红的残阳,透过乌云“哗——”地一下撒在剑阁苍老的大木门上,大门像被泼了淋漓的鲜血般一时间红彤、瓦亮。
这大门一闭,果真如饲虎之笼,不知会有多少惊险,人们紧盯着大门,替里面的少一咕咕二人担着心……
就当众人的耐心临近了极限,真要回家收衣服的时候,“吱——”的一声,门终于动了。
沐浴着残阳,两个瘦小的娃子,一前一后、面无表情地从剑阁里空手而走。
走在前面的咕咕手搭凉棚,透过直射过来的阳光向人群望去,怎么?!她看见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的视线没有停留在她和少一身上,却在惊恐无比地注视着他们的身后。身后怎么了?
人群中,第一时间,百里奚、何仙姑和冷娃同时在冲他们拼命挥手,嘴里才喊出半句:“快躲——”
少一前脚刚踏在广场上的青石板上,后脚还没有离开剑阁下石阶的最后一级,只听得身后“轰隆”一声巨响,二人惊惧地回头:屹立二百年不倒的二层剑阁,此时轰然倒塌。
腾起的烟尘瞬间将二人淹没……一时尘土四起,木屑横飞。
众人中除了四大长老和耿丁以外,大伙儿都在替少一和咕咕揪着一把心。
眨眼功夫,这二人竟跟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从烟尘中走了出来。这真是惊诧了村民们。
就在剑阁倒塌的一瞬间,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大群迟迟还未迁徙的燕子,在金色的夕阳下绕着剑阁废墟盘桓不去,啾啾鸣叫,直到冷柯一挥手,此时的燕群也恰好取得了某种争论后的一致意见。终于,燕子们仨两成群地、对着还存在的堂前檐上绕阁三匝,然后,依依不舍地飞过村头那棵百年老杉……
这次,真的是向南飞去了。
燕子还未走远,成千上万的蝗虫就自甘花溪上游飞来,朝东方而去。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