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了撇嘴:“这种情况下,你断不会把我的秘密说给第三个人知道。所以,只要你不来追我,其他人一时半刻也不会找到我头上来!”
这话刚说完,厅内一时沉寂下来。汨罗眯了眯眼,笑道:“这么隐密之事,你这样公然说出来,不怕隔墙有耳?”
“不怕。”她轻启红唇,给了他一个自信的微笑,“我设下了结界,外头莫说是凡人了,神仙也听不着。”
他瞪着她,但白狐的脸太萌,她可一点儿也不害怕,所以又接着道:“奉天府实力如此强大,你少几枚灵茶种子,不过是少了一些灵石的收入,不过是锦上不曾添花罢了。”
她说得对,现在追查灵茶下落的不是他,而是他那个无能的兄长。以那蠢货的本事,再追一百年也追不到她头上。而若拿不到灵茶,汨罗自己也不过是势力增长得缓慢一些罢了。
但真正打动他的是这一句:“我闻称奉天府二公子是妖中的龙凤,言出必践,有恩必偿。你欠了我两次救命之恩,怎么着也该将这旧账一笔勾销了吧?”
两次?她是将他中了河豚毒素也计入一次了?这女人真是脸皮厚得没话说了。
他低声道:“我要你手上所有关于撼天神君的线索。”尽管此处有结界,他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线什么索,整只神君都在她手里呢!她刻意忽略这个想法带来的诡异兴奋感,也压低了声音道:“行,但要过段时间。”
“现在就要!”
“不行!”她大马金刀地坐直了身体,“我也还在查,就快查到了。”等她走到了南赡部洲的最西端,就找到了。
他斜睨了她一眼。若是人身,这个眼神保证妩媚得很,可惜他现在是用小狐狸的眼睛去瞟她,所以只有狡猾和稚气而已:“你一个法力低微的……人。追查撼天神君的下落做什么?”她身上气息紊乱,他不知道该称她人还是妖还是半妖。
“那奉天府为什么苦苦追查他的下落?”她反问。
“这是我们府内之事,外人无权过问。”
她也昂起了头:“那这也是我自己的事,外人无权过问。”
看到狐狸眼中怒气迸发。她放软了音调道:“现在知道我手里有撼天神君线索的人,只有你一个,你有什么好着急的?撼天神君在这片大陆上失踪好几万年了,现在就是再晚发现几年,对你又有什么损失?”
他死死盯住她,努力不让心内的剧震表现在眼里。她说“就是再晚发现几年”是什么意思,她认为撼天神君可能还活着?!汨罗何等精明的人,立刻就从她的语气中,发现了淡淡的自信,似乎她一定能找到这条巨蛇似的。
她凭什么这么自信?
神魔狱中。长天低低地叹了口气。这丫头,对上活了一大把年纪的妖怪还是太嫩了。
说完这话,宁小闲走上来,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颈,被汨罗不自然地躲开之后。才笑眯眯道:“再说,我可不是在求你。你的小命现在在我手里呢。若杀了你,我的这两个愿望同样能完成的。”她的声音平缓,不含半点杀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对他来说,再残酷不过的事实。
他若是死了,自然没人会来追捕宁小闲。也不会有人来追查长天的下落了。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冒险放过他?
汨罗盯着她思考了很久很久,才道:“撼天神君的线索,你最终会给我?”
“对。但不是现在。”
“何时可知?”
“到时便知。”等长天从神魔狱中出来了,他就知道了。
这答案他自然是不满意的,但他又能如何?如今他只是身上缠满纱布的残废狐狸一只。连爬离这软榻都办不到。可是话说回来,她在他身上必定有所图谋,不然何必饶他性命?
“好。”他终于阴沉应道,“我欠你人情,理应偿还。此后我们两清。不过,若有朝一日你也落在了我这般窘境,到时莫怪我翻脸无情!”
没想到她轻快地打了个响指,笑道:“很公平,正该如此!”
她竟是这个反应?汨罗眯起了眼,这女人是不怕他,还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她自己的生死?
其实都不是。宁小闲只是很单纯地想着,无论如何还有神魔狱这张底牌,实在避无可避了,大不了拼着这秘密走漏的风险,躲进去避难好了。
“话说,这几个月里,你都查到了关于我的什么线索?”她将椅子搬到软榻边上来,一副听故事的模样,实则心里还是有几分紧张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太突兀了,她想知道原因。
汨罗瞟了她一眼,用公式化的语调平铺直叙:“宁小闲,去年七月突然出现在赤霄山下浅水村,身无灵根。入赤霄派为厨佣,用计杀了狞兽后前往四平县,借住朝云宗掌门弟子权十方的外公家中。权十方等人杀了一窝蝠妖后回宗了,你就随着云虎商队继续往西行,随后到了岩城,就帮着温良羽逃出了地下的水道。我说的,可有误?”
宁小闲笑了笑:“没有。”在这过去的几个月里,他果然将她的来历查得一清二楚,可惜她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看来强大如奉天府也没有头绪。
他没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这女人,是想追查什么线索呢,与撼天神君有关么?话说回来,她果然是身负不少秘密,至少身无灵根这种事,大大超脱了他的认识。赤霄派鼠目寸光,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他知道。
她心中蓦地一动。奉天府追查到云虎商队头上了,那么邓领队他们可平安?她若问出口,会不会反而惹汨罗注意起这支商队来?
想了想,她还是淡淡地开了口:“对了,云虎商队现在怎样了?”
她不问他可有对这商队下手,反而问商队近况。汨罗听出了其中的含义,微微一笑:“好得很。他们往西走了一小段路,将一对儿夫妇放在明通城,然后继续走,听说是要到丰登城去进货。对了,这支商队从安平城出发的时候,队里多了三十人。”
他没有出手,但他掌握着这支商队的一举一动。
她瞪着他,皮笑肉不笑道:“一支小小商队的去向而已,有劳二公子如此费心了。”
他懒洋洋道:“客气,客气。”
毕竟刚动过大型手术,元气未复,他强撑着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很累了,当下将自己蜷了起来,打算休憩片刻。
既然两人已经将话说开,他就放下了一半的心事,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半睡半醒间,他觉出身上一暖,知道是这女人用毯子将自己包住。
她的心肠,倒是不坏。他暗暗想道,若有一日落到他手里,他也不会让她吃太多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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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汨罗醒来,宁小闲却不在屋内。两个清秀婢女正在打扫庭台,每次从它身边经过,都要多看他几眼。他这辈子被女人盯住的次数太多,已经可以老神在在地无视了,只抬眼懒懒看了看四周,把她们当空气。
可是过不一会儿,就有个轻而犹豫的脚步声往这里走来。他睁开眼,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婢女。
“小白狐,让我摸一下,好不好?”这个小姑娘的脸因为激动而发红,大眼睛明亮极了。
另一个婢女快步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急道:“你疯了,那是仙宠,也是我们能碰得的?小心仙姑回来生气了!”
大眼睛的婢女咬唇道:“可是它太可爱了,我只摸一下,就一下。”说罢,忍不住伸出了手,想抚触它身上柔软洁白的毛发。
她这是作死!汨罗眼中全是冷意,直到那只小手快抚到自己身上了,才突然仰头亮出了尖细的獠牙,口中“嘶”了一声示威。
普通的狐狸对敌的态度也是这样的,只是他从来没做过这种动作……唉,丢脸丢到家了。
大眼睛婢女被他这一吓,惊得立刻缩回了手,惴惴不安地站直了身体。
“我的狐儿不喜欢别人触碰。”门口传来清脆的声音。
宁小闲回来了,正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厅中人。
两个女子立刻吓得跪倒在地,大眼睛婢女更是眼泪都要淌出来了:“婢子,婢子只是想轻轻抚一下仙狐,它太可爱了,绝对没有恶意!”
这个世界,凡人皆是蝼蚁,她们则是凡人家中的仆女,身份还要再低一等。眼前的仙姑直接将她们赐死,主人都不会说什么。
大眼睛婢女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一时起意去触碰自己不能碰的东西了,就听宁小闲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两人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宁小闲走到汨罗身边,突然皱了皱眉:“你反抗得太激烈了吧?伤口都扯开了。”
纱布上又泛出了血晕,他刚才动作太猛,又将胸前已经结痂的刀口给扯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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