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身体内脏似乎都在翻滚的感觉，让伊斯只能拚命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他艰难地抬起如同被磁体吸附住的右手，一厘米一份米地抬起。将自己推翻，然后撑在地上，让身体从束缚中解放。
伊斯的脸部虽然扭曲着，但却在微笑着。
明明疼得快要哭出来了，却坚持不让人看见他的眼泪。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太过疼痛与恐惧。而是伊斯早就有赴死的觉悟。
拥抱死亡的觉悟，伊斯心中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好好地看看战争最后的结果。
即便是这样，他也想要完成这一次任务。
与指挥官的直线距离只有几米。
面对手持枪械的皇国指挥官，这简直是让人绝望的距离。
即使如此，伊斯还是跨出了第一步。
没有理由驻足，没有理由回头。因为自知必死。所以只好选择战斗。伊斯是遵循自己的意志步上战场的。
所以，不需要如何多余的言语，也不需要多余的动作。
皇国与公国之间，战斗目的只有打倒对方而已。
“──啊！”
伊斯轻轻呼出一口气，如同爆发般地冲向皇国指挥官。指挥官却什么都没做，只是轻轻扣动手中的扳机而已。
“砰……”
两者的距离是六米。全力冲刺的话，只要三步就够了。
但是，伊斯仅仅只是踏出第一步，就突然失去了气势。
剧烈的痛楚，让伊斯不禁弯下了腰。上条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身上，再中一枪！
但伊斯没有倒下。
但是……
“为了皇国，我不能死。”
“所以……你去死吧！”
“砰砰……”
皇国指挥官再度扣动手中的枪支。
两颗子弹以超过人类动态视力的速度，向着伊斯发射过来。
如同要斩断空气一般，子弹划破空气，伊斯能够感觉到脸颊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切过。然后左腿一阵剧痛，伊斯不禁跪了下来。
其实没什么。只是两颗子弹一颗从伊斯脸颊滑过，一颗直接打中大腿而已。
腿上开始大规模溅出鲜血，因为大量失血，伊斯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虽然全身的肌肉及其骨头都如同粉碎般的疼痛，虽然意识再向伊斯传递需要休息的信号，但伊斯的意志在告诉他——前进，只能前进！
所以，伊斯如同不死的丧尸一般，拖着受伤的大腿，一点点向皇国指挥官挪了过去。
“为什么……就这样死去不是更好吗？”皇国指挥官额间冒汗，脸色有些慌张地说道。
听到指挥官这么说，伊斯停止了动作，望着皇国指挥官。
“为了公国，我可以死。”
指挥官脸色煞白……
“所以……我就算死……”
伊斯拖着大腿，再度挪动起来。
“也要带着你一起！！！”
指挥官在这一瞬间，确实愣了一下。就在这时，伊斯已经开始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伊斯已经将距离缩短了一半。
只要，只要能够再防御住指挥官的再一次攻击，就能转守为攻、反败为胜！！！
“砰！”
子弹并没有射中要害，但是伊斯另外的一条腿却被击中。
如同身处云层中，伊斯能够感觉到身体正漂浮着。不对，不是感觉，而是确确实实短暂地停留在空中，这是因为冲势被突然截断，身体猛地向前冲的缘故。
地上有着一条鲜血铺就的道路，失去太多的鲜血，好似伊斯的体内已经不存在鲜血一般，反正这次射击倒是没有喷出大量血液。
但这一切并不是什么好事。
已经快要到达指挥官的脚下了，伊斯拚命用手撑着身体，而且用力将快从喉咙发出的惨叫声压抑下来。
只差一步了……
“为什么……只是学生而已……”
似乎被忘记继续开枪，皇国指挥官呆呆地看着如今模样的伊斯，听到皇国指挥官的问话，重新又抬起头的伊斯。
“为了……公国……说笑而已……”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伊斯呆呆地喃喃自语着。一切都没什么了不起。伊斯的思想很简单。
为什么，要这样坚持……他的表情完全没有因为痛苦与害怕而扭曲，只是不断在脑中思考着一个疑问。
努力将这些疑问，凝结成为一个正确的答案。只属于伊斯的答案。
爬着，像弹涂鱼一般用前鳍在地上爬着，鲜血也在地上构成一幅山水画。
还是感觉不到疼痛，还是感觉不到灼热，这太好了，起码不会像孩子一样哭出来。
一刹那，从疑问凝聚而成的答案，伊斯得到了答案。
“任务什么的，承诺什么的！说到就要做到！”
“哈哈哈哈哈……”
一瞬间，面对这个完全意料不到的答案，皇国指挥官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双腿已废，身中数枪的少年，竟然在笑。
在这样极限的状况下，少年还能够笑得出来。
与其说害怕，皇国指挥官更感到诡异。
不耐烦地将手枪重新瞄准伊斯。皇国指挥官说道：“不知所谓！”
皇国指挥官扣下了扳机，枪口正瞄着伊斯的眼球而去。
打中眼球的话势必会贯穿脑部。
作为只有士官才能配给的手枪，那子弹不是人类能够闪避得了的，也不是人类能够抵挡得了的威力。
伊斯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脑袋像是果冻一样被打烂。
但是，这件事却没有发生。
“咔嚓！”
“什么！”
“咔嚓！咔嚓！”
“怎么可能！？”
皇国指挥官愕然地看着手中的枪械，并再度看着死里逃生的伊斯。
枪似乎没有子弹了，也许是卡壳了，但连续两次卡壳，这应该不可能。毕竟开了那么多枪，没子弹是必然的。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没子弹，指挥官有些不太愉快，心中似乎也有一丝不安。
没错，就在皇国指挥官心中产生不安的瞬间。
双腿被废，理应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伊斯，缓缓向皇国指挥官爬去，用匕首插在地上，像是登山者的登山铲一般，向前方的指挥官攀登过去。
“你……你……咔嚓……咔嚓……可恶……”似乎忘记了手中的枪械已经没有子弹，指挥官还在不断扣动扳机。
也许是现在伊斯凄惨的形象让指挥官打从心底不想伊斯接近吧。
皇国指挥官越想逃避，思绪便陷得越深。明明很清楚这点，皇国指挥官却无法停止思考。如果停止，等于是承认这一切。恐惧如同开始滚动的雪球，越来越大。皇国指挥官的恐惧失去了节制，也失去了原本的镇静。
眼前的伊斯，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爬向皇国指挥官。
这样的行为，反而更让皇国指挥官感到恐惧。
没办法阻止伊斯前进。不知道怎么阻止伊斯。混乱的思绪，让皇国指挥官什么都没有做。明明只是倾手间就能解决的问题，但皇国指挥官却只能像个稻草人般站着，等待伊斯的到来。
接着他发现，伊斯已经来到他的眼前。
伊斯抬着头仰望着指挥官，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皇国指挥官一动不动，双肩一直在抖动，瞳孔扩大，难以掩饰恐惧的眼神正紧紧俯视着伊斯。
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滑稽。但是当时的两人，心中却觉得这是唯一合理的现象。
即使到了这时候，皇国指挥官依然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全身动弹不得。
一动不动，仿佛被石化般，皇国指挥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伊斯。抱住他的腿、腹部、胸口、一点一点站起，然后用着手中的匕首，一点一滴刺入。
临死前，皇国指挥官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他会这样，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为什么在临死前会连最后的抵抗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真要用对比的话，也只有面对真龙可以媲美了……
——但少年不是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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