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奋斗再次返回北山寺,不过,没有进去,而是躲在一个可以看到寺院全貌的高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知道,少一的死,是无法避免的,心力已竭,任谁也改变不了。对于生死,他看得很开,否则也不会硬刚白虎星官,所以,他尊重少一禅师的选择,圆寂,对于少一来说,确实是一种圆满。可他受不了的是,少一死后要下地狱的事实。虽然他们只是刚刚认识,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有的人,并不需要有多么深入的了解,就能让别人感受到独有的气质,少一法师就是这样的人。
在牛奋斗的认识里,什么是神,神就是最真的人。
虽然少一法师做的事,实在狠辣,但是他的出发点却无可非议。都说法律是道德的底线,作为底线的法律尚且那般严苛,为什么道德就不能无情呢?所以,牛奋斗认为,少一就算不能成佛,也应该受到褒奖,而不是打下九幽地狱,永世不能翻身。
可是,倒过来说。少一的事,和他并无多少关系,而且少一早有向死之心,毫无畏惧,他,该不该管呢?再者,如白锋所言,这次不同以往,他一下要得罪佛界和地府,真不是闹着玩的。首先,地府对他很不错,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再就是佛界护法也参与进来了,和人家争执,就意味着他是对的,佛是错了!最难办的便是这一点,千百年来,可没有一个人敢说,佛,是错的。但凡有这种念头的人,都被归为魔类。
冷静下来的牛奋斗,想明白这些以后,真的有点犹豫了,或者说,有点畏惧了。毕竟,他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纵然一身豪气,但到底是个人,让他去挑战神佛的权威,简直犹如蚍蜉撼树,可笑,滑稽。
心思杂乱的他,默默掏出手机,然后开机,盯着屏幕,心里琢磨:死白毛,你再给我打个电话劝劝我,我就放弃。
结果,茶社里的白锋也在犹豫要不要给牛奋斗打个电话,可酸老西就是不让。
“死老头,要不给你徒弟打个电话吧,让他心里有个底。别说是他,你让我同时去面对冥界和佛界,我也杵得慌。告诉他,地藏王菩萨已经做了安排,那样的话,他压力也小。”白锋用怨恨的目光哀求的语气对酸老西说。
“咋地,你怕我徒弟临阵退缩?”
“他要是知道什么叫溜之大吉,那倒省心了,那小子是那种嘴上说害怕,打死都不会倒退的主,死硬死硬的。我敢打赌,那小子现在肯定想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估计也犹豫要不要退一步,但绝对半步都不让。”果然是好兄弟,白毛一下便猜中了牛奋斗的心思。
“那你还打电话干什么,没意义啊。”
“给他壮壮胆啊。”
酸老西闻言冷哼了一下,笑道:“如果是那样的话,老夫宁可他退下来。好男儿,不在冲冠一怒,而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向死而生,濒死不退。”
白毛见老头态度强硬,知道拗不过,嘟囔地骂了几句,失望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这时,酸老西眼睛提溜一转,忽然说:“不过你要是想打,那就打吧。”
白毛狐疑地看了看突然变了主意的老头,明知道老头是在和他玩心眼,但是由于心系牛奋斗,现在获得了允许,二话不说,抢过电话就给牛奋斗拨了过去。
很幸运,刚才还关机呢,现在,响了两声便接通了。不过,还没等他说话,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妈的,有完没完,老子的命老子自己做主,又不是让你去死,你要再劝一句,咱就绝交,别给我打了。”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那头牲口骂完以后便挂断了。
一脸愕然,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的白毛终于明白老头为什么让他打电话了,看来最了解那头牲口的人还是人家亲师父啊。
“老不死的,你大爷!”白毛冲酸老西骂了一句,把电话摔一边,赌气上楼去了。
目送着白毛离开后,酸老西原本还笑眯眯的脸上,露出了极为少见的严肃。转身冲着外面的天空,闭着眼,轻轻舒了一口气,嘴角似乎蠕动了几下,好像在说:好小子!
望月峰里的牛奋斗挂断电话,也把手机摔进了树林里,白毛的电话打过来的那一刻,他忽然想明白了,他,是怕,但是,他,不需要任何人给自己找任何借口。决定了,就一定要去做,对错,只要自己知道,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便好!
不过,没一会,他又乖乖地把刚刚扔出去的手机捡了回来。看着已经开裂的屏幕,心里那个疼啊:妈的,小爷要是能活下来,还用的着呢,瞎扔什么啊瞎扔,败家子,浪费,可耻。
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宦海梦迷人。
北山寺,忽然响起来钟声,不多,就三下。在佛家,敲钟是有讲究的,最少三下,随着事情的重要程度,再往上就是七下,十八下,三十六下,一百零八下。三下一般都是行事钟,不要紧的。但,钟声想起的时辰不对,是深夜。除了除夕是在深夜敲祈福钟以外,别的日子很少有在深夜敲钟的习惯。
牛奋斗一直盯着寺院,听到钟声的时刻,他明白了,三声钟响,上叩天,下叩地,中叩人世。
少一法师,圆寂了!
院内,亮起了灯,众弟子双手合十,低垂着头,口念着经文,朝大殿赶去,自从送走牛奋斗以后,少一法师守着那尊背身泥像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众僧侣念经的声音并不高,可是不知道为何,空气莫名有些震荡,耳膜居然有些受不了,也许,这就叫梵音吧!
北山寺一共也就十几个僧侣,他们赶到大殿以后,各领了一盏油灯,用手指把正在燃烧的灯芯直接挑出,夹在指间,呈拈花状,然后又退出大殿,面朝殿门盘膝坐好,再次闭目,口诵经文。这次念诵的经文,牛奋斗听懂了,是往生经。
只有一个小沙弥在哭,七八岁的模样,哭得很凶,很凄惨,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劝他,安慰他。不是冷漠,不是无情,因为每个僧人眼前的细小的灯光都有些发散,是泪珠反射的缘故,也许,他们也想嚎啕大哭,但不能,只能由这个小师弟代劳了。
死本该是一件很大的事,可在北山寺,却显得很小。小沙弥的哭声,更加反衬出了一种寂静。可正是这种氛围,让牛奋斗不由得也跟着落下眼泪。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顿时点燃了他的怒火。
“妈的,是不是太急了点啊。”
牛奋斗咬着牙低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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