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绰绰,重叠在翩翩起舞的先生与小姐身上。
红色的玫瑰醒目又刺眼,那血色的嫣红昭示了晚宴的意义。香槟怠倦了时光,光影交叠成冷冷的韵脚,迷乱了情网。
慕止然扬了扬唇角,带着她旋转入了舞池中央。
舞曲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脚下踩着吻合节奏的舞步。
她嘟了嘟嘴,只觉得身后有十几道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得厉害。
一曲终了,两人慢慢地停了下来。
“幕妹妹。”
她听见苏莱归的声音,微微一怔,竟恍若隔世。
苏莱归冰冷的目光与慕止然清淡的眸子在空气中猛烈碰撞,激荡起一连串的波光。慕止然轻挑了眉目,附在她的耳边,“你们先聊,有事叫我。”
她点了点头,目送着慕止然离她远去,余光瞥见面前的苏莱归变了脸色,显然是对刚才两人的亲密极度不满。
她倒也不看苏莱归,垂眸瞧着精致的银色小皮鞋,“苏先生,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苏莱归猛然一怔,只觉得心头那些迷藏着的时光被瞬间遗忘,面前这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如今也在慢慢变凉。
“幕妹妹,你怎么……”
苏幕遮摇了摇头,声音宛若银铃,“上次在慕公馆里,你亲自说过,不让我再叫你‘哥哥’,你说我们兄妹的关系本就是没有意义的。”
她抬起眸来,直视着那双如夜幕般漆黑的眸子,心里隐隐作痛,“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么我只好唤你一声‘苏先生’。我尚未有婚约,但是也不能与男士太过亲密,以后相见,苏先生还是不要叫我‘幕妹妹’了,毕竟你说我们不是真的兄妹。”
他眉头紧锁,没想到她的决定没有含糊的掩饰,没有模棱两可的带过,有的只是坚定的拒绝。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得不了解她。
“呦呦,苏少爷,苏三小姐,你们两个这么严肃,是在谈些什么呢?”萧天骐轻摇着红酒杯,吊儿郎当的模样与往常无异。
“我们说什么,用得着你管吗!”苏幕遮没好气道。
萧天骐倒也不生气,只是勾了勾嘴角,笑道:“苏三小姐,我还没有怪你们苏家侵吞了我们大半码头,你倒是先对我甩起脸子来了?真有意思。”
“那是你们自找的。”苏幕遮瞥了他一眼,懒得与他多话。
萧天骐压低声音,透着一抹诡谲,“苏三小姐,如今慕止然保持了中立,苏南城能不能赢我们,倒还真说不准,游戏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他冲她眨了眨眼睛,斜斜勾了嘴角,双手插兜,满不在意地迈步离去了。
“为什么司马余会把萧震林和萧天骐也请过来参加晚宴。”她暗自嘟囔着。
苏莱归瞧着她的侧颜,那晶莹小巧的耳垂上缀着桃花耳坠,随着明亮的灯光摇曳出一圈灿烂的光芒。
他顿了顿,道:“司马余也不想和萧震林闹得太僵,只是做做表面工作。”
“哦。”她应了一声,也没了话。
“今天爸爸和舟姨娘也要来的。”他补上了一句,果然见她眼睛滢亮了几分,唇角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她问道。
苏莱归拿出怀表,瞧了瞧,“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只见侍者拉开了大门。
舟姨娘今日一身海棠花旗袍,肌肤白皙,透着淡淡的红润,眼角眉梢是呼之欲出的笑意。她挽着苏南城的手臂,步步生花,踏过了的空气里满是她凝香的气息,她扬了扬红唇,顾盼神飞。
“姨娘!”苏幕遮一下扑了上去,把舟姨娘吓了一跳,看清了是她,这才笑道:“哎呦,幕儿快让我看看,最近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苏幕遮绽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在原地转了一圈,眸光亮澄澄的。
舟姨娘拿帕子掩住红唇,笑道:“果真又漂亮了不少,看来慕家人没亏待你,来的路上你爸爸还在说呢,说如果你少了一根头发丝,他都要找慕家人拼命呢!”
苏南城的唇角轻微地动了一下,目光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慈爱。
苏幕遮这才笑了笑,挽住父亲的臂弯,靠在父亲的肩头上,“我以为爸爸都不关心我呢,这么久都不给我打电话,家里只有舟姨娘给我打过电话。”
“傻丫头,我打和你爸爸打还不是一样的。”舟姨娘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爸爸啊,天天就会念叨你,念叨得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他还不停。我说,你就给幕儿打个电话,问候问候,他又怕给你打了,就忍不住要叫你回家来,这不,一直都没敢打吗?”
苏幕遮点了点头,抬眼瞧着自己的父亲,嘟了嘟甜橙色的小嘴,“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原谅爸爸了!”
一家人见了面,话自然是说不完的。她手舞足蹈地说,苏南城便含了笑地听。
隐隐约约间,她感到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个目光正紧紧地盯着她。那目光也不算逼人,只是透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她瞧了过去,司马识焉今日倒是没穿青衫,而是传了一身黑色西装,她微微恍惚,仿佛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光。
那日他在婚礼上,便是这样打扮的。
她微微示意,便朝司马识焉走了过去。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你父亲官复原职,你应该高兴才对呀。”她在他身边坐下,缠绕在腰间的青丝浓密黑亮,衬得她肤白若雪。她的脖颈光洁修长,羽睫轻轻忽闪,煞是可爱。
司马识焉随意地笑了笑,如墨的发丝贴伏额前,让他的五官愈发立体深邃。
“父亲重新当回部长,又能有什么用?这段时间我算是看得清楚了,如今局势纷乱,经济萧条,战火四起。我空有抱负,却无力施展,无奈至极!”
苏幕遮默了默,道:“原来你是在发愁这个。你试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你自己无力施展?”
“你怎知我没有试过?”他定睛瞧她,红色汁液轻轻摇摆,倒映出她娇艳的容颜。
她笑了笑,似晨光,似晚霞,璀璨得不可方物,“你整天就是吟诗作对,隐居于世,根本什么都没干嘛!枉费你饱读诗书,留学海外,到头来还是在谈玄论道,该不会是想要去寻找什么长生不老的秘方吧?”
“你……”他顿了顿,本是紧锁眉头,想要生气,但却突然淡淡一笑,道,“你这话乍听之下觉得气人,但却说得是事实。”
“那可不?我这人就是爱说实话。”她扬了扬眉目,惹得司马识焉又笑了笑。
“那苏三小姐认为我该怎么做?”他第一次放下偏见,认真问道。
她滴溜溜地转了转美目,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呗。毕竟路是要自己走的嘛!”
司马识焉微微皱眉,瞳孔紧收,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去,“我上大学时曾读过不少书籍,是关于名人的成功之路,我记得……”
“得啦!要是看个成功书籍就能成功,大家都成功去了。”苏幕遮摆了摆手,想也未想便打断了他,“任何东西都是不可复制的,连两片树叶都不相同,更何况是人呢?”
他愣了愣,随即一笑,“话粗理不粗。”
“你现在是不是有了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她自夸起来也是毫不吝啬和脸红。
他摇了摇高脚杯,递到她的手里,缓缓起身,“这种感觉倒还没有,不过为了表示谢意,这杯红酒就赠与你了。”
她瞧着他缓缓走远,看了看高脚杯,扬声道:“你拿个自己喝过的送给我,真抠门……”
屋外夜露凝重,屋内光影交叠。觥筹交错间,无数剧目上演。她倚靠窗边,独自享受着难得的安静,只觉得自己的灵魂缓缓飘向了远方,远离了这纷乱的愁绪。
思绪被扩音器传出的声音所打断。
她往前挪了几步,见司马余站在高处,手握了一张稿纸。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平常最讨厌听的就是这些高谈阔论,所以便逆着人群,出了门,这才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不远处暗黄的灯光下,倚靠着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
慕止然扬着修长的手指,指间是一根雪茄,他的眼神被光晕浸染得清冷又凉薄。他轻吐烟圈,一幅怡然又惬意的模样,又微微抬起下颌,星光洒在他如玉的面孔上,将他与人间轻轻隔离,飘渺如同无物。
她抿了抿唇,他似乎也看见了她,淡淡地扬了扬唇角。
“你怎么跑出来了?别告诉你只是出来抽根烟。”苏幕遮随意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轻盈地走到他的身边。
他掐灭烟头,轻扬眉目,“你猜对了,我就是出来抽烟而已。”
“才不是呢!我看你和我一样,不喜欢待在这种地方。”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出去玩一会儿吧?”
他微微皱眉,“还没到时间,酩彦要再过一阵子才能开车来接。”
“不用他开车来接。”苏幕遮嘻嘻笑着,璀璨的星光汇聚在她的眸中,灿烂又美好。
她伸手指着不远处的那辆单车,笑道:“那辆单车没有上锁,我们去骑着玩玩,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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