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洋跟曲宗超送完所有年礼，急匆匆开车赶回公司，他们接的业务还有两单没有完成，必须在年前把活结了。
两人推门进屋，公司是个临时租赁的一楼门市，上面挂着牌子，公司注册名：鑫源网络公司。
名字是曲宗超直接从省城一家饭店牌匾上面照扒的，石洋听后，感觉寓意不错，念着也顺口，就拍板定了下来。
两人刚一推门进屋，就闻到一股香喷喷饭菜的味道。
曲宗超吸了吸鼻子：“哎呦！家常小炒！你们谁去买的啊？”
石洋跟曲宗超在外面跑了大半天，两人早就又冷又饿，前胸贴后背了。
公司里的其他几个人都是工作狂，忙起来，就没人能想着吃口热乎饭菜。
坐在门口的同事说道：“我们哪有工夫买饭啊！这是有人特意送过来的爱心便当！”
其他人闷头直笑。
石洋走到自己位于最里面的办公桌，随手扔公文包时，一眼瞥到自己电脑前面，摆放的一个保温饭盒。
石洋一愣：“谁送的？”
曲宗超同时惊喜叫道：“哎呦，连我都有一份？！谁啊！田螺姑娘啊？”
坐在曲宗超旁边的同事，回头笑着说道：“石总妹妹送过来的。”
石洋打开保温饭盒，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柿子炒鸡蛋和尖椒土豆丝，一看就是刘秀娥炒的，最下面是一盒塞的满满实实的米饭。
米饭上面还用土豆丝摆出了一张笑脸。
曲宗超打开自己那一份，看得直乐：“哎呦，我的妹妹哎！这土豆丝一看就是她摆的，小祖宗摆的时候洗没洗手啊！”
石洋也忍不住乐，笑着笑着，目光凝固在那个简陋的笑脸上面，一颗心感动的一塌糊涂。
石洋彻底闲下来时，已经是大年三十下午了，核算完公司近半年的收益，刨除几个人的日常开销，每月工资，平日里拿出去打点攀关系的钱，不但没赚，还倒赔了两万多。
当着其他人的面，石洋一副春风拂面，形势大好的模样，每个人按照平时业绩派发年终福利。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关上门，石洋脸上的笑容垮了，忙活半年，敢情闹个白玩！
他伸手拽开脖子上扎系的领带，解开紧箍住的领口，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都有点疼了。
曲宗超跟着上火，心疼刚才发出去的年终福利，他瞄了眼石洋垂头丧气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只是徒招人心烦。
石洋哑着嗓子对着曲宗超说道：“超子，把你的烟给我拿一根。”
曲宗超把烟掏出来连带着打火机一起扔给他：“怎么着？想要学抽烟？”
石洋没吭声，动作娴熟叼烟点火，吸了一口，张嘴，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
飘飘悠悠，扶摇直上的溜圆烟圈，直接把曲宗超给震住了。
曲宗超伸手隔空指石洋：“我槽！你特妈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啊？”
不怪他惊讶，他打从初中就跟石洋混一起，两人不说是形影不离，也差不多了，大学时，曲宗超也没少去找石洋，两人混一块，一呆一个星期，这人就从来没抽过烟，他抽烟时，石洋也什么特别反应。
石洋瞥了他一眼：“五年级的时候学会的，开始时挺上瘾，抽了一年，后来有一次差点被我妈发现，我就干脆戒了。”
“我槽！”曲宗超服气了，在他看来戒烟基本等同于戒饭。
石洋说完，不哼声了，靠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烟，他心里茫茫然一片，之前拼搏奋斗的一腔热血，突然就有点冷了。
石洋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时，他从椅子上面站起来，伸手拍了拍曲宗超肩膀：“行了，回家好好休息两天，调整一下状态，我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我啃不下来的！”
曲宗超咧嘴乐了：“成啊！回头兄弟磨磨牙，帮你一起啃！”
“槽！”石洋吁出一口浊气，随手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走，回家过年去！”
石洋回家跟着他爸妈一起吃了顿丰盛的年夜饭，当着他妈的面，石洋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笑容，离开他妈视线范围，脸上的笑容这才谢幕似的松松垮垮落了下来。
石洋爸多精明一人啊，留意到石洋的反应，等着石洋妈收拾碗筷时，他叫住石洋：“拿两挂鞭炮，咱们出去放了，也去去一年的晦气。”
要在平时，石洋是肯定不会跟他爸一起去的，但是今天晚上，他在巨大的挫败感压榨下，变得有些脆弱，所以当听到他爸说去去晦气时，有点动心了。
石洋换上衣服，跟着他爸一起在小区楼下放了鞭炮。
鞭炮噼里啪啦一顿乱炸，声音洪亮，跟前面那栋楼不知道谁家放的一前一后，响声衔接，听到耳朵里跟带了回音似的。
等鞭炮响完，石洋搓了搓手，扭头想要回家，被他爸叫住了。
石洋爸说道：“刚吃完饭胃有些撑，陪爸走走？”
石洋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身子却转了过来，默默的跟在他爸身后。
两人走出小区，沿着灯火辉煌的人行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石洋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踩住的积雪，突然就回想起，当年第一次带着赵美美回家住时，两人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踩着白皑皑积雪，慢慢走着。
谁承想一晃就过了这么些年。
石洋爸伸手指向马路对面镶着闪灯的大酒店：“十年前，那栋楼还只是居民楼呢，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石洋跟着转头看了一眼，这家酒店在市里还挺有名气，已经陆续开了几家分店了。
石洋爸收回手，插进口袋：“那家酒店的老板，我以前跟他吃一起吃过饭，以前就是个开饭店的，手头攒下点钱。那时候酒店这个行业在咱们市还没兴起来呢，都是小旅店，他属于第一个淌石头过河的人。”
石洋爸说着笑了：“他自己亲口跟我们说的，甭管过程中，你被石头绊倒过几次，只要抬起脚继续往前走，总会到对岸，相反，若是就此止步不前了，那对岸就永远只能是个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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