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十年之后

  那两人之战已经落下帷幕,北地便暂时没有了什么大事,再加上那位皇帝陛下也已经回到陵安,这让陵安朝臣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在之前,陵安便有风言风语,说是皇帝陛下要南下江南,去亲自看看江南战事,这倒是让这一帮大臣担实在担心惨了,毕竟这江南战事,虽说陵安这边占优,可要是皇帝陛下亲临战场之后,让那帮叛军起了杀心,到时候也不顾什么战局,一心一意要取这位的头颅,那该如何是好?陛下尚无子嗣,到时候朝堂不得大乱?群臣一边应对这江南战局一边在皇室宗族之中选择新的大楚皇帝?这无论如何怎么看,都不妥。

  只不过现如今只要那位皇帝陛下回心转意,这一切都好说,陵安群臣的心都重新放在了肚子里。

  皇帝陛下回京的第一场朝会,大抵内容还是和江南战事有关,但还是没有如何深究,毕竟有才打了胜仗的靖南边军在江南和叛军对垒,陵安倒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战事调度,陵安这边也只能完全让刘闵去做,只不过兴起的皇帝陛下除去说了说江南战事之外,还将前些时日去那座小镇看过的两位武夫绝世大战都说了一遍,若不是皇帝陛下当天实在是隔得有些远的话,说不定光是说上这两人之战,便要用去一整个朝会的时间,可即便是如此,还是在宰辅大人的咳嗽声之中才不情不愿的结束了对于这场神仙打架的解说,散朝之后,宰辅大人照例是一个人缓步走向疏谏阁,期间不与任何人闲谈,老人的背影萧索,但挺得很直,让人看着便放心,实际上这位用新政两字便弄出这么一场大楚江南叛乱的老人要是放在以往任何一个朝代,都会被触怒不少朝臣,可这一位宰辅大人,现如今在陵安,倒是恨他的不多,反倒是人人都有些佩服这个老人,新政一事,从古至今都是遇见叛乱而停,而本朝这一次,反倒是皇帝陛下没有半点停手的想法,反倒是好似要一鼓作气踏平所有拦路石一般,为此,不惜耗费国力。

  但其实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这新政施行以来,已经让皇帝陛下看到了好处,看到了这之后大楚将要生的大事,这位志向远大的大楚皇帝,愿意用这些世家大族去换一个一统天下。虽然这仍旧是漫漫长路要走,但不踏出第一步,后面千万步自然也无从走起。

  宰辅大人转出宫门之后,身后的数位陵安朝臣才缓缓或快或慢的离去,在这之中,有个年轻官员故意放慢脚步,等到这些朝臣都离去之后,才沿着皇宫甬道缓行,可即便如此,仍旧是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官员停下脚步,一转身,便能看到现如今坐在三省第一把交椅的严明见严尚书令苍老的面容。

  这个不过是负责记载天子言行的年轻官员名为邓远仕,官阶不高,在朝中也没有什么朋友,平时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哪里会想到今日严尚书令居然拍了他的肩膀,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无从适应,有些木然的站在原地,没有开口。

  严明见摆摆手,自顾自笑道:“老夫记着在宣正年的冬天,你在某日朝会散后,对那姓宋的小白眼狼说过这么一句,叫做‘严冬只觉衣薄,偏弃单衣换貂裘。’当时老夫尚未在陵安,等到后来走进三省之后,听人谈起,便真觉得你这句话说的有些味道,只不过听是听过了,但始终不知道是谁说的,前几日和高深喝酒的时候,才提起你的名字,这才知晓,今日一看,怎么说出这些话的人还是个从五品,怎么都要混个二三品才行嘛。”

  邓远仕红着脸,他想起了这件旧事,这是宣正年冬天,当时的门下省尚书令孙老爷子再度抱病的时候,礼部员外郎宋师道便以为孙老爷子这颗大树要倒,便想着去靠宰辅大人这颗大树,虽然当时宰辅大人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但邓远仕还是觉得这宋大人做的事情不太对,才有了这一句话,可此事过去已经几年,不说是旁人,连他本人都快忘了这件事,哪里还想得到还有其他人想起,而且这一位还是现如今的三省掌舵人严明见。

  严明见见这年轻人呆在了原地,只是轻声道:“邓远仕,老夫问你个问题,你听了就听了,回不回答都行,也不用去告诉其他人,要是老夫觉得你小子回答的不错,赶明儿老夫就告诉陛下,就让你这小子去御书台报到。”

  御书台!?

  邓远仕瞪大眼睛,这严老爷子说的是御书台,而不是三省?

  严明见平静道:“就是御书台,你这小子没听错。”

  邓远仕咽了口口水,竭力压制情绪问道:“严老想问什么?”

  严明见指了指前路,示意两人便走便说,邓远仕点点头,没敢拒绝,只是跟着老大人缓缓而行。

  两人前行,严明见平淡道:“宣正年间,高深一共推行新政大小五十六条,其中除去废除蒙荫制之外,只有两条与世家大族有关,分别是丈量田地和徭役不避世家,这两条新政施行之后,世家大族虽说有些抵触,最后却也没有说些什么,那你可知,高深在废除蒙荫制之前,为何要先施行这两条?”

  邓远仕皱着眉头,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试探说道:“大楚世家大族根深蒂固,枝节更是不计其数,贸然施行后面一条废除蒙荫制,恐怕会适得其反,那宰辅大人前面的五十六条应当都是为后来做铺垫,可这两条,前面一条倒是可以为大楚增加赋税,后面一条其实可有可无,可为何宰辅大人要颁布,这其中肯定有宰辅大人的考虑,下官一时之间想不通,想不透。”

  严明见笑而不语,这邓远仕有些话啊,还是喜欢藏在肚子里。

  两人继续前行,走出几步之后,严明见才平淡道:“御书台之中,苑文庭被朝野看出大局在眼,举止皆有名臣风范,苏妄言则是野心极大,朝野都能看出这位状元郎想要的是什么,一般人也就罢了,可苏妄言的才能的确支撑的起他想要的东西,所以这两位才能走进御书台,你说你邓远仕,尚无前两位的东西,还喜欢藏着掖着,怎么争的过那两位?”

  邓远仕苦笑不语,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要不是今天您老话,他哪里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走进那号称走出来之后,不是宰辅就是六部尚书的御书台。

  严明见叹了口气,“江南战事事了,新政一事再无半点阻碍,不出老夫所料的话,那两位就要正式踏出御书台了,之后的朝堂,必定有这两位的一席之地,你邓远仕要是还想争一争,就把你该说的说出来,老夫也好看看你有没有能耐。”

  邓远仕苦笑着摇头,“严老,我这肚子里的墨水就这么几滴,哪能还有多的,这该说的都说了。”

  严明见冷着脸,不一言。

  瞧见了老大人脸色的邓远仕有些不确定说道:“倒是还有这么两句话,但纯粹是瞎说的,严老要是想听,我都告诉严老就是,就是要是说的不对,可千万别动气,为下官气出了病,不值当。”

  严明见不耐烦的摆摆手,“有屁快。”

  邓远仕这才开口说道:“宰辅大人的废除蒙荫制之前的那两条有关世家大族的新政,其实依着下官来看,好似并非是试探世家大族反应,更像是告诉世家大族他们,接下来要施行更多关于他们的新政,毕竟之前那废除蒙荫制一说便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严明见神色平静,没有去看这小子,只是眉头微皱。

  邓远仕小心翼翼的问道:“严老,下官也是信口胡诌,这说的不合你老人家的胃口也别在意啊。”

  严明见冷笑道:“邓远仕,你真是一针见血,要是你站在老夫这个位置,说不定这大楚哪里还需要高深这老家伙。”

  邓远仕缩了缩脖子,哪里听不出来严老大人话里的意思。

  只不过既然老大人看样子不太高兴,他也就不去问这个御书台的事了,反正他邓远仕不愁吃不愁喝的。

  只不过严明见在走出宫门前,深深看了邓远仕两眼。

  第二日朝会,这位姓名在陵安朝臣脑海里完全没有印象的年轻人真的被皇帝陛下召进了御书台,而那位皇帝陛下还开口笑言,说是这位年轻官员是严明见严老大人为大楚选的国之栋梁,当然,这句话皇帝陛下打趣的成分居多,可谁有知道,多年以后的朝堂,邓远仕始终牢牢把持着一部尚书之位,甚至这位在六部都担任过尚书的大人到了晚年,甚至还有机会走进三省,不过这却被老大人断然拒绝,一时间朝野传为咄咄怪事。

  可邓尚书待在陵安的那些日子里,其实最喜欢做的还是提拔年轻官员,那之后的大楚,几乎每一年都有这位邓尚书现的金玉良才。因此这位尚书大人也被朝堂戏言为选人尚书,老尚书一笑置之。

  邓远仕始终记得,大楚灵运元年的晚春,在宫墙之中,那个严老大人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些话当时来看,无关紧要,可后来却印证了,的确不是老大人随性而问,只不过那个时候,大楚已经没了宰辅高大人,没有了严明见老大人,甚至朝堂上的重臣已经变成了苑大人和苏大人。

  可严明见之言,邓远仕铭记在心。

  ——

  离江南还有数十里的一条大江之上,有两人站在一条大船船头,以观江水两岸的壮丽风景,这两人,一人穿了一身惹眼红衣,容貌生的极美,一人则是一身青衣,腰间悬剑,只是面容清秀,但仍旧是显得很出尘。

  大船上有满满一船百姓,大多是自北地而来,只有极少数本就是江南人氏。

  如今江南燃起战火,却没有激起太大的百姓恐慌,一来是因为这两方都不曾找过这些百姓的麻烦,二来便是这江南虽然从未见过战事,可这一次见过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惊慌。

  船上自北地而来的百姓其实大多数都是士子打扮,甚至还有不少人是出自书院,书院先前便有读书人南下去江南,这紧接着的第二批第三批不就是这些时日南下?既然是同出书院,那些读书人之间便不用半日便已经熟悉,互相攀谈,说的尽是江南战事,只有极少数人其实把视线是放在的船头男女身上。

  男子悬剑,可并无太多江湖草莽气,倒是不太想那种江湖武夫,再加上一身青衣,显得气态不俗,便更是容易被人认为是某个世家之中走出来的出彩子弟,现如今的大楚新政,针对世家的新政一条接上一条,完全没有要停的样子,这让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世家子弟这些时日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陵安对于这世家要如何应对,现如今只怕是有些远见的士子都能看得出来了。只不过这位青衣男子倒是不像是这些日薄西山的世家子弟一般,反倒是神色平静,这让船上不少读书人都有些好感。

  只不过船上的寒门读书人居多,一时之间倒是没有攀谈的。

  船头两人站立许久,那红衣女子好似是有些乏了,便自顾自坐在船头,脱去鞋袜,将一双玉足放入江水之中,感受着江水清凉,而那青衫男子笑着将她没有摆好的靴子摆的整整齐齐,没有坐下,只是站着不多说。拿举世无敌四个字换来一条性命的红衣女子气色不错,不像是之前那般惨白,但那猩红嘴唇还是很惹眼,她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无聊翻看,翻到那句话的时候就念出来。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让青衫男子哑然失笑。

  船头响起脚步声,青衫男子微微偏头,看着有个一身布衣缓缓而来的士子,有些意外。

  那读书人先行过一礼,轻声开口,“在下齐大风,添为书院学子,这番南下江南,有幸得见叶先生,三生有幸。”

  青衫男子有些意外,看着这个衣着朴素的读书人,笑问道:“你认识我?”

  后者点点头,认真说道:“当日在书院,在下曾远远见过叶先生一面。”

  叶如晦笑着点头,说道:“早便听闻有不少书院学子在江南战事开始之后便远赴江南,可我实在有些不明白,诸位不好好在书院里苦读,为何非要南下江南,去这个是非之地?”

  齐大风笑了笑,“院长大人曾在开春有过一场讲学,内容大致便是我辈读书人为何而读书之事,说到后来,院长大人便笑道,说是不曾见过战场狼烟的读书人不算是真读书人,现如今大楚北境注定不会允许太多读书人去看看,赶巧江南有战事,只能往这里来了。”

  对此,叶如晦只是笑了笑,没急着说话,现如今的大楚读书人,其实远不如当年那些名扬天下的风流人物名声响亮,以往的天下,韩围,杜言这些人名字哪一个不是天下皆知,可现如今的大楚,这样出彩的读书人,真是不多,假如这一群读书人要是真能成为像那些人一般的文坛大文豪,来江南看看其实一点都没错。

  齐大风忽然问道:“先前听说叶先生在北境有一场大战,举世皆知,就是不知道叶先生现如今成了天下第一之后,要去向何处?”

  叶如晦耐着性子说道:“先去江南,然后去北境,前些时候游历北匈的时候尽被人撵着打了,这次真要去那处上京城城头看看。”

  齐大风对于这些江湖武夫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叶如晦实在是不太像一个江湖武夫,现如今听到他轻描淡写的这几句话,有些会心笑容,更觉得这叶先生真不同那些飞来飞去神仙人物,反倒是觉得很真。

  两人闲聊不短时间之后,齐大风不再多言,识趣离去,船头只剩下这一对男女。

  叶如晦弯腰坐下,看着江面,轻声道:“这天下第一也做了,感觉没什么好求的了,要不要去混个官来当当,最好写上几篇文章,做个读书人也好。”

  红衣女子的一双腿左右摇动,她笑道:“去过了北匈,我还想去南唐看看。”

  叶如晦扯扯嘴角,笑着点头。

  现在的他,天下何处去不得,虽然没有举世无敌的那份修为,可站在第七境,总归还是能够一览众山小。

  小满仰头看着这个年轻人,眼里柔情似水,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谁都不用担心,谁都不用怕,每天只要有这个年轻人牵着她的手,便算是她最喜欢的生活,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是每晚睡前闭眼时,很怕睁开眼之后看不到这个年轻人。

  她歪着头靠着他的肩膀,喃喃道:“你怎么长的这么好看,让我怎么看都看不够。”

  对此,那年轻人只是笑着不说话,他也不知道他长的好不好看,但她说好看,那就好看吧。

  ——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某位文坛大家简简单单的一小诗,便已经流传了不知道几百年,但其实真要细细去考证的话,便会知道那小诗写成的时节其实就是在现如今的初夏,那个时候哪里会有雪,只不过这种事情,到底不是什么人都知晓,因此流传了数百年之后,仍旧是还有不少人将之奉为佳作。

  白难在南下途中不知道为何在路过一座名为杏花镇的江南小镇时想起了这诗,为此他还停在镇口,站立了许久。

  杏花镇百姓不多,这里地处偏僻,也没见过什么外人,更加是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满头白的男人,因此在看到这个白男人的时候,有不少人都选择多看了几眼,白难对此无动于衷,他走进小镇,在一处石桥旁坐了很久。

  直到黄昏时刻,才有个背着一个竹篓的年轻人路过此地,年轻人背的东西不少,加上又走了不远路程,实在是有些乏了,因此路过石桥时就干脆在这里休息了片刻,只不过很快就注意到这里的这个看着极为面生的白男人。

  年轻人一怔,但到底没有多说话,他是小镇里人见人怕的破落户,依着小镇百姓来说,就是他幼年便父母双亡,因此肯定是个天煞孤星命,所以大抵人人都离他离的远远的,年轻人对此也不甚在意,至少他还有在小镇外不远处的那座道观的一大一小两个道士朋友,尤其是小道士,偶尔来镇子上时,还喜欢给他带不少东西。

  只不过在歇气的时候,年轻人还是偷偷打量着这个白男人,有些怕这个男人是什么不之客,对小镇里图谋些什么,不过他很快便放下心来,这小镇啥都没有,能图什么?

  当然,除了那位杏花镇上最美的姑娘,据镇上的老人们来说,那姑娘真是十里八乡都找不出第二个,生的极为漂亮,没谁看见过第二个有这么俊的姑娘,年轻人也没见过,说实在的,就连这位姑娘,他其实也没见过几面,而且寥寥的几面,也都是年少时候,现在说起来,都快要记不清了。

  只不过年轻人总觉得,那个姑娘是个很好的姑娘啊。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却蓦然现那白男人已经站起身子,缓缓向镇外走去,年轻人想喊住他,可想了想,自己和他素味平生,怎么喊,也就作罢,但看着他的背影,年轻人忽然觉得很有些感触,他正有些失神,偏偏又看到白男人转身走回来,重新回到石桥上,看着年轻人平静问道:“这里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笑了笑,兴许是觉得这是镇子上不多的几位愿意和他说话的人。所以才有些高兴,他笑着说道:“杏花镇,这里家家户户都种的有杏花的。”

  白难点点头,再问道:“知不知道江南在打仗?”

  年轻人点头说道:“听镇上的官老爷说了,说是有些有钱的老爷要起兵造反了。”

  白难还没来得及说话,年轻人又说道:“但咱们肯定输不了,咱们大楚有三大边军,有好多州军,肯定不会输的。”

  白难神情平淡的问道:“那让你去打仗,你去不去?”

  年轻人摇摇头,平静说道:“不去啊,楚人打楚人,没有意思的,打来打去都是咱们楚人死,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要是打外人,打不打?”

  白难看着这年轻人,颇有深意的问道。

  年轻人有些为难的说道:“外人?北匈蛮子有镇北边军,南唐人有靖南边军,哪里有外人?”

  白难只是平静说道:“要是有一天这些人往大楚国境里来了呢?”

  年轻人坚定点头,“那肯定打啊,肯定要把这些人赶出去的。”

  白难点点头,不再多言,只是重新坐下,和这年轻人看了很久的晚霞,很久之后才笑道:“家里有刀?不是说菜刀,而是战刀,有没有?”

  年轻人有些警惕的看着白难,觉得他不像是个坏人才说道:“有一把,是我爹留下来的,他是老卒,被流矢射中腿才退下来的,只不过那把刀很久没用了,都锈了。”

  白难轻声道:“锈了不要紧,好好磨磨,杀人无碍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等这年轻人说话,白难站起身来笑道:“我走了,希望咱们有一天能再相见。”

  年轻人有些觉得莫名其妙,如坠云雾。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白难笑着离去,走出好久之后,年轻人才重新背上背篓,缓缓走进小镇。

  ……

  ……

  小镇外很远很远才有官道,只不过就算是有,这里平日里大抵也不会有什么人的。

  但就在白难踏上这条官道片刻之后,黄昏之中,远处开始响起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将近之时,肉眼便可见尘土飞扬。

  白难站在官道旁,等着这支不知敌我的骑军到此。

  临近之时,这一支足足有数百人的骑军齐齐勒马,然后是整齐的下马。

  除了马儿偶尔嘶鸣和战甲碰撞的声音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为一骑正是周肆方,这位昔年的沙场大将抱着一副战甲,半跪在官道上,双手托起战甲。

  静待那位大将军披甲。

  周肆方低头,压抑住情绪。

  身后同样有一位中年汉子牵马而待。

  周肆方猛然抬头。

  白难披甲而立。

  只一刻,周肆方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处北境战场。

  等到白难披甲上马提着一杆铁枪看着他的时候,周肆方忽然大吼道:“愿为大将军赴死!”

  不止是他,身后袍泽,皆是异口同声。

  声震云霄,震的云层翻滚!

  白难坐在马背上,长枪一指,朗声道:“诸位,同本将死战!”

  死战!

  数百骑翻身上马,死战这件事,他们做过无数次。

  以前不惧,现在更是不惧。

  ……

  ……

  大楚灵运元年初夏。

  当年的天军侯白难领着数百骑,连夜偷袭了大楚靖南边军的粮草大营,一直被说是大楚战力第二的靖南边军的多达数千步卒,竟然被数百名老卒生生击溃。

  粮草大营被烧。

  大楚上下总算再度见识到了那位当年在北境让北匈人闻风丧胆的天军侯到底有多会打仗。

  江南战事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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