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的名字叫天上的街市。”朱子清可不想在节外生枝,直接就高声念了起来。
“远远的街灯明了,
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
让朱子清没想到的是恰在他读出第一句的时候,整个七宝老街的灯光全都亮了起来。看起来好像是为了配合他一样。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他下飞机的时候已经中午,去陶应双家又耽误了一段时间。到七宝老街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一圈逛下来天色已近黄昏。人家只是到点了正常亮灯而已。
可周围的人却不这么想。在他们看来,这些灯光就是为了配合这个少年。灯光不期而遇的亮起,顿时为这首诗蒙上了神秘色彩。很多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也多了几分期待。
朱子清却没管那么多,依然自顾自的接着往下念:
“天上的明星现了,
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
我想那缥缈的空中,
定然有美丽的街市。
街市上陈列的一些物品,
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
你看,那浅浅的天河,
定然是不甚宽广。
念到天河这一句的时候,朱子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面前这条把七宝老街一分为二的塘河。
此时他已经是众人眼中的焦点,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所关注。周围的人跟随他的目光把视线投入到了塘河之上。一个绝妙的误会诞生了。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口中的天河就是眼前这条塘河。
那隔着河的牛郎织女,
定能够骑着牛儿来往。
我想他们此刻,
定然在天街闲游。
不信,请看那朵流星,
是他们提着灯笼在走。”
诗终于念完了,朱子清正准备说话,却发现周围的人都用火热的眼神看着他。而陶应双也瞠目结舌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这首诗是前世郭沫若的作品。他的为人且不去说,这首诗写的是真的不错。现代诗里难得的佳作。曾入选过高中语文教科书。朱子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首诗。当然,这和他记忆里只有这么一首描写街市的诗也有很大关系。
果然不出意料,换了个世界这首诗也没有堕了它的威名。成功的镇住了场面。至于挑起事端的那个人和他的朋友们,现场已经没有他们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好,好诗,好诗。”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顺着声音望去,朱子清看到两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两人都穿着唐装。区别是一个颜色是黑色的,一个颜色是灰色的。说话的正是穿黑色唐装的老人。
“老先生过奖了。”朱子清谦虚的道。
“这首诗恬淡平和,语言自然清新、短句整齐、韵律和谐优美,尤为难得的是切题应景。只看此诗,一个热闹繁华的街市已然跃然纸上。”灰色唐装老人赞道。
“自古描写庙会集市的文章就非常多,今人不管怎么写都容易落入俗套。这首诗却用联想的手法把地上的街市搬到了天上,以天上的奇珍来比喻街上的物品。只用寥寥三两句话就描绘出了一个繁华的街市,同时又给人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成功避开了前人设下的壁垒。作者的想象力之玄奇,艺术表达能力之高超,让人赞叹。”黑衣老人也夸赞道。
“何止。你看后半阙。把塘桥比作浅浅不甚宽广的天河,牛郎织女可以自由来往。几千年来牛郎织女一直代表着悲剧相思和哀愁。这首诗里却改写了这个约定成俗的剧本。作者是借改造后的牛郎织女的形象来表达自己对自由的憧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灰衣老者也不甘示弱,大声说着自己的赏析。
“我也当然看出来了。看完后半阙再回过头欣赏前半阕,就会发现作者不是单纯的在描写街市的景色,而是寄情于景,以景言情。地上有星一样的灯,天上有灯一样的星,诗人通过互喻,将天与地连成一体。无数明亮的灯与星成为美好事物的象征。可以说,改写牛郎织女,是这首诗的神来之笔。把一首简单的写物诗变成了言志诗。”
两位老人说着说着就斗起气来,你一言我一语分析着这首诗的优缺点来。他们这一斗气不当紧,周围的人却大饱耳福。
很多原本对这首诗一知半解的人通过两位老人的解说,才发现原来里面有这么多蹊跷。看向朱子清的目光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朱子清看向两位老人的目光变得更加不一样。
只听过一遍就能把一首诗剖析的如此深入,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两位老人的文学素养绝对超过了大多数人。
看着两位越说越激动,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拳脚相向的两位老人。朱子清大感头疼。今天出门不利吗怎么竟是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咳咳两位老人家。天色已经不早,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说完,朱子清就给陶应双使了个眼色,准备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慢着。”两位老人同时喝道。
黑衣老人瞪了灰衣老人一眼,才接着说道:
“我在七宝老街开了家店,专卖文房四宝。小友为我七宝老街写了这么好的一首诗。添为七宝老街的一份子老头子我不能没有表示。请小友移步到我的小店去,让老头子也表示表示。”
“老人家客气了,实在当不得。”朱子清推脱到。
“小友别误会,贵重的东西我也送不起。我那小店里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随便挑一件就当是我的谢礼了。”
朱子清还想推辞,可是老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上前拉着他就走。朱子清怕伤者老人,也不敢挣脱。只能跟着他走了起来。
围观的人见当事人都走了,热闹也看完了,也都跟着散开了。不过看他们兴奋的模样就知道。今天这一幕,将会成为很多人终生难忘的回忆。
老人的小店离塘桥不远,几步就到了。门面不大,只有三十多个平米。但里面的装饰很简介但却很考究,一看就是出自行家之手。门口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四宝斋,三个大字。
进去之后,老人四面一指,说道:“这就是老头子的店。里面的东西小友可以随便选一件就当是老头子的谢礼了。”
“老人家,真的不用”
“什么不用。我老人家说话算话,你想让老头子食言吗”黑衣老人脸色一拉,生气的说道。
“”朱子清。
“老孙头你不要吓人。”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灰衣老人出来说道:“小伙子,这里的东西确实不值钱,你就挑一件吧。”
“那好吧。”
盛情难却,朱子清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再推辞。反正店里东西那么多,他就捡最不值钱的拿。到时候老人总不能再说什么了吧。心里这样想着,就开始审视起屋里的东西来。
这里果然是经营文房四宝的。除了笔墨纸砚就没有别的了。纸的种类很全,有打字纸、制图纸、宣纸、书写纸、素描纸等等数十种。笔也一样,毛笔、钢笔、圆珠笔、铅笔,各种型号应有尽有。
朱子清象征性的扫视了一圈,正准备象征性的选一卷纸的时候,目光一下被桌子上的一个物件吸引住了。
在店内扫视一圈,正准备随便选一件最不值钱的东西充数的朱子清却突然被桌子上的一件物品吸引住了。情不自禁的就走了过去。
这是一件陶瓷貔貅,其做天青色,色泽圆润,线条优美,色彩均匀,惟妙惟肖。此时它正压在一张宣纸上,看作用应该是镇纸。
朱子清一眼就喜欢上了。但他不是唐突的人。虽然不懂瓷器,可这物件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所以他并没有想过索要这件陶瓷貔貅,只是单纯的欣赏。可是别人并不知道他的想法。
黑衣老者看到他对陶瓷貔貅感兴趣的样子,脸色当时就不一样了。灰衣老者则哈哈大笑起来:
“老孙头,这下后悔了吧。小友真是有眼光,这家店里也就这件貔貅镇纸最有价值。老孙头一直宝贝的不得了。今天你一定要把它拿走,看他还怎么得瑟。”
朱子清顿时知道,自己的行为惹人误会了。连忙解释道:“老人家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件陶瓷貔貅很不错。单纯的欣赏一下。没有夺爱的意思。”
看着他诚恳的的样子不像说谎,黑衣老者脸色稍霁。灰衣老者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神里也透出一丝欣赏。
“说的什么话,不就是一件镇纸吗。我老孙说话算话,只要小友你看上了尽管拿走。我老头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带把的。”黑衣老者的拗劲却上来了,等着灰衣老者说道。
眼看两个老头又要斗气,朱子清哪还敢耽误。指着架子上的一刀宣纸说道:“我就要这个了,老先生那给我吧。”
可惜,他觉悟的太晚了。灰衣老者啧啧道:
“你这样一说,谁还敢要这个镇纸,那不是当坏人吗。看看人家小朋友多懂事,只拿了你一沓破纸。不像有些人呦,为老不尊,还什么带把的。”
这下可好,黑衣老者就像是被点着了的火药桶,一下炸了:
“好你个贾老头,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带把的。”说着,一把把陶瓷镇纸拿起来递给朱子清:“要什么宣纸,这个东西是你的了。”
“不敢不敢,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要。老先生请收回去吧。”朱子清哪敢接,连连摆手推辞道。
“我老头子一言九鼎,一口唾沫一个钉子,哪有收回去的道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两人一个执意要给,一个却坚辞不授,就这样僵持了起来。灰衣老者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一点上来劝架的意思都没有。陶应双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进门开始就束手立在一旁,一言不发,和来时大相庭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阵微风吹来。桌子上原本被镇纸压着的那张宣纸,此时没有了镇压之物,被风吹了起来飘向旁边的砚台。
此时黑衣老者正背对着桌子,朱子清则被老人挡住了视线,两人都没有察觉。唯有灰衣老者正对着桌子,看到了这一幕。
本来还在看戏的灰衣老人脸色骤变,惊呼道:“画。”
画字刚出口,人就已经冲了过来。黑衣老者闻言也是脸色大脸,一把就把刚才还视若珍宝的镇纸脱手扔出,转身就扑向桌子。可是两人毕竟年龄大了,动作迟缓,根本来不及救援。眼看宣纸就要落入砚台上。
灰衣老者眼中闪过一抹惋惜,然后闭上了眼睛。好像不忍看到接下来的一幕。而黑衣老者却死死盯着正缓缓落下的宣纸,眼神充满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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