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颜烬告诉九黎,罗画雪因犯事被关押起来后,小巧便被贬为了奴隶,在辛者库没日没夜的洗衣服。
辛者库,大抵便是当初分镜殿的柳麽麽说的最底层的宫女做苦活的地方。
想到小巧那灵动乖巧的模样,却要做苦活的场景,实在让人揪心。
到达辛者库后,黑颜烬向那里的女官出示了令牌。不久,女官便听话地将小巧领到了九黎的面前。
见着九黎,小巧顿时泪如雨下,哭得凄凄惨惨。
令外人都下去后,黑颜烬关上了小屋中所有门窗。九黎方才敢抬起头,仔细将小巧看了一遍,却见小巧衣服头发无比凌乱,憔悴的模样,整个脸庞都浮肿着。浓浓的黑眼圈,应是好久没有睡着觉了。而她的手,更是已经严重浮肿变了形,似乎拿东西都变得费力。
小巧这一副非凄惨二字不能形容的模样,任何人看了都怕要是无比心痛。
九黎还未来得及说安慰的话,小巧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九小姐,您发发善心,救救我家小姐,她没有背着皇太子勾引男人,他真的没有和别的男子私通……”
听到小巧这么说,九黎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块沉重的大石头,连忙将小巧扶了起来,“你坐下来,慢慢和我说。我一定救你家小姐的。”
小巧坐了下来,浮肿的双手握在一起,却是低下了头,一副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模样。
见小巧又要与罗画雪那般沉默了,九黎顿时头大了起来,然而细想,她们应是还不能完全相信她,才这番怯怯诺诺。
缓缓吐了口气,九黎抓起小巧的手,摸向自己头发下的耳朵。
当小巧的手触碰到九黎毛茸茸的耳朵时,瞪大了眼睛,猛然缩回手,跌下座来。
九黎连忙扶住了小巧,认真道:“现在,我将我的一切都告诉你,然后,也请你相信我,可以么?”
小巧惶恐地点了点头。
九黎虽然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将她与别人卷入更大的危机中,然而为了获得眼前之人的信任,为了救自己在人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便是顾不了了。
双手缓缓抬起,九黎撸起所有的头发,将狐狸的耳朵完完全全显露了出来,“小巧,我并非完全的人类,我是半狐。”
见是狐狸的耳朵,小巧撑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神明?妖怪?”
九黎淡然一笑,“这个随你定义。我此番进宫是为了救曾经假冒皇太子的人。”
“你也是为了救人,而且是犯了如此重罪的人!”小巧吃惊道。
九黎点头。
“可……可你打算怎么救呢?”
“这点你便不用过问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你家小姐,不是么?”九黎说着,叹了口气,诚恳地看着小巧,“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么?告诉我,四夕风究竟是什么人?”
小巧后退了一步,瘫坐在椅凳上,不安地四处瞅着,“四夕风是……是……大小姐的兄长,是大少爷……”
“什么!”九黎完完全全惊愕了,但想想,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依着罗画雪与四夕风信上的亲昵,除了爱人,便是亲人了啊!她再次掏出了四夕风给罗画雪的信,细看了一遍,这才发现信纸上无处不透露着亲人之间的关怀,而她之前却因这份亲人之间的关怀而觉读不下去,真是……真是作孽……
可是,如此说来,当初想杀皇太子的人是罗大学士的大儿子。论着谋杀皇亲世子是要诛九族的罪名,难怪四夕风要隐瞒自己的身份,难怪罗画雪什么都不肯说,难怪小巧作如此吞吞吐吐的姿态。
九黎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信封边角处的署名处,喃喃:“四夕风……四夕……不正是罗么?”她连忙看向小巧,“罗风……你家大少爷是不是叫作罗风?”
小巧一愣,点头,“是……是啊,您怎么……怎么知道?”
果然,罗风很早便是有意向皇太子夏辛暴露自己身份的,只是夏辛那野小子的粗心性子,没有察觉到。
九黎揉了揉太阳穴,干笑:“呵呵……这么明显的提示,就是任何人都能猜得出来吧。说来,那些刑部的人也真不够聪明……”她忽而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晃。
不,不是刑部的问题。就算是刑部不够聪明,依着皇后的性格,知道了自己亲生儿子被杀,不可能无动于衷,又依着她精明的头脑,便也不可能想不出这么明显的拆字提示。可是,为什么,这究竟是什么感觉?
“小巧,你知道罗大公子当初为何要杀皇太子么?”九黎收回了心神,问向小巧。
小巧惶恐地摇了摇头,“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就是大小姐,也是不知道的。”
“啊?”九黎头大了,看来,果然还是要亲自去问罗风本人么?
之后,九黎一再向小巧保证会救出罗画雪,要小巧安心,又用着皇太子的令牌,命辛者库的女官要好生对待,这才安心离开辛者库。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九黎拉着黑颜烬的衣角,站在一片荷花池旁,缓缓道:“阿烬,我一定要去刑部见罗风。”
“如何去见?”黑颜烬问。
“一定会有办法的。”九黎坚定道,“给我一夜的时间思考。”
回何玉宫的路上,命运再次和她开起了玩笑——穿越花园那条石子路时,一身将军铠甲的高梵陌带领着十几名将士游罗一般,迎面向她走来。
心头不由涌出莫名的恐惧感,九黎缓下了步伐,紧紧抱住了黑颜烬的胳膊。
黑颜烬显然并不懂她作这副姿态是为何,便欲抽出胳膊。
九黎却抱得更紧,压低声音焦急道:“让我抱会,让我抱一会就好。”
黑颜烬蹙起了眉头,便任着九黎这番无礼行为。
擦肩而过时,高梵陌那冷酷的目光似乎在她与黑颜烬的身上稍作停留,嘴角肌肉似乎抽搐得厉害,然而那么一瞬间后,便不作理会继续前行。
高梵陌这一不理会,却教九黎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松气,罗风的事再次浮上心头。
高梵陌知道罗风被关在刑部何处,高梵陌知道……
“少将军,”大抵是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亦或是冲动的劲,九黎猛然转过身,冲着刚刚擦肩而过的高梵陌道,“请……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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