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林走到刘尚昂身边,拿走了刘尚昂的手枪,还拔出弹夹来看了看子弹的数量。
我根本没法阻止他,但他拿了枪以后也没像我想象中那样攻击我们,又默默地回到仁青旁边。
从刚才开始,仁青就僵僵地站在原地,和我们一样,他好像也被这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强悍念力给压制住了。
反倒是一点道行都没有吴林没受到任何影响。
此时他正卸下枪头上的消音器,嘴上一边说着:“罗中行,现在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咱们之间的契约也到此为止了吧?”
罗中行依旧是斜着眼睛看着吴林:“你就这么想走?”
吴林撇了撇嘴角:“给你透个实话,我跟着你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想弄死你。”
最后一个字刚脱口,吴林就举起了枪口,对着罗中行的额头就是一枪。
可子弹打在罗中行的脸上,却发出了金属撞击似的声响,在他的眉脚处还擦出了一道火花。
吴林看了看手里的枪,无奈地摇头:“这东西果然伤不了你。”
被人平白打了一枪,可罗中行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从他的身上,我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愤怒。
罗中行交换了两只手上的动作,用左手揉搓着右手的无名指,嘴上说着:“你是我创造出来的。”
吴林冷冷地笑了笑:“曾经是。”
说完这三个字,吴林就扔了手枪,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他来到我身旁的时候停了下来,抬手指了指我身后:“早就跟你说过,别管这里的事,也跟你说了要提防次旦大巫,可你就是不听啊,你能到现在这一步,都是自找的。左有道,如果你今天大难不死,从我指给你的方向离开。你要是死了也无所谓,明年我到这来给你烧点黄纸。”
我看着吴林,愈发想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可他也没跟我解释,径直朝着他自己指出来的方向走了。
没等他走出多远,罗中行又问了一句:“真要走?”
吴林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了下来,他似乎是犹豫了一小会才回应:“打今天开始,咱们天涯两隔,井水不犯河水。”
他的话还没说完,罗中行那边的念力就猛地收了一下,他在凝练念力。
我得到了极其短暂的轻松,可仅仅一个瞬间罗中行就凝练出了更强的念力,他轻轻一挥手,那道念力就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平时见人施法,都是用念力引导炁场的变化,但我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直接用念力催生出强风的,风力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这股念力的中心区域有一股非常大的力场。
这股力场随着强风飞向了吴林那边,我感觉吴林好像被压制了一下,可在这之后,力场就以很快的速度散了。
远处传来了吴林的声音:“罗中行,你现在已经不能把我怎么样了。”
罗中行望着我的身后,撇了撇嘴,我感觉他的表情稍微有点沮丧,这可这样的沮丧也是转瞬即逝,当他将视线挪到我脸上的时候,又变成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朝我走过来,每见他迈一步,我心里就跟着颤一下。
虽说我现在确实很紧张,但还没紧张到心脏都跟着紧缩,我感觉,好像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正攥着我的心,随着这股力量的震颤,我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地颤了起来。
罗中行走到我的面前,静静地盯着我。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从他的眼神里,我看不出任何情绪。
直到仁青和次旦大巫也行尸走肉般地来到他身后,他才自言自语地说:“怪不得他们不想让我出去,原来是这样。”
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用左手揉搓着右手的无名指。
过了一会,他突然问我:“你不是守正一脉的掌门吗,为什么阳神没有受损?黑水尸棺没有带走你的魂,这是为什么呢?”
我现在根本无法张口,更别说是回应他的话。
他沉思了一会,抬起一只手来挠了挠太阳穴:“哦,对了,你现在说不出话来了,我问你,你也没办法应声。本来以为终于来了个能说话的人,没想到还是个哑巴,罢了罢了,那你就当个听众吧,我说,你听。”
说话间,他伸出一只手掰住了我的腮帮和肩膀,强扭着我的身子,让我面朝长明灯所在的方向站着。
随后他就带着次旦大巫和仁青,走到了灯光最亮的那片区域。
这时候罗中行给我的感觉很诡异,我总觉得他身上好像有一股燥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可他却死死压着心里的火燥,不让其迸发出来。
尤其是看到他快速揉搓无名指的举动时,我就越发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子疯劲。
罗中行回过身来,指了指我,说:“反正你也快死了,听我说说话吧。哎呀,自从庄老邪死了以后,很少有人听我说话了,过去他也是站在你那个位置,我说什么他都听着,向来很少应声。还有那个周烈,他是个急脾气,每次我说话的时候,他都要一次一次地打断我。”
说到这,罗中行先是顿了一下,而后他抬起了头,望着头顶上那片无法被灯光穿透的黑暗,长吐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两千年啊,他们一走了之,倒是什么也没落下,可我呢,两千年都是一个人。”
听他的意思,他还记得当初和我们祖师爷以及周烈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换句话说,他的脑海里还有无当的记忆。
可接下来,罗中行却突然见变得十分烦躁,他死死地皱起了眉头,疯了似地搓着他的无名指,像是要将上面的皮全都搓下来似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我是罗中行!”
有一个瞬间,我感觉他又突然安静了下来,可接着又吼出了这么一句话,而且他是看着我吼的,那眼神,就好像我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
可在喊出这句话之后,他身上的燥气又沉了下去,而他的脸上都恢复了原先那种面无表情的神态。
而也正是这句话让我明白了,无当的意识恐怕没有完全消失,罗中行也无法完全控制住这副躯体。
可知道这些又能怎样,我现在什么都干不了。
罗中行静静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又抬手指了指次旦大巫:“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无法回应,罗中行则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他是我的分身,还有他,也是。”
说话间,他用手指戳了戳仁青的额头,这一下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少力气,仁青的额头上竟然被戳出了两个血洞,可现在的仁青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了,那张骷髅似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罗中行盯着仁青看了一会,又说:“也不对,他不算是我的分身,因为他身上有第一代大巫的血。你认得罗有方吧,你一定认得。”
在罗中行说话的时候,每次他开口,我都觉得他的精神有崩溃的危险,他有时候会陡然提升音量,有时候声音又会变得非常低沉,给人一种极不稳定的感觉。
他依旧自顾自地说着:“罗有方是我儿子,他是我创造出的,是我最完美的一个分身。可他为什么要背叛我呢,真是怪了,他小时候明明很听话。还有那个吴林,他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可他也背叛我了,怪了怪了,为什么最好的总是落不到我手里,我费了那么多心血,为什么总是得不到我应得的东西呢?”
话说到最后,他的音量变得非常高,我觉得他就要爆发了。
可在这之后,他的声音又变得十分平静:“嗯,我得不到,不是我的错,是因为天道不公,所以我才要开鬼门、毁天道,既然不公,那就重新设计一个。对对对,就是这样,到时候,罗有方会回来,吴林也会回来的,说不定庄老邪和周烈也能回来……”
他的话好像说了一半就停住了,随后他就死死地盯着我,刚开始,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可渐渐地,我却发觉他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一抹淡淡地愤怒,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这股愤怒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就在我以为他会突然向我下杀手的时候,他只是攥紧了拳头,冲着我大声咆哮:“我是,罗中行!”
好像每次提到我的祖师和周烈,他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家伙是个疯子!
在这之后,他转向了中间那盏长明灯,又将仁青拎到了灯前。
他问仁青:“你身上有那个番僧的血脉吧?”
以仁青现在的状态,当然无法做出回应。
而罗中行又转过头来,对我说:“你别看他不说话,可他身上就是有番僧的血脉。那时候的和尚能结婚,我就从身上啊,分出了一道精魄,造出了一个女人,他就是番僧和那个女人的后人,嗯,所以他也是我的作品。”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仁青提在手上晃了两下,仁青的身子在他手中就像是被大风拨动的树叶,飘摇不止。
“我需要番僧的血。”罗中行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手指顶在了仁青的心口处,猛力一捅,仁青的左胸上立即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就顺着那个洞口勃勃地滋了出来,溅落在罗中行脚下的石板上。
血液顺着石板间的缝隙蔓延开来,仁青因为大量失血,身子已经在不停地打颤了,可他竟然还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现在罗中行已经放开了仁青,蹲在地上看着砖缝里的血液出神。
从仁青伤口中流出来的血变得越来越少了,而地板上则被洇红了一大片。
期间罗中行还回过头来对我说了一句:“最后这道门是你打开的,不过你只是打开了它了,要想得到里面的东西,必须用番僧和初代大巫的血。”
如今我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仁青身上一点生命气息也没有了,他的身子已经停止了颤抖,可依旧没有倒下。
罗中行站了起来,围着次旦大巫转起了圈,过了一会,他又对我说:“你看看他,和我长得像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次旦大巫的正脸转向了我。
从刚才开始,罗中行好像都在进行一场自娱自乐的游戏,而和他同处一室的所有人都是他手里的玩偶,这其中也包括我和刘尚昂、梁厚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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