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微笑着看着平王,伸手替他解开了斗篷带子,
“爷今天回来得倒比平日早得多,看爷这脸色,有什么喜事不成?”
“嗯,还是你最知道我!今天赵勇传了信回来,二皇子纳了沈氏堂妹,沈志远那个女儿,今天就是下小定的日子了。”
平王起身脱了斗篷,随手扔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伸展着腰背,挤过来和李青靠在一处,揽着她笑着说道,李青歪着头仔细思量了片刻,笑着问道:
“接下来呢?爷还打算插手吗?”
“今天这小定若是顺利,接下来的事,哪还要咱们再多费心去。”
李青皱了皱眉头,转头看着平王,张了张嘴,平王低头看着她,笑着说道:
“你说就是,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李青犹豫了下,咬着嘴唇,慢腾腾的说道:
“爷,这事,得打了死结,无法挽回了才好。”
平王微微拧着眉头,仔细思量了片刻,转头看着李青,低声商量道:
“人死了,还能有什么用?要活着才能有故事、有变故、有机会。”
李青垂着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叹了口气,
“我和爷说过,嫁给四皇子这样爱男风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若想开了,这日子倒比姬妾成群,天天生事惹闲气强得多,这是一,二来,成亲后再有什么不好,和沈青叶还有什么相干的?人都是善忘的,没多长时候,就只记得眼前让你不愉快的人,那始作俑者,只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平王凝神思量着,慢慢点了点头,
“你说得很对,这事,得在二皇子和沈氏这里打了死结才好,不过,若要在这里打死结,动作就得快。”
平王说着,翻身下了炕,几步走到门口,吩咐人叫丁一进来。
李青沉默着靠在大靠枕上,低着头,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双手,看起来还是那样修长白皙,如玉般润泽灵动。
听着平王沉声吩咐了丁一,听着丁一恭敬的答应着,听着丁一告了退,听着丁一退出了书房,李青才微笑着抬头看着平王,平王放松的舒展着腰身,重又坐回到炕上,笑着说道:
“今年各处送过来的贡品,已经到了不少,我记得你最爱那些稀奇古怪的食材,就看着让人挑了些出来,已经送进小厨房去了,要不,我陪你过去看看?”
李青笑着点着头,下了炕,穿了斗篷,随着平王往后面小厨房慢慢走了过去。这些天,平王平易的出奇,细心的出奇,温柔的出奇,这些出奇让李青心底生出浓浓的警惕来,这警惕让她敏感而柔顺,如同一只谨慎的隐藏着爪牙的狐狸,眼神柔顺着、警惕着,小心翼翼的想把自己伪装成一只无害的弱小猫咪。
司洁带着小厨房众丫头婆子恭敬的迎在院子里,平王抬了抬手,示意大家起来,转过身,看着李青,李青微笑着上前半步,吩咐着司洁:
“让大家散了,去忙自己的差使去吧,我和爷过来看看刚刚送过来的那些食材,你和司净陪着就行了。”
司洁曲膝应了,打发了众丫头婆子各做各的差使去,和司净一起,陪着平王和李青进了东边的库房里。
库房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几个竹篓子,司洁和司净上前依次打开竹篓的盖子,李青走过去,弯腰从离她最近的篓子里取了只鲍鱼出来,仔细看了看,微笑起来,这可是好东西,依次放着的几只篓子都是这样的海货,李青慢慢边看边走,在一个篓子前站住了,弯着眼睛笑着从篓子里取了只小小的淡纹海马出来,托在手心里转过身,伸到平王面前问道:
“爷认识这个东西吗?”
平王伸手掂起淡纹海马,仔细看了看,笑着说道:
“这小东西长得真是古怪,我平时倒没留意过。”
“这可是好东西,不过送到庄子里实在是可惜了,明天让人把这篓子拿给周医正,让他用这东西泡些酒,放到王府里,留着给爷备用吧。”
李青眯着眼睛笑着,慢腾腾的说道,平王怔了怔,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形状古怪的东西,笑着说道:
“我日常起居都在庄子里,放王府做什么?要备用,也该放到庄子里备用才是。”
李青眼睛弯了起来,微微仰头看着平王,笑盈盈的说道:
“这庄子里,可没有用得着这个东西的时候,放到王府,说不定用的着的时候还多一些,嗯,也许在别的地方,爷也能用得着,让周医正给爷多泡几坛吧。”
李青说着,从平王手里拿过淡纹海马,随手扔回了篓子里,转身挨个篓子仔细的交待着司洁、司净,交待完了,小丫头捧着盛了热水的沐盆进来,司净忙上前侍候着李青净手,平王看了看李青,回头看着装着海马的篓子,略一思忖,悄无声息的过去两步,掀开篓子,取了只海马出来,飞快的放进了衣袖里,司洁目不斜视的盯着脚尖,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隔天,平王午饭后,叫了周医正进来,紧绷着脸,把那只小小的淡纹海马推过去,
“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周医正上前半步,小心翼翼的拿起海马,仔细看了看,暗暗松了口气,脸色也舒缓下来,忙陪着笑回道:
“回爷,这是味中药,叫海马,性甘、温、平、无毒,有强身健体、补肾壮阳、舒筋活络……”
“好了好了,别跟爷掉书袋子,我问你,这东西泡酒,有什么用处?”
平王满脸不耐烦的打断了周医正的背书,周医正微微怔了怔,忙躬下身子,压低了声音,带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回道:
“回爷,这种淡纹海马泡酒,是极好的壮阳药。”
平王慢慢瞪大了眼睛,指着周医正,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京城,沈府后花园,暖融融的阳光下,沈六小姐神情委顿的趴在湖心阁的栏杆上,漫不经心的扯着手里的书,扯成碎片再一把把扔到水面上,平静无波的湖中,已经浮了一层碎纸屑。
大丫头引月脚步微微有些仓惶的奔进来,沈六小姐看到她进来,急忙扔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挥手斥退了周围侍立着的丫头婆子,拉着引月的手,急切的问道:
“怎么样?今天看到了没有?”
引月惊慌着转头看了看四周,把沈六小姐按着坐下,自己半跪在地,声音压得低低的,微微带着丝颤抖回道:
“姑娘,我在天衣坊对面的茶楼里,看到那个人进去了,是一个人进去的,没和四皇子一起,我就在茶楼里等到他出来,悄悄跟在他后面,一直看着他进了四皇子府,府门口的护卫对他极是恭敬。”
引月喉咙有些发起紧来,那个妖孽一样的男人,在四皇子府门口,回头看着她隐身的地方,笑得那样勾魂摄魄,笑得她心惊胆颤着瞬间失了魂魄,引月看着沈六小姐,张了张嘴,想说起这事却又咽了回去。
沈六小姐“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拉着引月的手,眼里闪着丝癫狂,
“引月,你说,他是天衣坊的人,还是……还是四皇子府里的人?不行,我要去见他,我要……”
引月困惑的看着沈六小姐,她的姑娘自从那天从二皇子府赏梅回来,就变得魂不守舍、喜怒无常,越来越古怪起来,居然让她去找那个……那么让人……害怕的男人,现在,她竟然要去见他!去见他……引月心惊胆颤的看着沈六小姐,低低的哀求着:
“姑娘,那个人……不能见,姑娘不能去!且不说男女有别,姑娘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你怎么能去见他,见那么个……那么个……”
引月说不下去了,那个人,不能见,不能看,看了就要被他蛊惑,看了就……引月脸上忽红忽白,神思恍惚起来。
沈六小姐脸色骤变,突然扬手,狠狠的打在了引月脸上,引月惊呼着扑在栏杆上,沈六小姐怔了怔,呆呆的傻住了。
引月捂着脸站起来,眼泪涌了出来,伤心的看着怔怔的傻站着的沈六小姐,上前扶着她坐下来,低声说道:
“姑娘,引月不知道姑娘出了什么事,姑娘从小什么话都和引月说,如今究竟出了什么事,姑娘竟半丝口风也不肯漏给引月,引月不知道怎么帮姑娘才好。”
沈六小姐眼泪如滚珠般落下来,拉着引月的袖子,用帕子仔细的抚着她的脸,
“我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动手打你,都是我不好,引月,我要见他,只要见了他,就能说明白了,说明白了就好了,引月,你去找他,跟他说,我要见他,他一定有办法来见我,他肯定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引月,你赶紧去,我要死了……”
沈六小姐掩着脸哀哀的哭了起来,引月轻轻拍着她,温和的安慰着:
“不要哭了,姑娘不要哭了,我这就去,这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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