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的爷爷失踪,朱家没急事的下人全都帮忙寻找,结果把后院和酒楼全都找遍了也没找到爷爷的下落。急得六神无主的采菱哭个不停,嘴里念叨着“爷爷,爷爷”,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挨个找,说什么都不肯停下来。大家都怀疑爷爷是不是到外面去了,但杭州城这么大,找个人就像大海捞针一样。耿芸见采菱哭得连眼睛都肿了,模样十分可怜,于是主动让耿府的家丁也帮忙在香满楼周围到处寻找。消息传到酒楼里,客人们全都议论纷纷。
一个无法独立行动又身无分文的老人,他能到哪里去呢?什么人会劫走他呢?难道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吗?
就在众人四处寻找的时候,老板娘还在唧唧歪歪地抱怨朱老板贪色收留采菱,结果才惹出失踪的麻烦事。急得焦头难额的朱老板反复不停地解释:“夫人,我老朱对天发誓,真不是想纳妾。昨晚问你是否愿意一直留她住在朱家,就只因为看她孤苦伶仃,太可怜而已。”
老板娘立即嗤之以鼻,说:“什么孤苦伶仃,她不是还有一个爷爷么?你那比老鼠屎还小的一丁点恻隐之心,怎么全用到小姑娘身上去了?让她一直住在朱家,不是纳妾还是什么?他们祖孙俩都是扫把星,一个也不许留在朱家。”
因为耿府也参与了搜寻,所以岳凌楼和耿芸都留在朱家等消息。听到他俩的争执后,耿芸凑到岳凌楼耳边,悄悄说:“我看朱老板不像坏人,是他媳妇太刻薄了。采菱的爷爷之所以失踪,说不定就是她偷偷把人家赶出去的。”
整个朱家最讨厌这对祖孙的就是老板娘,神态间流露出各种嫌弃,耿芸的猜测倒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岳凌楼此时心里担心的却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朱家真的把采菱赶走,说不定耿芸的恻隐之心一泛滥就把他俩接回耿府去了,这可怎么办呀?
这时老板娘突然想到什么,在角落里拉着朱老板小声嘀咕:“那老头昨天不是犯了什么怪病,弄得浑身是血么?是不是他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偷偷躲起来死在什么地方了?”表情颇有些神秘兮兮。
无事可做的岳凌楼和耿芸从刚才起就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听夫妻吵架,所以就算老板娘把声音压得再低,也没有逃过他俩的耳朵。耿芸立即追问“怪病”的事情,朱老板只得说出实情。
原来昨天早上采菱一起床就尖叫,说爷爷在流血。朱老板赶过去一看差点被吓得半死,采菱爷爷的衣服上、被子上血迹斑斑,就连脸上的面具边缘也有干涸的血痕。采菱曾经说过,她爷爷生了一场大病后全身皮肤都溃烂了,所以朱老板怀疑是脓疮恶化,建议送去给大夫治一下,但采菱说什么都不肯,坚持要自己照顾爷爷。大概是因为她以前替爷爷治病时被大夫骗过,嫌弃过,所以从此便不愿再与大夫打交道吧。
朱老板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于是采菱独自替爷爷擦拭身体,换了衣服,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直到深夜才趴在床边睡着了。来探病的朱老板发现后,便把她抱到隔壁房间休息。正因为这件事,朱老板昨晚才向妻子提出收留采菱,谁料却一脚踩中了地雷。
今天清晨,采菱迷迷糊糊地还没睡醒,老板娘就冲进房间闹事,要把她赶出朱家。于是才有了岳凌楼和耿芸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采菱真可怜,希望她爷爷平安无事……”心软的耿芸听完后眼角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了。眼看下半句话“不如我们收留他们吧”即将出口,抓时机抓得又快又准的岳凌楼急忙“咳”了一下,对朱老板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早点报官,让衙门帮忙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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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岳凌楼就见到了捕快周正通。他是一名正值青壮年的热血好男儿,不管事大事小,只要有人找他帮忙他从不会说一个“不”字。就算一只猫丢了他都会钻洞上树到处找,更何况丢的是一个可怜的病人呢?听到报案后,他立即带着手下一阵风似的赶来了。
此时已是傍晚,再过不久就要彻底天黑。如果再找不到,挨饿受冻的病人怕是凶多吉少了。香满楼附近,朱家里里外外,凡是大家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搜遍了。办案经验丰富的周正通并没有笨拙地重复再搜一次,而是返回现场,把采菱爷爷消失的那个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
自从采菱和爷爷来到朱家后就一直住在这个房间。房间中只有桌椅床柜和普通生活用品,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打斗的挣扎的迹象。只有床上的被子掀开一个角,看上去似乎是病人自己下床离开了,但采菱的爷爷全身瘫痪,他不可能自己下床。
“看来有人把你爷爷带走了。”周正通做出初步判断。然后他问采菱:“你知道什么人会把你爷爷带走吗?”
采菱茫然地摇摇头,说:“我和爷爷相依为命,在杭州城里举目无亲,除了朱家之外就再也没有与外人接触过。而且我爷爷是病人,模样又可怕,人们见了他都远远地躲开了,怎么会带他走呢?”然后又把昨天爷爷重病,浑身流血的事情向周正通说了一遍。
采菱爷爷此前一直在朱家住得好好的,病情突然恶化后就离奇失踪,不难令人联想到一种可能性。
不等周正通开口,采菱就怯怯地抬起头来,强忍着眼眶里快要滚出来的泪珠,哽咽地问:“会不会是,有人把我爷爷……扔出去了?”不仅是采菱,此时此刻大多数人心中都有同样的猜测。
采菱坐在床沿上,望着爷爷曾经睡过的地方,伤心地说:“从前在别处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一开始什么都好好的,但后来他们发现我爷爷的病太重了,就不愿再收留我们……还把爷爷扔到没有人烟的地方……”
采菱越说越伤心,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耿芸在她身边坐下,温柔地低声安慰。天生正义感比常人强烈几倍的周正通愤怒地骂道:“没有同情心,蛇蝎心肠,猪狗不如……”有趣的是,他每骂一声,在场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瞥向一个方向。等他把词都骂完之后,差点被众人视线戳穿的某人指着自己的鼻子,尖声尖气地叫了起来:“你们都看我干什么?真是白养你们了!”
没错,此人正是香满楼的老板娘。她气急败坏地指着朱家的下人,想要破口大骂却气得找不到词。全都尝过她厉害的下人们吓得埋着头不敢吭声,这种时候就该让周正通出面。只见他威风凛凛地向前跨出一步,严肃地问道:“夫人,你昨晚在干什么?”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把老板娘气得七窍生烟。“你还真怀疑是我把她爷爷扔出去了呀?”老板娘指了采菱一下,随即又扑到朱老板身边,撒娇似的说:“老朱,你快帮忙评评理,我是那么歹毒的女人吗?”
“这个,呃……”朱老板支支吾吾。连同睡一个被窝的丈夫都迟疑了,老板娘真是人品堪忧啊。
孤立无援的老板娘索性不装可怜了,拿出吵架的气势叉着腰对周正通嚷道:“我昨晚一直在房间睡觉,我可以对天发誓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情!”说着还真的举起右手立下毒誓。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老板娘……你昨晚可没有一直在房间里睡觉啊……”话音刚落,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去,只见一直站在朱老板身后的堂倌壮起胆子探出头来,揭了老板娘的底。
“昨晚我看到你在采菱房间外鬼鬼祟祟地偷看,不知道在干什么……”胆小怕事的堂倌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指证老板娘。
老板娘气得差点原地蹦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既然不知道在干什么就闭上你的臭嘴!”骂完后立即跑去向周正通解释:“周捕快,我真的冤枉啊。老朱昨晚说要照顾采菱爷爷,三更半夜还没有回房,所以我才出去偷看一下他有没有对采菱做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
周正通问:“那你看到了什么?”
“就看到采菱爷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然后我就回房了。过了一会儿,老朱就回来,问我愿不愿意收留采菱。然后我跟他一直吵到天亮。这件事老朱可以作证。”老板娘说着把朱老板拉到周正通面前,让周正通问话。
其实根本不用问,光是看朱老板的黑眼圈和憔悴的神情就明白了。
这时堂倌突然歪着脑袋问老板娘:“不对呀,夫人,你不应该只看到采菱的爷爷——还有老板呢?”
不等别人问,朱老板自己说:“大概我当时正在隔壁房间照顾采菱吧。”昨夜朱老板发现采菱在爷爷床边睡着后,就好心把她抱到隔壁房间去了。老板娘大概正是这段时间在窗外偷看,所以才只看到床上的病人,而没有发现朱老板的身影。
被冤枉的老板娘刚刚翻身,立即把矛头对准多事的堂倌,反咬一口说:“你少在这里搅事,一会儿怀疑我,一会儿怀疑老朱。通常这种人才是大坏蛋,故意扰乱大家的视线,其实自己就是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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