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认定那个村庄是一道枷锁,而不是一个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如今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这样的世外桃源了,要么融入尘世,要么被尘世所抛弃,就是这么简单。
几分钟以后,大地出现了余震,位于小天山顶端的那座藏书房最终也轰然崩塌了。
多吉是在当天夜里回来的,它见到罗菲就兴奋得不行,和罗菲闹腾了一阵子之后才心甘情愿地领我们上路。
这一路我们快马加鞭,中途几乎没有休息,就连半路上碰到了敏度和村民,我们也只是一边策马,一边将多余的食物扔在地上。
离开小天山的第三天,刘尚昂的手机收到了信号,我给庄师兄打了电话,向他简单陈述了在小天山这边发生的事,并告诉他我已经在墓穴里见到了罗中行。
庄师兄让我先回牧场,他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七天的路程,我们只用了四天半就赶回了牧场,刘尚昂提前联系了我刘师叔和柯师叔,我们快走到地藏墓的时候,就远远看到柯师叔骑着一匹马,在山头上朝我们招手。
我朝着山头那边瞥了一眼,也朝着柯师叔挥了挥手。
先是看到两位师叔下了山头,随后就有一辆军用吉普从山坡后面开了出来。
一看到那辆车,我们立刻驻了马,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下了马背。连着赶了这么久的路,我们真的是累坏了,大腿和小腿内侧也几乎要磨出血来。
开车的人是大伟,他将吉普开到我们跟前就打开车门,招呼我们赶紧上车。
上车的时候我就问大伟,他怎么来的这么快,庄师兄也来了么?
大伟摇头,说因为事情紧急,庄师兄调动了青海附近的部队,现在牧场那边已经备足了车辆,就等着多吉回来了。
只有等多吉回来以后,他们才能将车开到小天山方向去。
多吉也累了,我们上车以后,它也跳上了车顶,也就在大伟刚将车头调转过来的时候,车顶上还传来了多吉的呼噜声。
前不久看来刚刚下过一场雨,草地湿滑,车子的速度根本提不起来,我们就这么随着车身一下一下地颠簸着,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车窗外,没人说话。
一进牧场,刘师叔和柯师叔就赶紧张罗着让我们吃饭。
我们也是饿了,见到那些肉干和奶茶就是一通狼吞虎咽,可仅仅是堪堪吃饱以后,又集体没了食欲。
我十分疲乏地靠在刘师叔为我准备的小榻上,又一次拨通了庄师兄的电话。
他这两天应该一直在等待我的回电,听筒中刚“嘟嘟”了两声他就接起来了:“有道,你们到牧场了?”
我说:“到了。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庄师兄:“我现在正在给组织高层做汇报,有些事需要议定。”
我一听他这话就烦了:“什么事需要议定,这都多少天了你怎么还没动身?罗中行在下个月初就会动手,咱们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了!”
庄师兄安抚似地说道:“有道,你先别慌,我们现在也正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虽然时间不多,但总要有一个统一的计划、统一的步调吧,不然的话,罗中行还没出手呢,咱们这边先乱了。”
“这都两天过去了,你们讨论出结果了吗?”
“还没呢,现在大家的意见不统一。”
我说:“这还有什么好讨论的,赶紧转移青峰观、小龙潭和仙一观的阴玉,然后将行当里的所有好手全都集中起来,最好把隐修也集中一下,罗中行的修为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倾注整个行当的力量,都不一定能压制住他。”
庄师兄先是沉默了片刻,又对我说:“倾注整个行当的力量……有点言过其实了吧,如果真的要在十天里将所有好手都集中起来,动静太大,行当里肯定要出现动荡。”
我知道庄师兄在考虑什么,行当里的各个门派关系错综复杂,让所有人聚在一起,必然会出现一些问题。
可现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
我就对庄师兄说:“可如果不这么干,到时候就不是行当出现动荡了,是天下大乱。”
庄师兄:“罗中行有那么难对付吗?集中行当里的所有好手,这也……也太大动干戈了吧?我想,能不能只把最顶尖的一小撮人聚集一下。”
我长吐一口浊气,将我在墓穴里遭遇的事极尽详细地向庄师兄说了一遍,尤其是我被罗中行的念力压制的事,我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就是想告诉庄师兄,罗中行的实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很多很多。
可我庄师兄毕竟是个没道行的人,他也不能确定我的道行怎么样,等我说完这番话以后,他还是犹豫了一阵,随后又对我说:“行当里的顶尖高手……兴许可以和罗中行斗上一斗吧,只要让他们拖住罗中行,你再使用番天印……”
我真的有些急了,中途将庄师兄打断:“咱们组织高层里有修行圈的人吗,有道行的那种,最好是对我的修为比较了解的。”
庄师兄这次回应得很快:“当然有,你这些年的成长,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接着说:“庄师兄,这样,你把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让他们拿主意。另外,庄师兄,我不得不嘱咐你一下啊,你们这次的讨论,你最好不要再发言了,你对罗中行实力的估计是错误的,让那些有道行的人去讨论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心里很急,语气也变得非常无礼,可庄师兄一点也不生气,应了一声:“好。”
挂了电话,我心里就有股子火气没处法,当场就把手机给砸了。
过去我和师父在行当里行走的时候,也是整天考虑这个考虑那个,生怕得罪了其他门派,让寄魂庄经营了几百年的好人缘出现污点。
在平时,这样做无可厚非,以和为贵嘛,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对头多添堵,可在现在这种节骨眼上,各个门派之间必须放下隔阂,如果大家都去管什么门派关系、宗门隔阂,那就是一盘散沙,必然会被罗中行各个击破。
也许罗中行根本就不需要各个击破,他只要打开鬼门,大劫一到,所有门派都得完蛋!
我现在既担心又火大,担心庄师兄他们无法将所有门派的人集中起来,也担心大量门派被集中以后,还没等见到罗中行就会引发内斗。火大的是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能更单纯一点,这些所谓的老规矩老规则为什么持续到了今天还不消亡。
虽然我也知道,像这样的老规矩根本不可能消亡。
在我摔了手机之后,毡房里就彻底沉默了,上一刻还在喝酥油茶的刘尚昂和仙儿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帮我们拿肉添茶的老族长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了毡房。
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庄师兄将一条短信发到了刘尚昂的手机上。
估计庄师兄是先打了我的电话,因为打不通才给刘尚昂发了信息。
短信的内容是:“组织上完全赞同你的提议,我现在正往牧场那边赶。具体的见面再说。”
我扶着膝盖站起来,对在场的人说:“都泡个澡,好好睡一觉,估计等庄师兄一来,咱们就得开拔了,养好精神。”
说完,我也没管其他人的反应,径自离开了毡房。
我知道,在这种时候大家恐怕都没有睡意了,可睡不着也要睡,我们不能在罗中行动手之前就先把自己给拖垮了。
一出毡房,我才发现刘师叔和柯师叔都在外面站着,一见我出来,刘师叔就问我:“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你在小天山那边见到罗中行了?”
我叹了口气:“刘师叔,这些事你还是等庄师兄来了以后问他吧,我不想多说什么了。能不能给我们一人准备一个木桶,另外再备上足够的热水?”
刘师叔点了一下头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这一夜我几乎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强行让自己休息,想必厚载和刘尚昂也是一夜未眠。
我最后一次睁开眼看表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五点钟了,在这之后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牧场上空就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巨大噪音,强风吹得毡房都跟着轻微摇晃起来。
我知道一定是庄师兄来了,就赶紧爬起来,第一时间出了毡房。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正缓缓降落在牧场外围,它引发的噪音可能惊动了牧群,我走出毡房的时候,就看到扎西次仁正朝着牧群所在的方向飞奔。
在我之后,梁厚载、刘尚昂、罗菲、仙儿都赶了出来,直升机还没等完全落地,庄师兄就从上面跳了下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我仔细一看,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我曾在陕西见到的卢云波。
如果大家还记得我当初在陕西吃过一次非常美味的烤肉,就应该记得卢云波这个人,他就是那家小店的店主。
庄师兄离我还有不到两米的时候就急忙开口说话了:“组织上经过讨论,最后还是决定采纳你的建议,将阴玉和行当里所有的好手都集中到湖北卢家。”
我朝卢云波那边看了一眼,问庄师兄:“湖北卢家?所有的阴玉都保存在那里吗?”
说话间,我的视线越过了卢云波,看到了直升机的驾驶室,却意外的发现现在驾驶直升机的人就是我冯师兄,我朝他那边看的时候,他正好下飞机。
庄师兄点头:“只能这么办了,毕竟行当里所有的好手都集中在了卢家,如果再将阴玉分开来保存,咱们无法分出足够的力量来保护阴玉。”
我也点点头,伸手和卢云波握了握,卢云波则开口对我说:“我们卢家过去是盗门出身,将阴玉保存在棱堂那边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可是,湖北卢家不是向来不参与行当里的事吗,”我盯着卢云波的眼睛问:“再说六角棱堂都是老卢家的圣地,把阴玉放在那里合适吗?”
卢云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左掌门这是嫌我们老卢家在行当里没有担当啊。”
庄师兄在旁边说:“他不是嫌你们没有担当,他是不相信你们卢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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