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中的岳凌楼变得越来越吃力,他已经一天没有进食,再加上被人迷昏了一次,这会儿又要面临一群人的围追堵截,能够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轻功早已施展不出,更糟糕的是就连意识,都在一点一滴地脱离自己的身体。
「站住!不要跑!」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岳凌楼按住狂跳不已心口,吃力地回头。来人大概有四五个,而他却筋疲力尽、手无寸铁。
糟了,难道就这样被抓回去?
正想着,脚下一软,软瘫在地。恍惚之中,他听到脚步声朝自己慢慢逼近,还夹杂着一些下流的笑声。即使强打起精神,睁开了眼,但视线里却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只感到有几个人抓住了自己的手,把自己从墙边揪起来,推搡了几下。
岳凌楼脆弱不堪的身体哪经得起这般对待,越来越沉重的头挂在脖子上摇摇晃晃,好像一闭眼就会栽倒在地。手臂胡乱挥舞了几下,但换来的只是更牢固的桎梏,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被那些人拉着朝某个方向拽去。
「放……放开我……」
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岳凌楼唇边溢出,但瞬间就淹没在一片肆意的哄笑声中。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却他听到一个声音喝止住了那些人的行为。那个声音还颇为熟悉,但是意识残存无几的他,根本就不能把声音和主人对上号。抓住时机挣扎了几下,只觉得那些抓住他的手松开了,然后耳边就传来一片混乱的打斗声……
接下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沉闷的一声钝响,岳凌楼闭上双眼,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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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醒来,已经是翌日正午,他是被腹中的饥饿从昏睡中唤醒的。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耿奕,他坐在自己身旁,手中拿着一块香气四溢的烧饼。
「吃吧,你在昏迷时,肚子就叫个不停了。」
耿奕一边说着,一边把烧饼递到岳凌楼眼前。耿奕在妓院里看到那个从二楼一窜而下的人影,觉得和岳凌楼颇为相似,追出来一看,果不其然,那人正是岳凌楼。
岳凌楼逃跑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杭州城,但是耿奕已经几天没有回去,所以也不知道耿府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不过,凭耿家的势力,别说是在杭州城里搜一个人,就算是搜一只老鼠,也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
「是你自己逃出来的?」
耿奕轻声问了一句,但见岳凌楼啃那烧饼啃得发慌,想必真是饿坏了,于是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吃,时而还嘱咐两句:「慢点……当心噎着……」
趁着岳凌楼吃烧饼的空档,耿奕开始自说自话:「那种地方,别说是你,连我都不想回去……」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因为岳凌楼抬眼望着他,那眼神中透着些不解的意味。耿奕把头撇向一旁,叹气道:「你想逃,我帮你……但是最近风声紧,你就先呆在这里,不要乱走……如果有机会,我就把你送出城……」
话虽如此,但耿奕心中知道,要把岳凌楼从耿原修眼皮底下送出城,实在比登天还难。突然,耿奕一愣,他看到岳凌楼弓起了背,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一抖一抖的,还不是发出一些呜呜的声音。
见状,耿奕急忙拍了拍岳凌楼的背,安慰道:「你哭什么?我都说要救你了……」
而此时的岳凌楼却说不出话来,心底陡然被一股暖暖的东西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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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大概有三天左右,岳凌楼被耿奕藏得好好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好像是一间荒废的宅子,不见人烟。他照着耿奕的话,每天躲在这里,不出声,也不走动。每天傍晚,耿奕都会给他带点吃的。山上夜风很凉,耿奕不敢偷运被褥上来,就多带了几件厚衣服,做了一个简易的床铺。
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岳凌楼住得很安稳。耿家派出去搜城的人,没有一个找到这里,事情就这样慢慢淡了下来。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岳凌楼以为自己安全了,他终于得到了平静。也许再过不久,耿原修就会放弃搜查他的下落,那个时候,就能够离开杭州,离开这个地方……像蓉姨说的那样,永远也不回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岳凌楼想象中那么顺利。
第四天的傍晚,耿奕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准时到来。甚至一直到第五天的深夜,耿奕都还没有出现。
——出事情了!
岳凌楼敏感地嗅出了一股不祥的气息。那天夜里,他不敢睡觉,一直睁着眼,望着废宅的门口。狂风呼啸而过,夹着山中的那些枯枝败叶,扑到他的脸上。不一会儿,脸就已经冰凉。他用衣服把自己裹得更好,背靠着墙角,肚子饿得厉害,非常无助……
没人告诉他现在应该怎么办,就连他自己也不能。
岳凌楼一直睁着眼睛,一直到睁到发痛。正想闭上,突然,一点冰凉打在了他的额头上,吓了一跳,刚回过神来,才发觉又有几点冰凉的物体落在自己脸上。眼皮轻轻向上抬了抬,黑暗之中有什么明亮的东西,闪着微弱的光线在空中盘旋……
……雪,是雪……
下雪了……
岳凌楼淡淡地望着那飘飞满屋的雪花,他的心中无比惊讶,但是脸上却已经表现不出这种惊讶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脸皮是僵硬的,无法活动,连笑一下或者皱一下眉,这种小动作都无法完成。
杭州城下雪了……是雪……
这是岳凌楼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雪。
雪花轻飘飘地落到他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抖落那细碎的白点。
下雪了……是雪……
他本来应该幸喜,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白色结晶漫天飞舞,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心中却难以平静,心脏跳动的声音一直传到大脑,节奏分明,非常清晰。
出事了……
一定是出事了……
打起最后一分精神,他拉紧外衣,跌跌撞撞地朝屋外走去,他不能再这样等待下去。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着,不一会儿便没入那片大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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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雪是最虚假的洁白。
因为它隐藏了很多肉眼看不到的污物,也可以掩盖很多罪恶。
正像岳凌楼现在看到的这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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