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影如星

  白马长鸣,让少一兴奋地探出了小脑袋。

  静谧的黑龙潭如铜镜,因马鸣的声波,潭面荡漾起层层细纹,煞是好看。

  当少一好奇地伸出肥嘟嘟的小手,企图隔着一人高的高度去抚弄波纹时,摸鱼子也跟着少一憨态可掬的小动作随意地朝潭面看了一眼。

  怎么,此时的水面不再平静?!

  摸鱼子神情一凛。

  水面如镜,正好倒映出身后有一黑影,那黑影正展开一片黑羽般的幕布。

  幕布如剪,刹那间向摸鱼子在潭里的影子袭来。

  摸鱼子已经来不及回头观瞧那东西的模样,他收颈埋头,脚后跟上的靴刺奋力地踢了一脚白马。几乎同时,白马无须被警示,已然扬蹄,它一跃而起……

  待白马再次四蹄着地,摸鱼子方才扭转头张望。

  哎?那东西并不在身后!

  身后,不足一米之远的地方,散落着数十根白马尾巴上的纯白鬃毛。

  摸鱼子再看白马的尾巴,已被齐刷刷削去了一半。

  几片黑色的鳞片水牢牢地沾在战战兢兢的白马身上。

  摸鱼子环顾四周,湖面已平静如初。树丛中没有一丝风,但隐隐的,他倍感草木皆兵。

  正当摸鱼子警觉不已,从草木之后,轻轻地走出一个人。

  他向摸鱼子施礼一拜。

  隔着绿丛,摸鱼子也能认得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堰河的村长也就是摸鱼子的同门师兄耿丁。他正要招手,一向以来,见到耿丁就等于见到了希望。

  耿丁冲他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小心潭水。

  摸鱼子用余光瞄了一眼潭面,刚才平静的水面,此时正竖着十二把弯刀。

  原来,每一把弯刀下都有一位头戴斗笠身穿青衣的侠客。

  这十二位青衣人轻功了得,正无声地踩水而立。

  “小心——”耿丁一声大叫,只见一张大网自天而落,正缓缓罩向摸鱼子。

  原来,是那十二位青衣杀手喃喃着口念“冥王咒”,织就了这个逮人的恢恢天网。

  摸鱼子挥指如剑,头顶的那张网“撕拉——”一声被这道剑光给破出了个大洞。

  网儿迅速坠落,就在即将砸中白马和摸鱼子的时候,破网化为金光,如轻尘般经风一吹,全然消散了。

  “咯咯——”这笑声竟然发自刚出生的孩童少一。摸鱼子一惊,难道少一他看懂了这变局?!

  自发现十二位青衣人,小家伙少一就一个劲地瞪大着眼睛,开始在摸鱼子怀中肆意翻转,兴奋到完全不顾那危险正在向他们靠近。

  无声无息地,青衣杀手肃然而立。

  那一袭袭长袍猎猎于风中,就像十二盏骷髅灯在鬼节招魂。

  弯刀如月,黑影如星……

  这十二位青衣杀手各个手持弯刀,一缕烟一般从潭面飘起,不知何时起,已将摸鱼子和白马给团团围住。

  他们,仅在距离白马二十步开外的地方隐而不发,像是警惕性很高,又像在等待谁的命令一般。

  摸鱼子定神凝气,清明的脸庞不同于平常,竟然浮出一层杀气。

  既然不能逃脱,那么,就直面好了,摸鱼子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手持缰绳,轻轻一点,白马好像听懂了一般,就地走起,在原地踏了一个圈儿。

  蒙面青衣人杀气漫漫。

  摸鱼子摸了摸白马的脸颊,看了一眼这个包围圈,不紧不慢地说道:“老伙计,看你的了。”

  风声鹤唳,草丛凝然……

  “斩——”这声音好似霹雳,炸响了潭面。

  话音刚落,四个青衣人燕子翻身,腾飞旋转,齐齐挥刀而起。只见半空中,飒飒飞扬的四青衣衣裾如旗,从四个方向起飞、呼啦啦地翻展,他们的衣角仿佛要盖住整个的天空。

  “咔嚓——”

  这是肋骨断裂脏腑所发出清脆地碎裂声,一个青衣人愕然跌地身亡。

  此时,那白马正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它收蹄,然后,再次骄傲地扬起马蹄,好像是在炫耀地说,怎么,不服吗?!不服,就再蹬你!

  其余那三个杀手与摸鱼子开战正酣。

  摸鱼子怀中的少一随着他辗转腾挪的动作从襁褓中被抖露出半个小身子来。同时露出来的,还有他襁褓里裹着的一把鹿角玉簪,这玉簪如镜,镜面正在向外反光。

  此时,头顶正是三竿艳阳,那掉出一半的玉簪因摸鱼子正在战斗的动作而被带得左右跳沓,激发出行踪不定的反光。

  三个正在死死围困摸鱼子的青衣人立时被这没有来由、没有一定之规的反光给闪得睁不开眼睛,齐齐警觉地向后纵跳,退后到几尺之外。

  他们一个眨眼,一个揉眼,还有一个更是不顾对面随时有可能出其不意而来的袭击,只顾得上疼痛,已经痛得干脆闭上了眼睛。

  摸鱼子没想到少一娃子刚一降世就已经分得清敌我,还会无中生有地帮忙。

  怀中的少一雀跃不已,扭动着小屁股在襁褓中肆意嬉闹。

  但是,摸鱼子还不及查看少一,他仍旧于白马上原地转圈,仔细地戒备着每一个青衣人。

  待三个青衣人拉开距离,不再继续被玉簪的反光伤到,他们齐齐回身使眼色示意。

  立刻,一直静候在原地的那八个青衣人齐齐地向前迈了一步,再次缩小了整体的包围圈。

  耿丁一直隐身在包围圈的外面,他见八青衣统一队形,很是着急,抓耳挠腮间,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计策。

  突然,他急中生智,想起自己刚学会不久的“冥王咒”,不觉想要如法炮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试上一试。

  于是,当摸鱼子与青衣人对峙的时候,耿丁轻轻藏身在青衣人的身后,他力图近距离于双方,位置更尽可能选的隐秘多动。

  悄悄地,耿丁开始口念咒语“冥王咒”。

  这冥王咒原本是季家军绝学。季家军在培养自家子弟时会传授此冥王咒,但不准外传,故而,人们都一向认为,民间绝无此决。

  怎奈季家守业百年,也还是生出过纨绔败家子孙有几,被他们出卖了这个口诀也是可能的。

  耿丁所学冥王咒,正系季浩四子季康儿传出。

  此时,耿丁近身于青衣人身后,口型不断变化,喃喃有词,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随着冥王咒的咒语如胡椒面一般越来越密集地给播撒到整个空间,天上,颤颤巍巍地又聚集起了一张因冥王咒而新起的天网。

  金光天网,齐齐落向青衣人。

  青衣人们一起发现了金光天网,不由得大惊。

  青衣人们此时顾不得围攻摸鱼子,而是你瞧我,我瞧你,各自狐疑的表情说明了,青衣人们开始怀疑自己的内部藏有奸细。

  除一人重伤退下,其余十一个青衣人跳上半空,齐齐口念冥王“开释决”。

  顿时,耿丁用冥王咒竖起的新网经“开释决”这么一念,立时破损,网化金光。金光直直落入潭中。

  看见网被破解,青衣人们这才解除了紧张。

  忽的,深潭中“砰——”地冒出一个黑色的大家伙,它于半空中抖掉一身的金光碎片,长长的、黑羽般的大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扫向这一干青衣人……

  原来,两次咒语念祷,一次是青衣人念起冥王咒,一次是村长再念冥王咒,两次咒语交锋在一起,此起彼伏,双方角力不在于声浪、音调,而在于双方功力的较量。

  两咒语的声波或暗哑、或滞涩、或语带狠毒犀利,以侵蚀力相较,以回音争高下,以绵延性拼存亡。

  同时,那冥王咒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欺软怕硬。

  对敌双方同样是在念咒,谁的功力强,那冥王咒就服服帖帖地听谁的摆布。

  那弱的一方,纵然冥王咒念到了家,也等于是念咒的发功之效白白被强势的对方所用,产生的反噬力又要伤害回弱的发功方。

  两个冥王咒语同时发出,起先,听起来,咒语一而再,再而三地阴沉低回。

  而后,两咒语分别慢慢起势,逐渐高亢起来,即而,变得刺耳尖锐。

  那两咒语呢呢喃喃,轮番反复,唠唠叨叨,一旦发出,就不知停休,弥散开来的杀伤力久久不去。

  两咒语发功相克,竟让周遭的草木打蔫、土地干涸、云层密布,把个黑龙潭固有的静谧、深幽之美给搅和得一空。

  之后,耿丁的咒语较之青衣人的咒语更强,因而一招至胜,不仅夺了青衣人全部咒语的能量,还导致青衣人各个身受内伤。

  这网子一旦破碎,全然不像前一次耿丁的手笔。

  第一次破坏那青衣人拘禁摸鱼子的网,是耿丁发出的开释咒语,因耿丁功法深厚,破网之力化了网的金光,成为尘屑。碎屑随风灰飞烟灭。

  此次,青衣人们在互起疑心的时候仓促地用开释咒语企图破掉耿丁竖起的新网,怎奈,由于法力不够,导致网子破得不够干脆狠勇,网子金光如织,成片成块状地直掉下来,落入潭中。

  水色瞬间变得沉郁、浑浊了起来。

  这声响、这金光,把那深潭里不知呆了几万年的灵物,也就是那个第一次企图袭击白马而不得的潭边黑影给惹恼了。它对这些青衣人的出现已经忍耐到头了。

  黑影顾不上惦记之前没能吃成白马的前仇,全然不理会白马和摸鱼子,它要把这一肚子的怒气和饥饿集中撒在这些个搅局的、让自己喝不上吃不上的青衣人身上。

  直接地,它大尾巴任性一扇,“扑哧——扑哧——”,刚从玉簪的反光中复原过来的三个青衣人,就被黑影毫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地给打落到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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