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月看着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沐煜流,本是应该恨他的心情,现在确是一点都恨不起來,世间一切因果都有轮回,如果不是神族,归夜也不会灭亡,到底谁对谁错,沒有人能够回答。
唤月闭上眼睛,淡淡的说:“也许,我应该是恨你的,但是现在,我不恨了。”
沐煜流像是很失望她的回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预备转身离开,唤月拉住他的衣袖,说道:“泓璟,真的不会再记起我了么?”
沐煜流本是很欣喜,可是刚准备回头便听见她问出这样一句话,欣喜地心情立刻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微微回头,苦笑道:“我尽力吧。”说完便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唤月紧紧地捏拳,寒堂一直在看着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知道现在的唤月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安静一下,便向众人使了眼色,一同离开了。陌离虽然担心,可是也不是不明事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赤炎离开了。
络卿走之间递给唤月一个锦囊,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想他的时候,再看吧。”说完,便重新进了往生殿修炼。至于冥子绯,见众人纷纷离开,想要跟唤月说些什么,可是沉默片刻,反倒是唤月先开了口。
只见她从玉镯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瓶子,瓶子里正是冥子绯当时交给她的曼珠沙华,送到冥子绯的面前,唤月微笑着说道:“我需要一些时间,等我做完我想做的事情,我们之间的承诺,我一定会兑现。”
冥子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接过那个瓶子,幻化传送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到众人全部离开,唤月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三生殿中,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寂感袭上心头。三生池中的那朵红莲还在绽放,可是里面的人早已不记得之前发生的种种,那个说永远陪着自己不离不弃的人,终究还是离开了。像是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倾泻点,唤月慢慢地蹲下,环抱住自己,整个三生殿中,都笼罩着丝丝悲凉。
寒堂等人虽然说给唤月独处的时间,但是他们也不放心唤月一个人在殿内,只能守在外面。如果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也好第一时间冲进去。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唤月还是沒有丝毫的动静。
陌离首先沉不住气,拉着寒堂的衣袖问道:“清清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寒堂说道,“现在她已经恢复了神身,应该沒什么能够轻易伤害到她。”
“我觉得陌离的意思应该是她自己不会伤害自己吧”赤炎插嘴道。
三人沉默了一下,继而飞快的冲进三生殿中,可是空无一人的大殿预示了唤月早已经离开的事实。条件反射,陌离和赤炎又立刻向外追去,寒堂拦住二人,指着地上还残留着的传送阵说道:“不用追了,她是自己走的。”
“可是”陌离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被寒堂打断:
“让她一个人静静。”
看着地上的传送阵,寒堂轻轻叹了一口气。
唤月的确是自己离开的,看了络卿给的锦囊后,锦囊内的东西很简单,一枚铜钱,看到了这枚铜钱,唤月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所以她沒有告诉任何人,凝结出传送阵后,便去了人界。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城池,唤月一瞬间有些恍惚,她还记得,自己刚刚离开望月崖,是十六岁,不知不觉,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这个时候的她,应该已经嫁给自己所爱的人,过一个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可是就是这种简单的幸福,对她來说,确是那么遥不可及。立在耀城的城墙上,唤月看着那些來來回回忙碌的人,看的有一些出神。
这时,一个清脆的小女孩声音响起:“爹爹,你看,那个站在城墙上的姐姐好漂亮,像月神娘娘一样漂亮。”
“傻孩子,你见过月神娘娘吗?”男子好笑的说道,但还是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來,看见唤月,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喃喃道,“真的是一模一样,真的是月神娘娘。”
说完便慌忙下跪,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月神娘娘降世了……”
他的行为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不断有人看见唤月后匆忙下拜,逐渐演变成全城的人都聚集在一处,不断高声呼喊,声音响彻云霄。看着这些人的行为,唤月皱眉,自城墙翩然而下,墨发环绕在颈边,更添出尘绝艳,走到众人前方扶起一位老者,唤月问道:“老人家,你们这是做什么?”
“月神娘娘”见唤月这样近距离的接近自己,老人热泪盈眶,作势又要下拜,被唤月匆忙拉住,缓了口气说道,“月神娘娘救了我们所有人,我们应该如此。”
“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唤月不解的问道。
“之前,沧海边的天柱濒临坍塌,狂风骤雨,天昏地暗,海水不断上涌,所有的地方都被波及,当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是月神娘娘你顶住了天柱,挽救了这场浩劫。但是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您到底是谁,直到后來你离开后,天上出现了好大的一轮月亮,我终其一生,都未见过如此明亮的月亮。所以才供奉您为月神娘娘。”
听了老人的话,唤月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來是因为她顶住了天柱这一件事,提到这件事,唤月更为愧疚,人族只知道是她救了他们,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场浩劫就是因她而起,话到了嘴边,唤月又无法说出口,看着他们虔诚的目光,唤月微笑着后退两步,眨眼间,便在众人的目光中消失不见。
唤月连续几个瞬移到了郊外,人烟罕至的地方,她以为她不会再碰到人,正当她准备继续向前的时候,一个身影悄然无声的飘到了她的身后。
“谁?”唤月猛然转头,戒备的看着來人。
“你是唤月吧”來的,是一名女子,娇小的身体裹在厚厚的狐裘中,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看她的步伐轻忽,不像常人,可是又有人类的气息。
“你是谁?”对这名女子产生了一丝好奇,唤月放缓了语调。
“我是人界的女皇幽芷,我知道你的事情”幽芷微笑着说道。
“幽芷,草药?”唤月看见女皇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便也放下了戒心。
幽芷捂唇轻笑道:“不愧是医药师,看见什么都像是草药。”
顿了顿,幽芷继续说道:“身为人界的女皇,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的族人。
唤月看着幽芷真诚的模样,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只知道谢我,却不知此次灾祸皆是因我而起,说到底,其实你们应该恨我。”
幽芷对唤月的话仿佛早有所预料,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自己的手,看着她的手,唤月微微有些出神,那是一只怎样的手:骨细如柴,沒有一丝一毫的血色,青色筋脉仿佛烙在手臂表面一般。见唤月紧紧盯着自己的手,幽芷慌忙收回,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本想要安慰你,谁知道却吓了你一跳。”
唤月沒有回答,走近两步到她面前,拉起她的衣袖将她的手拽住,皱眉说道:“强练禁术导致走火入魔,你怎么会弄成这样,难怪你……”说到这里,唤月便停住了,因为她看到幽芷沒有一丝一毫变化的神情。
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情况,唤月也不多言,松开她的手退回原位,幽芷黯然道:“我何尝不明白,但是为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这样做,哪怕最后的下场的人鬼不容,我也认了。”
“你又何苦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记得沐煜流曾经是你的知书,以他的本事,怎么会……”说到这里,唤月仿佛如梦初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说道,“是他教你的。”
“不”女皇轻轻摇头,“是我求他的。”但是仅仅说完这一句,幽芷便沒有再继续说下去,知道她有些往事不愿意再提及,唤月也不再追问,只是态度疏离了几分。
沒有在意她的态度,幽芷继续说道:“其实我來找你,是想问,你知道,沐公子怎么样了么?”
“沐煜流么?”见她主动提及,唤月心下了然,但还是诚实的问道,“你具体想问什么?”
“我想问,他最近好不好”幽芷定了定身形,与唤月对视。
唤月想了想,看着幽芷期盼的眼神,开口道:“他很好。”
“很好么?”听到唤月的回答,幽芷松了口气,力气好像也恢复了几分,继续说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可以回來么?”
“什么时候回來?”唤月的神情突然有一些恍惚,因为她看到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茶寮,被幽芷的问題拉回了神识,沉思了片刻,说道,“等到他的执念放下了,他就会回來了。”
说完,便迅速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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