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讨还公道

  陈步云认得是那儿童的母亲,一把将周子正揪了过来丢到那妇人跟前,妇人吓了一跳。

  周子正抬头一看,认得是自己媳妇,也大吃了一惊,看着媳妇如今落魄的样子,瞬间十几年的夫妻恩爱涌上心头,对于自己那天的鲁莽行径害的自己家破人亡悔恨不已。他知道现在多说无益,自己杀人偿命难逃一死,妻子也已经疯疯癫癫,一个好端端的家彻底完蛋了,便叹息一声转过脸去,不忍再看妻子。

  妇人这时也看见陈步云,先是一怔,随后伸出一双脏兮兮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发,目光柔和说道:“儿子,一晃你都这么大了?来,这是妈妈给你留的好吃的。”一边说,一边从侧兜里掏出半块烧饼来,塞到陈步云的手里。

  陈步云看那烧饼上面满是污水油腻,知道肯定是谁吃剩下的随手与其他剩菜一起扔了后,被妇人在拾荒的时候捡了起来。

  他看着妇人的光景,知道妇人这段时间肯定是每天靠在垃圾堆里捡拾剩饭剩菜度日,好不容易捡到半块烧饼,竟然当成人间美食,然后留给自己心目中最重要最牵挂的儿子。

  他一番运作,将周子正捉拿归案,本来心里充满了得意,但是此情此景,却让他本来的成就感一扫而空。

  他认认真真把那半块烧饼接了过来,然后大口大口的吃进肚子里。吃完后,不忘含着泪笑了笑说:“娘,这烧饼真好吃。”

  妇人咧开满是黄牙的嘴笑了,笑得很温柔。

  马敬等三名捕快以及四名僧人在一侧默默观看着这一切,他们本来不理解陈步云为什么孤身一人还执着捉拿周子正,而且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剑走偏锋动用舆论炒作此事,但是现在他们七个大男人都眼含泪光注视着这一切,理解了陈步云。

  陈步云扶着妇人,向县衙走去。

  到了县衙,早见孙毅出来迎接。陈步云没有看见林广,颇为意外,但随即隐隐感觉,林广肯定是有什么事在身,否则以林广的个性,肯定不会在这段时间对于自己在济川县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的。

  孙毅与马敬等人寒暄几句,领着众人进了县衙,早见韩一平县令铁青着脸坐在上首。

  陈步云喝令周子正跪下,然后弄来一张椅子,将妇人安顿在椅子上,站在地上,将整个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韩一平县令铁青着脸,听完陈步云的汇报后,表情如常,先对周子正喝道:“周子正,你光天化日公然行凶杀人,可知罪吗?刚才陈步云所言,你有什么异议吗?”

  周子正跪倒在地说:“小的认罪,愿意受罚。”

  韩一平喝令将周子正押到监狱看押,又向马敬等人连声感谢,吩咐领着他们去后边好好歇息,然后又看着妇人沉吟半晌,心想现在这个妇人也是半个“名人”,自己要是把她妥善安置的话,也算是一大政绩,于是即刻喊来幕僚,让将妇人即刻安置到县城专门照顾孤寡人员的“救济所”。

  一切事物办理妥当之后,韩一平县令喝令无关捕快一并退出,堂下只剩下孙毅一人。

  韩一平县令喝道:“陈步云,本官三令五申,公门捕快不比其他行业,务必时刻守纪律懂规矩,少耍个人英雄主义,办案也要严格按照正当程序来。但是你却将本官的话当耳旁风,不但未经请示、私自前往外地追缉凶手,而且还大肆炒作此事,你可知错吗?”

  陈步云本来就愤恨这段时间元阳县衙一直没有赶去帮忙,要不自己哪会差点在普渡寺丢掉性命、最后无计可施之下只有求助舆论?他现在听了韩一平这番批评后,慨然说道:“陈某只知道身为捕快,第一要务是缉拿凶手维护正义,其余旁枝末节一概不管。”

  本来陈步云现在已经被各地舆论炒作成一位不畏强权的英雄人物,韩一平迫于形势,本想先叱责陈步云几句煞煞他的风头、让他懂点规矩后,然后任命他当“捕头”,免得外界舆论说自己赏罚不明,没想到陈步云竟然公然顶撞自己,韩一平顿时沉下脸来,喝道:“放屁!要是都照你这样没规矩,还要朝廷法令何用!”

  陈步云问:“林都头何在?”

  韩一平冷冷问:“现在谈你的错误,你找林广干什么!”

  陈步云道:“陈某当初来此,本来就是林广都头邀请,现在看来,这个公门捕快不干也罢!”

  韩一平大怒,他万万没想到陈步云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他正要发作,却是孙毅看势头不好,忙说:“县令息怒,这小子年纪轻不懂规矩,还望海涵。”拉着陈步云就要出去。

  原来孙毅精明,他知道现在韩一平骑虎难下,要是即刻将陈步云开除,搞不好就会被舆论迅速炒作起来,但是陈步云当面顶撞、声称不干这个公门捕快,韩一平要是不给陈步云点颜色,县令威严何在?于是孙毅果断出来和稀泥。

  陈步云却站着不动,盯着韩一平。

  韩一平心想:“这小贼还要不依不挠不成?”森寒着问:“你要怎么着?”

  陈步云道:“陈某此行,身上所带纹银不多,走投无路之下,在那边朝人借了一百两银子。这段时间花费了许多,现在只剩下六十二两。”

  韩一平听了,哭笑不得,他拼命忍住笑,喝道:“你短短数日,竟然花费了四十两银子,难道你把银子当饭吃的吗?”

  陈步云道:“陈某一心为公,日月可鉴,银子都花在了正道上,没有一文钱进了陈某自己的腰包。”

  韩一平道:“好,本官念在你此行辛苦,给你报销二十两银子。”

  陈步云道:“那余下的二十两银子呢?”

  韩一平道:“公务人员外出公干,日常花销都有定额,本官给你报效二十两银子,已经是顶格给你了,你不要贪心不足!至于余下的二十两银子,本官暂且借给你,回头从你每月的俸禄里扣除,直到还清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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