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心印于今日剔骨反噬,层层怒火已开始攻向冷西夜,而明知通心印所带來的痛苦有多锥心刺骨,即便心中早有戒备却依旧难以抵抗。八月十五,月上梢头,乌云飘渺,隐隐遮日,冷西夜直觉浑身发冷,爆起的青筋已开始慢慢发紫,喃喃隐忍的低吼连玦焰听在耳里,那一瞬间,连玦焰发现,冷西夜本是红润的双唇霎时间如墨黑般,瞳孔微张,双眉下垂,那双精亮的双眼孤冷阴鸷,转变之快比那乍起之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人但觉那嘶吼近在身边,齐刷刷的睁开眼,所见之景瞠目结舌。连玦焰双臂紧紧的抱着那不断想要挣脱的冷西夜,冷西夜金冠束发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那如女子般飘逸的发丝轻捶于此,却又是有些许的凌乱不堪,双手更是极力的扣着泥土,黑紫的青筋与那已见血色的手指,顿入眼帘。
“怎们回事,冷西夜他……”花容上前一步,蹲下身來,望着此刻的冷西夜竟觉如此陌生。花容似乎感觉到冷西夜不知哪里來的力量在极力的控制这体内的无名之火,那种强忍的按捺不知他在如何默默的扛着。
“沒时间解释那么多,裳冽宸,快去请南宫城最好的大夫,不知能否成功的将冷西夜带回神仙宫,我们各自行动。”连玦焰低着头,不断的暗自将内力通过冷西夜的通心印输入其体内,但无好转,连玦焰本就不知通心印发作起來力量何其之大,即便和几人之力同样不知能否将其制服,而最难熬的当是冷西夜所受的剥骨之痛,强大如连玦焰,亦同样难以想象他是如何熬过來的。
裳冽宸点头,形色匆忙般飞奔了出去,其实他并不知所谓的南宫城最好的大夫身在何处。
“我跟他一起去。”姬雪颜说完看了花容一眼,心想多一个人亦可多一份力,眼下虽不知冷西夜为何此番模样,但南宫之大,不是无头苍蝇般便可轻易找到神医妙手,裳冽宸孤僻,不谙世事,她心中担心裳冽宸,更是惦记冷西夜,此刻,她不愿浪费一分一秒。
留下花容同那依旧紧抱冷西夜不肯撒手的连玦焰,执意的眼神看在连玦焰眼中,直觉自己算是瞒不住了:“冷西夜一出生体内便被种下通心印,每年的八月十五,反噬一次,今晚的冷西夜会如走火入魔般,同样也是他最弱的时候,通心印每晚子时一刻皆会出现,聚集一年的黑暗之气,于今日破体而出,花容,來不及讲述前因后果,冷西夜撑不了多久了,我们赶快回神仙楼,若于此地发作,你我二人皆难控制,倒时遭殃的便是这南宫城的百姓。”
花容听在其中,虽是有些不解通心印的存在与缘由,但见冷西夜的模样亦可猜出一二,所谓的通心印一类的印记,不过是随之同生的,用來吞噬人类意念的缺口。而借用人的身体來助长本身的气焰,累计到一定程度便会与人的身体和意念一同迸发,得以控制,可生。若遇邪气,必死。
花容见那通心印如此闪烁,好似体内的邪灵訾意示威般,她顿时扯下长袍内的薄纱,饰以冷西夜的面部,一來,她心中但觉那通心印不是一般的邪气,二來,去往神仙楼的路上,百姓众多,若得见冷西夜下颚的通心印,怕定是会被吓得凄惨不已。花容同连玦焰轻轻的将冷西夜扶起,将臂腕搭在连玦烨的肩膀上,整个人好似挂在其身一般,只得拖行。冷西夜体内混沌翻腾,一口黑血顿时吐在了连玦焰的下摆之上。
幸得岸边离那神仙楼并不遥远,三人快步前行,赶在圆月冲破乌云之际,回到了神仙楼的客房之内。冷西夜用尽了全力挣脱连玦焰,整个人蜷缩在了床边。
“让我一个人度过这一晚。”冷西夜的语气极尽祈求,飞散的头发严密的挡住了他隐藏在双腿之内的面部。
“不行,若你无法自控,定会走火入魔,况且南宫城不比你西域皇宫那般戒备森严,我们一路暗袭不断,若是趁此攻击,你必死无疑。”连玦焰仅仅上前一步,他做好了打算,势必今晚死守冷西夜。
“沒错,即是同生共死,怎可留你一人,别傻了,通心印与你共生,势必借你肉体凝聚其力,你不能被他打败。”花容越过连玦焰走近冷西夜,躬身蹲在他的面前,她从未想过如此高傲霸气的一个人,因为通心印,竟可处到这般境地,人前的光鲜总是有其背后的苦涩,花容心中一软,轻轻的将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冷西夜瞬间抬头,眼中是那样的阴冷可怕,他的嘴角略微轻提,直勾勾的看着花容,花容心中一惊,顿时瘫坐在地,那双眼睛是从未有过的陌生。而仅是如此,冷西夜并未有何举动,花容长叹一口气,只当做是那通心印无端作祟,刚欲起身,便被冷西夜一把拽回,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花容双眼瞬间放大无比,回神之际,尽力的想要挣脱冷西夜的怀抱,却在听到他低声呢喃的那句话,整个人怔怔的定在了那里:“求你,求你别走,你是我对抗通心印的力量。”冷西夜说完停顿了一下,好似将那破吼而出的邪力紧紧的吞下一般:“一晚,就一晚。”
连玦焰的手已至冷西夜的头前,却如花容一样,听到冷西夜极尽祈求的话语,无奈只得收回。花容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连玦焰,见他默不作声,自己心中不知为何好似一大块石头落地一般,长吁一声,任由冷西夜抱着自己。
连玦焰心中或许是担心冷西夜的,他无法理解通心印所带來的痛苦,但他与他唯一相同的便是,若是有她此刻在身边,心中怕是如锥如噬,亦会生出无限力量來对抗。他看不下去冷西夜这般抱着花容,却无力阻止他或是只得纵容。连玦焰走到窗边,今夜注定无眠,只求平安度过倒亦是成了奢望,他轻轻的推开窗,想到那微风的气息或许会让他好过一点,连玦焰无意的抬头扫视了一番,却已见那赫然闪耀于夜空中的如夜明珠般耀人的圆月,好似通心印内邪灵的双眼,越过银河万里,紧盯着冷西夜不放。
“糟了。”连玦焰回神,顿时转头看向床边的二人。
冷西夜早已起身,通心印滋生出來的枝桠已经爬满了冷西夜的脸颊,那双眼除了噬血的通红更是布满了无尽的黑暗,他双手用力的掐着花容的脖颈,将其轻轻的举起,所用力气之大已令花容顿时失声,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更加的收紧了双手,一步步的朝着窗边走去。
连玦焰二话不说,心知此刻冷西夜的意念亦是完全被那通心印所控制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连玦焰轻捶的双手早已是凝聚了满满的内力,收于双手之内,虽是内力十足,功力却无几成,单手一反,直接将其推进了冷西夜的胸部,冷西夜双手一松,后退两步,将花容从手中放了下來。花容坐在地上一手抚喉,一手捂嘴,不住的干咳着。
冷西夜此时就是那发怒的野兽,体内的邪灵不安躁动,逼进通心印的冷西夜功力足足增加了好几倍,怕和连玦焰与花容二人之力,也难将其制服。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刺耳尖锐的笛声,那笛声曲调婉转,空灵悠长,花容一听便知此曲当是用來控制冷西夜的通心印之力。曲调与其蓝冥短笛如此之像,全然异曲同工之妙,花容费解,不愿多想。她只知蓝冥短笛可操控灵血毒蜘蛛,并无他用,除其身上这支,另一半只有她的师父扇无痕才有。
此曲声调越來越高,极其高昂,似那战斗之曲,冷西夜目不转睛的盯着连玦焰,如唾手可得的猎物,垂涎三尺,通心印反噬之力,已令冷西夜的功力剧增,此刻,便是和这二人之力,怕是同样压制不住。冷西夜步步紧逼,抬手间,亦是掌风如山,重重的朝着连玦焰袭來,连玦焰反身一躲,内力凝聚于掌心,灵力四射,排山倒海般朝着冷西夜的胸前压倒性的袭去,正中下怀,冷西夜不为所动。
花容无奈,不能得见二人因此而受伤,身怀蓝冥短笛,只得一试,放手一搏。花容掏出蓝冥短笛,双唇轻动,亦是同样尖锐刺耳的笛声拔地而起,屋内屋外,相应相和,连玦焰但觉头痛不已。片刻过后,门外之声高昂依旧不减丝毫,阵阵如初,可见花容之手开始不住的抖动,笛声也慢慢的弱了下來,而后,随之而來的便是花容的一口鲜血,涂尽了那短笛的每一寸肌肤。
“门外之人,功力极其高深,操控蓝冥短笛,功力不及,只会被对方的笛声所震裂,连玦焰,我只能助你到此。”花容嘴角的血迹仍未见干,滴滴晕在了身着的白袍之上。
“娘子受苦了,为夫撑得住。”连玦焰满脸的放荡不羁,似玩闹,如玩笑,毫无大敌在前的困窘之情。
花容倒是不知是哭该是笑,在那熟悉的一席白衣乍然飘过之前,她从未想过,多年不变的矢志不渝终是抵不过多年來的复仇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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