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怔了怔,迎上了慕止峰眸中的厉色。
慕止峰嘴角轻轻抽搐,狠狠一笑,“真正的慕止然从小体弱多病,我比他年长两岁,小时候也经常照顾他。等我长到七岁,他长到五岁之时,他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病,大概休养了两年的时间,那段时间只有父亲进出他的屋子,其余人一概被拦在门外。”
“可自那次大病之后,他不仅是性格,连长相都大变了起来,我与他也就自此生疏了。”
苏幕遮微微蹙眉,只觉得好像在听说书人说故事一般,剧情跌宕起伏,透着一抹迷幻色彩。
慕止峰见她不信,又勾了勾嘴角,道:“那时我只当他是生了病,转了性,可而后的日子我故意试探,他却将童年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在家里也只与父亲稍稍亲近。我年龄越大,怀疑就越重。”
苏幕遮静静地听着,青葱玉指端起骨瓷茶杯来,轻轻呷着。
慕止峰点燃一根雪茄,烟雾缭绕了他的面孔,让那神色又难辨了几分,“我旁敲侧击地问过父亲,父亲却装一幅不知道的样子。与此同时,父亲将大部分产业都交给了慕止然经营。我心里不服,有次喝多了酒,直接问了出来,父亲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在我看来,他就是默认了。”
苏幕遮默了默,突然想起慕止然与她说过,刚刚过世的慕夫人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她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与慕止然是同母所生吗?”
“不是,他是姨太太生的,我是嫡出。”慕止峰阴沉的面色稍稍缓和,带了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她滢亮的眸子轻轻转动,好像没有受到他这番话的影响,白皙的雪颜上依旧挂着粲然的笑容,皓腕轻扬间弥散了一股淡淡的茶香。
她心知慕止峰与她说这番话定是别有用心的,果然,就听慕止峰又开了口。
“幕妹妹,慕止然他来历不明,就算真是我慕家人,也是庶出,配不上你,而我却不同,我是慕家长子,又是嫡出,来历很好,并且我还……”
“慕先生。”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说的话,“我很谢谢你对我的心意,虽然我知道你看中的只不过是我背后的苏家,但我也请你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嫁给我不喜欢的人,而你,我永远都不会喜欢。”
阳光透过微开的窗棂,将那抹淡淡的金色碎芒洒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她甜橙色的唇角大大扬着,仿佛不识人间百味,只绽放属于她的馥郁与芬芳。
她话锋一转,滢眸微动,“对了,请慕二少爷记住,我不喜欢除了哥哥以外的人叫我‘幕妹妹’,如果慕二少爷喜欢,大可对其他姑娘用这个称呼。下次你再如此叫我,我可是不会答应的。”
她站起身来,懒得再与慕止峰废话,刚往前走了几步,又听见身后他的声音徐徐传来。
“那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有什么好,你们偏偏都这么喜欢他,爸爸器重他,铃月妹妹喜欢他,你也对他格外不同,他不过就是……”
“你闭嘴。”她转过身来,倒是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就是他,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慕止然,他仍是他自己。”
她扬了扬眉目,不屑地看着慕止峰,“慕老先生器重他,是因为他做事井井有条,滴水不漏。蓝小姐喜欢他,是因为他个人的魅力与能力。我对他不同,是因为我把他当做难得的知己好友。”
她因为生气,使得如桃蕊般的粉颊更加红润,长而卷曲的睫毛微微颤抖,粉雕玉琢般的小脸上那双眸子盈盈动人,“大家待他不同,不是因为他是慕家六少爷,而是因为他有吸引人的地方。你有那个时间去抨击他的身份,倒不如去好好想想怎么提升自己。”
她顿了顿,晶莹的桃花形耳坠闪烁着微茫,“毕竟你不可能改变别人,你只能够去改变自己。”
她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便往前走。金色的阳光透染在她身上,她缓缓一怔,眼睛的余光缓缓移向门口。
慕止然清瘦挺拔的背影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他的面上虽是清清淡淡的表情,心里却涌出源源不断的暖意。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望着她,微启薄唇,悠然轻笑。
他身后跟着一身青衫的司马识焉,唇角轻动,那双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随风扬起的墨色发丝,让他的风雅显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慕二少爷,我与慕兄刚才在门外可是听见了你说的话。”司马识焉轻摇羽扇,看也未看慕止峰,而是轻轻踱过她的身边,给了她一个赞扬的眼神。
苏幕遮吐了吐舌头,印象中是司马识焉第一次对她有了好脸色。
“不知道乱说话会不会犯法,若是会的话,割掉二少爷的十根舌头都是不够的。”他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擒着那把羽扇,扑扇了燥热的气闷,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礼貌笑容。
慕止峰皱了皱眉,心想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的局面可是一挑三,对他不利。所以他也不作反唇相讥,只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了。
司马识焉转过头来看她,眸中的色彩越来越亮,唇角的笑容也难得友善了起来,“没想到苏三小姐的伶牙俐齿不光用在邪路上,在正途上也是用得不错的。”
她拱了拱手,眉目轻扬,眸光滢亮,“能得到司马公子的赏识,我真的是太开心了。希望司马公子以后能都如今天这般,不要有事没事就奚落我。”
“奚落你是我的爱好,让人割爱,这不太好吧?”司马识焉笑了笑,不再看她,而是对一旁的慕止然道,“慕兄,你不要去在意慕二少爷的话,他……”
“司马兄台放心,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淡淡地回应,眼眸缓缓凝滞在她的容颜上,那清亮又柔缓的目光皎洁如月,清澈如泉,明亮了她的心房。
她竟突然觉得耳根发热,慌忙低下了头来。
慕止然缓缓收回眸光,又恢复了往常温润的笑容,“谢谢苏三小姐了。”
他刚才在门外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特别是她的那句“我把他当做难得的知己好友”,让他格外舒心。
“这有什么的,反正我看慕止峰不爽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看这次以后,他应该是不会再厚着脸皮来缠我了。”
慕止然轻轻点了头,安心地坐在沙发上。他的脸色略显苍白,清澈的眸子中浮动着红色的血丝,看起来像是许久没有睡好的模样。
她张了张嘴,本想劝慕止然回房休息,司马识焉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慕兄,今日这么早拜访甚是冒昧,忘记了你彻夜未眠,我下午再来找你,你先请休息。”
“不必了,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他捏了捏挺拔的鼻梁,算是给自己醒了神,缓缓的坐直起来,眸中透着一股安然。
“也有些事情想要听听两位的意见。”他缓缓说道。
琳琪为三人奉上了茶点。
苏幕遮拿起银质调羹,有一下没一下地弄着栗子糕,那糕点被她拨弄掉了碎屑,静静躺在瓷白色骨碟之中,颜色灿烂又炫目。
他缓缓咽下一口栗子糕,动作若行云流水般优雅。苏幕遮不禁感叹,有些人连吃东西都很有风采。而她自己,她摇了摇头,风采和气质这种东西,这辈子她是别想拥有喽。
他见她瞧着她,不由淡淡一笑,两人的眸光在空气中悄然碰撞,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司马识焉对气氛的转变视若无睹,放下调羹,倚靠在沙发上,另一只手缓缓架在沙发镂空花纹处,扬声道:“慕兄所谓何事?”
慕止然这才淡淡收回目光,轻微覆了眼睑,收回了眸中的光彩,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无波,缓缓道:“近日萧家势力每况愈下,萧天骐也由于激怒了他的父亲,而被彻底收回了管理权力。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敌人不再是萧天骐,而是萧震林了。”
司马识焉和苏幕遮对看了一眼,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萧震林可比他那个败家儿子萧天骐要难对付得多了。
“不过还有一个消息。”慕止然轻轻扬了唇角,从那细微的幅度仍窥探不出他的喜乐,“近日有不少小帮小派要来归顺我们慕家。”
“那是好事啊!”苏幕遮扬起娇俏的容颜,笑靥如花。
他的目光在她的笑颜上微微一顿,便又了无痕迹地掠向空处,“其中还包括了曾经隶属于萧家的海帮。”
司马识焉轻摇羽扇,微微一笑,“这些个小鱼小虾最会干的就是见风使舵,无一丝傲骨豪情。依我看,不要接纳他们最好,也能告诉所有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慕家都可以接受的。”
慕止然的唇角的笑容缓缓掩去,眼中的光芒轻微一闪,平静的清俊面孔透着润和的温度。
“苏三小姐,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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