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位青衣人被击打入水之后,不但无力施展,甚至都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拍得一下子没入谭中,没了动静。
潭面沸腾起来,咕咕有声的,却不见人影,也不见了那谭中灵物的黑影。
一切,平静如初。
摸鱼子和余下的八位青衣人(那个被白马踢中的青衣人因肋骨断裂伤及脏腑依然身亡)被此情景吓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地张望着水面。
过了几乎有五息的时间,突然,好像鲤鱼跃水翻身一样,一个,再一个,还一个,三个没入水中的青衣人,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深潭里被抛向半空,然后,再次径直又落回水中。
之后,三个木头一样的人又被连番再次抛起……
水中,那滴溜溜的大黑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让岸上的人不敢正视于它,硕大的黑影用一剪幕布般的黑鳍拍水,如杂耍般将这三个落水的青衣人分别弹射到半空中,再用头接住,再用尾抛出……玩得不亦乐乎。
三个木头人终于回过神来,发出惨叫,可惜,声音一时在空中,一时在水中,虽撕心裂肺,却时断时续,听起来绝望无助。
限于大黑灵物如鱼得水,又力大无比、施力狠准,三位青衣侠客们只得任由着它在水中摆布他们,毫无逃出它手掌的可能。
摸鱼子和另外八位青衣人看得入神,竟忘了各自都剑拔弩张,正面对着对方,就连施咒的耿丁也目瞪口呆地停下了念咒。
大家一起傻看着水面,表情随水面战况而变化,或惊诧莫名,或忧惧易色,或窃喜乐祸……
就在众人看得入迷之际,那大黑灵物似乎已经玩耍够了,它奋起一甩,庞大有力的扇形尾巴将三个青衣人狠狠地抛出,趁三人齐齐飞在半空之际,血盆大口迅猛张开。
那三人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心知不妙,在半空中想要发力脱身,结果,大黑灵物和三个青衣人形成相持的力量,一股力量是青衣人们在通过发功想努力拔出自己,另一股力量是粘稠血腥的大口正发出强大的吸附力企图把三位青衣人使劲拽回。
两股力量在空中抗衡着。
只见三位横飞在半空的青衣人好像三根细长、有韧性的抻面一般被拉长了身子,凄惨嚎叫。
僵持了好一会儿,估计一袋烟都已经抽完了。三位青衣人的力量毕竟有限,突然,就像切面师父把抻好的面给当腰切下一刀一般,三位青衣人一根接着一根,如落入了大锅的抻面一样,给直接弹射入了那大黑灵物的口中。
大黑灵物的两排锯齿般锋利的牙齿如尖耸的城堡在关城门,只那么一合,厚唇那么一闭,唇内唇外再无响动。
这场打斗就此尘埃落地。
潭面波澜不兴。想必,那大黑灵物已经坐于潭底,享受美味去了。
隔着层层襁褓,少一瞪大了双眼,唇齿间发出“啊——啊——”的欢呼声,这婴儿的声音提醒了正沉迷于观看战局的众人。
摸鱼子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少一,用眼神告诉他:“不要乱动”。少一瞬间变乖了。
趁着那剩下的八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摸鱼子悄无声息地解开腰间的暗扣,抽出缠于腰间的师父遗赠,那把名字就叫作“轻剑”的长剑。修长的剑身发出嗡嗡地低鸣,好像亟不可待地要去上战场。
“轻剑”,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轻巧自如,同时,它还有另一特点——强韧。
纵使摸鱼子平日里将它如腰带般缠绕于腰上,一旦取下轻剑,长长的轻剑瞬间就可恢复其钢直的真身。
八位青衣人愣愣地盯着水面,警觉和担忧参半。
摸鱼子悄无声息地提剑在手。
恢复了镇静的耿丁和摸鱼子互换了一个眼色,耿丁再次念起冥王咒,青衣人各个警醒过来,他们立于原地,闭目沉身地也齐声诵读起冥王咒,不敢再有丝毫松懈。
两个冥王咒诵念的声音此起彼伏,突然,潭水受此音律的影响,从刚才片刻的宁静中刹时变回狰狞可怖,好像开了锅一般。
两股冥王咒在空中相碰,发出激烈的轰鸣,咒语的声波断了、被破坏了,却又片刻间顽强地再次接续而起。
不多时,咒语的威力使天空乌云密布,碎片金光从草丛、树梢、石头缝、潭水里迸射而出。
块状、织锦状、片状、针头线脑状的各种金光乍现,全部在咒语的发力下聚合于天上,重新跌跌撞撞地组成大网。
青衣人们大惊,这完全不是他们的咒语所能成就的景象……
一定是对手这个老头,在修复之前念出的冥王咒大网。
且看天上,那原本已经破碎无救的大网碎片,正在咒语中自我修补、堆砌拼却、粘合链接着……重新成为一张可怖的漫天大网。
这次的网更加坚韧不催,交织紧密,这大网看似分分钟都会掉落下来,抓捕到对手。
此时,青衣人的开释决虽然没有发出威力,但是他们不肯善罢甘休,还在砥砺默念着。
“噗嗤——”耿丁重又恢复的网子还真的在他们此次的齐心协力下破出了一个小口子。
眼开着,此网将再次破碎。
一直以来,少一襁褓里那个玉簪都如一面光洁的镜子,随摸鱼子的身体移动,于是,那玉簪的反光面也在移动。
玉簪将随时照射而来的光线给一一反射回去,移动中,四散的反光看似漫不经心,一来一回,光线跳跃,跌拓随机,同时,又好像匠心独有,靡靡不息。
这丝丝缕缕的玉簪反光好像看似没有什么用处,可是,当大网重新因耿丁念出的冥王咒而聚合起来时,密不透风的一张整网上,横竖交错的金光开始遇见了玉簪的反光。
玉簪的反光不声不响地直射进来,慢慢地、神奇地与大网上的金光融为了一体。
反光和大网上的金光合二为一,所产生的强热、强光把金光织成的网之经纬给融化一开。
金光经纬一经融化,即从原有的刚硬的状态被一点一滴地改造为粘稠如蛛丝、强韧如龙筋的“金刚不催”,一个无往而不利的大网。
“定!”摸鱼子用轻剑一指大网,大网被他定格在上空。
趁此定格的时分,摸鱼子恳切地望向耿丁,道:“师兄,还望手到擒来这一干人等后,能手下留情。”
见耿丁会意地对自己一点头,摸鱼子放心了许多。
他收回轻剑,把禁制解开。
就在他收起禁制的一刻,耿丁的大网沉沉落下,瞬间罩住了这八位青衣人。大网似乎识人,呈透明状地筛过了摸鱼子、耿丁二人和那匹白马,只网住了那八位青衣人。
“若不是师弟提醒我手下留情,”耿丁一个行礼道:“恐这冥王网天网恢恢,这些个侠客早被‘金刚不催’大网给分割成肉块,喂了这潭里的灵物啦!”
耿丁收起大网,卷作一团,交给摸鱼子,说道:“这网不知为何增了魔性,有了蜘蛛毒、龙骨劲的神力,好像跟活了一样。你看,平日收起来,看上去就是这么一股红绳结的流苏。这样吧,不妨把这红流苏给这怀里的孩子带上,它可是个吉祥的信物。”
摸鱼子郑重地接过了这根红流苏,把它系在襁褓里的玉簪上。
这玉簪本身就是一个如意形状,玉润神凝的,配上红流苏,煞是好看。
“这潭里的灵物是修炼千年的上古神兽当康,关于它,有机会再跟你细说。”耿丁正对摸鱼子说话间,那被提及的大黑灵物——当康腾跃着现出了水面。
似乎,吃饱喝足的它看似对金光被收走、不再污染潭水甚为满意,它瞥了一眼摸、耿二人,眼神中分明没有敌意。
当康在潭里一会儿仰泳朝天,露出大腹便便,一会儿翻滚玩耍,左摇右摆,完全是一付吃了人不眨眼,还分分钟显摆于人前的无赖相。
大概是吃饱了,当康黑鳍用力一甩,一个猛子扎到水下,不去理会岸边被网逮住的八位青衣人。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当康又露出头来,眼锋变得犀利莫名,直勾勾地盯着摸鱼子胯下的白马。
摸鱼子明白了当康的心思,对它斗狠地摇了一摇头,转身骑着白马而去。
当康见白马这就要走掉,立时间耐不住性子,把个黑龙潭弄得水花飞溅,急于上岸。
摸鱼子没有回身,也晓得这当康的意图。
他从腰间掏出一个锦囊,向后一抛,“吭哧——”一声,想必锦囊已经抛入了当康的口中。
这,可是炼了七七四十九百年的神丹啊,是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一个药葫芦里仅有的十二枚神丹之一,摸鱼子心疼地想。
身后的当康接了好东西,一头沉入潭中,完全是礼重不言谢的落落大方。
此时,摸鱼子座下的白马早已被吓得浑身颤栗,不肯往回走上半步,直驮着摸鱼子冲上了山坡。
待摸鱼子回头,发现那八位青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莫不是又被当康给掳走了?
摸鱼子发现与八位青衣人一起消失了的,还有师兄耿丁。
师兄该不会是念完咒,看完大戏,径直躲回早前藏身的绿丛中去了吧?!摸鱼子这样猜测着。
待摸鱼子将视线锁定于绿丛那边,他巡视了一周,肉眼无法看到任何人迹。
但是,摸鱼子的神识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远处摇摆着的绿丛,似乎在向自己“招手示意”着。
嗯,是有人迹的!
摸鱼子策马向草丛追了过去。
耿丁先前藏身的地方是一个近五十度的斜山坡。来到山坡上,摸鱼子下马将白马栓在冬青树干上,又将怀中少一的襁褓紧了紧,然后,徒手攀爬到耿丁刚才躲藏的绿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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