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正义

  炽烈的烈阳照射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而又刺激的感觉。如此毒辣的阳光,大概谁都没有心情走在这样的阳光之下吧。

  但就在炎炎烈日下,从东北方向那条大街上徒然间涌来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因为人数太多的缘故,根本无法分辩究竟是几千人还是几万人,但从衣着来看,应该是本地的平民。

  以希亚女伯爵的屠杀命令为*,愤怒、恐惧与憎恨构成的响雷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也许这是早有预谋的,但最后,还是希亚女伯爵的话语将她和王国士兵吞没。

  而刑天带着伊斯他们,穿过血肉构成的重重人墙,往前冲去,人潮在前面散开。

  伊斯他们终于穿越了中央广场。那个疯狂的世界已被抛在身后,来到离中央广场不远的城主府前,一列长枪兵守卫着大门,一名类似士官的人正准备带领王国士兵,似乎想要去营救希亚女伯爵,长枪兵队列则向两边分开,放伊斯一行人通过。进入了城主府,伊斯终于放心了下来。

  而中央广场里面,到处都是叫骂声,拳头和武器砸中与刺入人体的恐怖声响,充满暴力味道的鲜血,仿佛不要钱似的四处泼洒,拿着简陋武器,或是干脆赤手空拳的人们,疯狂地朝着希亚女伯爵涌去,而伯爵身边的士兵们,刚刚试图组织起反击,却马上被汹涌的人群,冲得溃散一片。

  人群中,十几名表情阴沉,并穿戴着粗布手套的男子,不知从何处取出了麻袋,把袋中的绿色硬石倾倒在地面上,人们纷纷捡起,向着希亚女伯爵的位置掷了过去,石头破空而至,人群中无数人头破血流,早已经没有阵型,广场之上到处充斥着悲惨的画面。

  而在南边的那条大街,突然出现逾千名康迪亚欧王国的士兵,他们提着手中坚硬的长枪,沉默着向混战的中央广场冲了过去。

  自南边冲进来的王国士兵们,身穿着轻铠。而且还罩着面具,看到平民,便用枪狠狠敲下,带动头顶上的青色丝带画出一道割悍的线条。

  他们的人数虽然比不上数量几乎达万的平民,但下手却极为狠辣强悍,作为王国军的精锐士兵,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抵抗的存在。

  远处的太阳向着地平线缓慢移动,云朵已经有了一丝晚霞的气息,金光蒸腾着,但在三百多米高,能够提供全城能源的水利系统上,却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水利系统会被建得那么高,但这些并不妨碍身处此地的陶德少将感叹一番。

  不过,日夜工作在此间的人,哪怕心志再如何坚毅沉稳,终究也会被这远离地面的距离和飘浮的流云带动着越飘越远,越来越高,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习惯于俯瞰苍生,并以此作为终生职业的快感吧。

  带着一丝感慨,陶德少将将目光从云霞收了回来,转而眯着眼睛俯视中央广场。

  就像一朵红花倒映在灰蒙蒙的广场上,洁净出尘,分外美丽。

  哒哒……

  陶德少将突然移开落在那抹鲜红上的目光,转过头望向脚步声的来源。

  “整整十八年了,新历823年的那个秋天,在米利特斯,也曾出现过这种似曾相识的画面。”陶德少将感慨地说道:“只不过那个时候,迫于政治的压力,鄙人放弃了你的母亲。但就在鄙人想要找回你母亲时,却发现你母亲早已消失无踪。”

  莎拉轻轻咬了咬下唇,她的目光落在了陶德上将的脸上,眉尖微蹙地问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之前我放你走,是因为母亲的遗愿。你休想我为你做些什么!我们已经两清了!”

  “并不是要求你什么……只是请求……”陶德少将摇了摇头,轻轻咳了两声,稍一停顿后张开双手,朝莎拉迎了过来,并说道:“跟鄙人一起走吧,加入米利特斯,鄙人相信……完美继承鄙人能力的女儿,将来的成就必然会超越鄙人!”

  “你刚才……说些什么?”被陶德少将抱住,莎拉有些惘然地问道。

  猛然间,莎拉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挣扎地离开陶德少将的怀抱,并且语气颤抖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你是鄙人的女儿,我们是同一类人……而且,莱斯城将成为一阵死城!这里是我们米利特斯皇国的试验场,留在这里,只会成为试验品!”陶德少将望着莎拉,沉声说道:“我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我们就是狡猾、残忍的狐狸。”

  莎拉举起右臂狠狠扇了陶德少将一巴掌,她用手指着陶德少将,并说道:“我……跟你不一样!”

  但陶德少将的话语,就像平静而极富感染力的目光穿透无形的墙,落在莎拉的脸上。

  “整个恩底弥翁公国,已经被我们从军事、政治、乃至底层的人员,都被渗透了,它早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我们的敌人,只会是康迪亚欧和洛里卡纳!但总有一天,奥利恩将被我们拥智而又自强的米利特斯人统一!”

  真到了那一天,不,真的会有那一天吗?莎拉沉默地听着,下意识里思考着,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疑问,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所以……莎拉……不,我亲爱的女儿,你是米利特斯人……跟我走吧!”

  我是……米利特斯人?莎拉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想着。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母系社会的康迪亚欧王国,所有混血儿都是遵循着生父的血统。

  “虽然在统一的道路上,有很多死去的人是无辜的。”陶德少将皱着眉头,声音微哑地说道:“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正义。为了一个长远的目标,总是需要有人为之牺牲。”

  陶德少将沉默片刻,然后说道:“米利特斯的贤者曾经写过一本传奇小说,书中讲述着拥有康迪亚欧血统的男主人公,终于发现自己的生父是米利特斯人,最终带领着一群同为米利特斯血统的人冲出康迪亚欧王国的故事。”

  “我看过那个故事,在我看来,男主人公根本就没有反叛的必要!他在那里的生活……”

  陶德少将眯着眼睛反驳道:“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数千名奴隶,你应该知道,米利特斯人做事,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同胞!最后男主人公牺牲了,他拯救的米利特斯人,也只有数百人回到了故乡。”

  陶德少将的目光骤然变得极为锐利,压迫感十足。他盯着莎拉的眼睛,沉声质问道:“如果男主人公没有反叛,也许他就不会牺牲,可是,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这是非常锋利而直指内心的审问,莎拉有些窘迫,眼瞳骤然紧缩,沉默了很长的时间之后,她咬着下唇,并抬着头,说道:“也许你会觉得值得,但我……不会理解!男主人公做这件事的时候,根本没有去体谅他的母亲,他的未婚妻,他治下的数十万百姓!”

  “但他救助的数百人员,如今成为了皇国的将领,帝国的基石!甚至……皇帝!”陶德少将继续说道:“也许这在你听来是狡辩。因为无论有没有主观的恶意,都造成了一样死亡的结果,但就像当年盖文元帅对鄙人说的一样……‘我始终坚持……你们比我更重要’。”

  “对不起……在公国……已经有我所牵绊的人,所以,可能有些天真,但请允许我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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