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些不解,就问师父:“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师父眼望着黄昌盛他们说道:“这叫做‘望鱼’,是老黄家祖传下来的手艺,老黄家最早是江浙一代的私盐贩子,在那个时候,他们不但是贩盐的私商,也是靠海吃海的渔夫,这一门手艺就是从那时候传下来的。不过当初老黄家的人发明这门手艺只是为了裹腹,可历经几百年演变,这本手艺已经被老黄家的子孙改良,大部分时候都用来点龙穴测风水了。”
这时候黄玉莲也在一旁说道:“当初先辈们建立黄家庄的时候,就在河道中养了七十二条布衣,一旦地宫出现异动,布衣就会有所反应。”
“布衣是什么?”我问。
黄玉莲很耐心地向我解释:“那是一种原本只生在水墓里的鱼,这种鱼很古怪,它们一旦离开了墓地就会死,我听说,当初先辈们也是花了很大力气才让这七十二条布衣活下来。它们一旦适应了白水渡的河水,只要地宫那边不发生大的变故,可以一直生存数百年。”
我当时心里就在想,一条鱼能活数百年,这有点违背科学常理了吧?
就在这时候,黄昌盛和黄昌荣突然转过头来冲着我们喊:“上叉!”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是什么意思,我师父已经举着鱼叉冲到了河边,对着水面奋力一扎、一挑,水中顿时翻起一瓢硕大的浪花,我就看到一个体积非常大的东西浮出了水面。
看我师父的样子,似乎是想将那个东西挑上岸,可是那东西显然异常的沉重,我师父几次发力,都没办法将它弄上岸来。
我、梁厚载、刘尚昂也赶紧端起鱼叉过去帮忙,黄玉莲就在我们身后喊:“你们小心一点,鱼身上的毒性很烈!”
怪不得将鱼叉做得这么长,原来是因为鱼身上有毒。
就在她喊话的当口,我们三个已经来到了师父身边,同时举起鱼叉,扎中了水里的东西。
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那东西是个活物,鱼叉扎在它身上的时候,它还在狂扭着身躯,它的力量奇大,我们几乎无法控制住它。
黄昌盛和黄昌贵这时候又开始拍打竖立在河岸上的两根鱼叉,
随着音叉震荡般的嗡嗡声在空气中散播开来,被我们扎中的那个东西慢慢停止了扭动。
师父喊了一声:“把它挑出来!”
我们三个就和师父一起用力,奋力将水里的东西挑上了岸。
被我们弄上岸的东西是一条长达一米半的墨绿色大鱼,鱼身上没有鳞片,却附着一层看起来十分柔软的壳,其实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壳,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层墨绿色的、厚厚的布,像裹尸布一样将鱼身裹了起来,上面开了两道缝隙,露出了鱼鳍和鱼尾。
在看到这条鱼的一瞬间我就知道,它就是黄玉莲口中的“布衣”。
黄昌盛和黄昌荣停止拍打鱼叉之后,布衣鱼又在岸上扑腾了一阵子,二十多分钟之后才因为缺氧而最终死亡了。
黄昌盛来到布衣鱼的尸体旁,仔细看了看鱼尸身上的“裹尸布”,当他和黄昌荣用鱼叉翻转鱼身的时候,我才看到在鱼身另一侧的“裹尸布”上有一道非常深的口子,深可见骨。
我师父也凑过去,朝着那道伤口观望了一下,当场就皱起了眉头。这时黄昌盛则脸色十分焦急地说:“地宫真的出现异动了,柴师傅,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我师父沉吟了一会,抬头望向了被大雾笼罩的河对岸,叹了口气,说道:“昌盛、昌荣,你们准备一下,等大雾散去,所有人跟着我一起去地宫。”
黄昌荣则问我师父:“柴师傅,老爷子现在下落不明,咱们没有阴阳鼓,就算去了地宫,也开不了门吧?”
我师父点了旱烟,先是长吐一口云雾,之后才说道:“你们家老太爷之所以会失踪,说白了,还是为了进邪墓。”
黄玉莲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她在一旁问我师父:“不可能吧,曾祖这些日子一直想把金顶和尚找回来,不就是怕邪墓开启……”
没等她说话,师父就将她打断了:“黄老太爷不是怕邪墓开启,而是担心邪墓无法开启啊,他这个人我是了解的,对他来说,老黄家的安危,可是比什么都重要呐,这一次他为了进邪墓,可以说是处心积虑。可说一千道一万,他做的这些,还是为了老黄家的血脉能延续下去。邪墓动荡,如果再不镇住墓里面的东西,一旦血煞阵出现动荡,你们老黄家恐怕就不复存在了。”
黄昌荣和黄昌盛显然是知道血煞阵的事,听我师父这么一说,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可黄玉莲还是在问:“可就算老黄家这次要遭灾,曾爷爷也不至于开启邪墓啊。”
师父摇了摇头,说:“当初你爷爷他们布置血煞阵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不过对于那些往事,我也不方便说。这几天你安心准备吧,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了。”
我师父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木屋那边走过去了。
黄玉莲好像很不愿意相信老太爷要打开邪墓的事,师父走了以后,她也一直皱着眉头,望着我师父的背影出神,直到黄昌盛从帆布背包里拿出了一些刀具,又唤了黄玉莲一声,黄玉莲才回过神来,帮着黄昌盛肢解那只布衣鱼去了。
整个白天,我都在师父的监督下一遍一遍地练习画符,晚饭的时候,黄玉莲将那条布衣鱼给烹饪了,饭桌上总算是多了一道肉菜。
布衣鱼和河豚一样,体内都含有剧毒,那种毒只要沾上一点点就足以致命,不同的是,布衣鱼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皮肤表面会渗出一些毒液,如果皮肤沾到了这种毒液,顷刻间就会长出一大片燎泡,半个小时之后,人就会在极度的痛苦中毙命。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布衣鱼要比河豚危险得多。
不过当布衣鱼的鱼皮和毒腺被清理干净之后,它的肉又是一种非常鲜美的食材,那种鱼肉非常有韧性,吃起来十分弹口,黄玉莲将鱼肉红烧之后,一口咬下去,浸在鱼肉中的酱汁也会渐入口中,散发出一种柔和的鲜美。
不得不说,黄玉莲做的那一锅红烧鱼片,味道简直和我师父亲手熬制的肉汤一样鲜美。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小岛上的黄家人都是满怀心事,我和梁厚载像以往一样跟着师父晨练,梁厚载练得还是老一套,而我除了练习师父教给我的那些术法功法,还要和梁厚载一起练习龟息功。
至于刘尚昂,他还是每天早上起来晨跑,晨跑之后,就被我师父抓去练闭气功。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澄云大和尚除了偶尔出来吃点东西,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小屋里面做法,刚开始我还没觉得大和尚的这场法事有什么作用,可就在最近的一两天,我却感觉河对岸的雾气明显淡了很多。
记得有天我还问过师父为什么会怀疑黄老太爷要进邪墓。
当时好像是正在吃饭还是练功来着,记不清了,只是隐约记得师父说,要进黄家祠堂的后山,必须经过祠堂后门,那里一直由黄昌盛守着,外人根本过不去,而且那个地方对于黄家子孙来说是一块禁地,黄昌盛继承家业之前,也是不能去的。
师父还说,他上次回黄家庄的时候查看过破拆黄老太爷房子留下的那片砖瓦,发现了一些火药粉末,包师兄做了测验,那些火药粉和杌齿附近散落的火药粉是一样的。换句话说,当初将杌齿炸断的人,正是黄老太爷本人。
据我师父推测,黄老太爷应该是发现了邪墓有异动,才将杌齿炸开的,至于他发现了怎样的异动,又为何非要炸开杌齿不可,之中的缘由,恐怕就只有黄老太爷自己知道了。
听师父这么一说,我当时就怀疑金顶和尚失窃,实际上是黄老太爷监守自盗。
师父却说黄老太爷没有必要那样做,他完全可以换一个理由将我们召唤到黄家庄来,而且要镇住邪墓里的东西,最终还是需要我师父出手,他更没有必要扯出这样一个天大的谎言,把师父蒙在鼓里。
同样是上次回黄家庄的时候,师父曾和包师兄讨论过黄老太爷失踪的事情。包师兄推测,金顶和尚应该就是袭击李道长的那群人盗走的,他们很可能早已得知没有阴阳鼓是无法开启地宫大门的,于是设法联系上了黄老太爷,黄老太爷为了打开邪墓的入口,不得不和这些人合作。
所以说,黄老太爷目前极有可能是和那些雇佣兵在一起的,那些人是群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很有可能在利用完黄老太爷之后杀人灭口。
也正因如此,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黄老太爷,将他救出来。
当时好像是梁厚载推测,那些人既然找到了黄老太爷,现在说不定已经下墓了。这个推测也有可能是来自于刘尚昂或者仙儿,可时隔太久,我的确是记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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