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人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我无法获得他面具下面是怎样的表情。冥焰将我放下来,我举步向他们走去,左腿骤然一阵剧痛,这才想起我的腿上有伤,冥焰赶紧抱住我,放我坐到鬼面人面前,我怔怔地看着他的伤口:“你受伤了?痛不痛?”
鬼面人看着我不出声,身体却有一丝轻颤,不知道是不是伤口痛得厉害。段知仪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和冥焰,“我们还以为夫人死了。夫人和冥少爷能从地火中逃生,真是奇迹。”
我无法解释我和冥焰逃生的那一幕,只得笑了笑,转头打量了一下洞穴,不见玛哈,赶紧道:“玛哈呢?”
“在那里!”段知仪伸手一指,却见洞穴正中的地面上,有一堆黑色的粉末。我讶异地道:“那是玛哈?”
“正是。”段知仪道。就像他们对我和冥焰从地火中死里逃生感到惊讶一样,我同样对他们能杀死玛哈感到震惊,毕竟我亲眼目睹过玛哈强大得非人的力量,虽然他和黑龙斗法失去了大半功力,受了重伤,但亲眼看到他变成了一堆粉末,我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是你们将他杀死的?”山洞比起我跃入火池之前破烂多了,地上到处散列着断裂的石笋和钟乳石,那个石鼎也碎成了齑粉,可以想见,当我和冥焰被困在地火之中的时候,这个洞穴里发生了多么惨烈的激斗。
“是我师弟。”段知仪笑道。我怔了怔:“原来恩公是段先生的师弟。恩公多次搭救妾身姓命,今曰还帮妾身报了大仇,请受妾身一拜。”我撑着身子跪起来,准备磕头,那鬼面人立即松开捂在伤处的手阻拦,虚扶住我,嘶声道:“夫人,不用了!”
“可是……”我抬眼见他伸在我面前的手血淋淋的,也不再行这些虚礼,赶紧道,“恩公受了伤,要赶紧医治,我们快离开这里。”
段知仪扶着鬼面人站起来,我转头看向冥焰,却见他正蹲在玛哈化成的那堆黑色粉末前,若有所思。“冥焰。”我出声唤他,“怎么了?”
他笑了笑,起身走过来:“没事,段先生,我姐姐腿受了伤,请你替我背她出去。”
“冥焰,你要做什么?”我抓住他的手,难道……我看向玛哈化成的那堆黑色粉末,“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那个玛哈……”
“没事的,姐姐,没事。”冥焰赶紧安抚我,“我只是不太放心,想留下来再查看一下……”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地上那堆黑色的粉末,突然像被风刮起来似的,扑向了石壁上那个狰狞的鬼头浮雕。冥焰脸色一变,一把推开我:“快走!段先生,快带我姐姐离开这里!”
段知仪脸上也变了色,想是看出什么不对,也不多言,立即就抓紧我的手臂:“云夫人,快走!”
“走得了吗?”山洞里突然响起玛哈的声音,尖厉得震动洞壁的石块纷纷掉落,“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话音未落,那个鬼头浮雕突然动了起来,像是变活了似的,半空中悬着一个巨大的鬼头,似石非石、似沙非沙、似烟非烟,扭曲着、晃动着,似实非实、似虚非虚,狰狞地变幻着各种表情,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
“请降神?”段知仪失声惊呼。那鬼面尖厉地笑起来:“不错,本王以肉身幻灭的代价,献出灵魂请出降神,誓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就凭你!”冥焰冷笑一声,跃上半空,迎上鬼头,“今曰本少爷就灭了你这降神!”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骤然暴射出强劲的白光,就像我之前在地火中见到的那样,照得人睁不开眼。那鬼头咆哮着向冥焰冲去,张开血盆大口,那嘴大嘴就像个巨大的黑洞,冥焰冷哼一声,挟着光影跃入鬼头的口中,鬼头立即合上大嘴,耀眼的光华刹时无踪。
“冥焰……”我心胆俱裂,想冲上前去,鬼面人伸手拦在我面前,段知仪紧紧抓住我的手臂,“云夫人稍安勿躁,冥少爷未必会有事!”
却见那鬼头合上嘴巴,一张不断扭曲、晃动的凶恶鬼脸似乎极为痛苦,那张脸像气球一样,一会儿膨胀成数倍,一会儿又急缩回原状,仿佛有人在拉扯着那张鬼脸,一会儿脸颊被扯得老宽,一会儿下巴又被扯得老长,鬼脸在半空中纠结、翻腾、咆哮,似乎挣不脱什么束缚,随着它剧烈的挣扎,山洞也剧烈地摇晃起来,洞壁上又不断地被它震落下碎石,黑衣人和段知仪把我架到离那鬼头颇远的地方,避开纷落的碎石。段知仪蹙眉道:“这山洞怕是要塌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不,冥焰还没有出来!”我惊恐地看着他们,“我们不能丢下冥焰……”
“云夫人……”段知仪似乎想说服我,我尖声道,“我不要听,我一定要等他,要走你们自己走,我绝不会丢下冥焰……”
话还未说完,洞穴之中突然光影乱闪,我抬头向那鬼头看去,只见从那鬼头的眼睛、耳朵、鼻孔、嘴巴这些洞里,突然暴射出耀眼的白光,像镭射灯一样,随着鬼头的翻腾扭曲,将这洞壁照得如同镭射闪耀的迪厅一样动感雪亮,那鬼头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咆哮着像个失去控制的皮球一样在洞壁乱撞。鬼面人和段知仪用身体将我护住,我只听到那鬼头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洞壁瞬间光华万丈,那鬼面像被光箭光刀从脑袋里生生破开,“嘭”地炸成千万碎片,无数沙石纷纷从半空中掉下来,山洞一阵地动山摇,烟雾重重。一个人影从沙石烟雾里弹跳出来,落到我们面前:“山洞快塌了,快走!”
“冥焰……”我抓住他的手臂,欣喜得掉出眼泪,“你没事就好了……”
“我没事,姐姐,那玛哈已经彻底被铲除了。”他拦腰抱起我,闪开一块从洞顶掉落的钟乳石,往外奔跑,“我们快走!”
我勾紧他的脖子,从他的肩头看到鬼面人和段知仪也紧跟着奔了出来,舒了口气。谢天谢地,大家都没有事。这两天的遭遇,像是做了一场荒诞恐怖的怪梦,如果不是我的左腿还在一阵阵抽痛,我几乎会以为这一切是我产生的幻觉。幸好,这场不可思议的怪梦,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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