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朋友如衣服,人的每一个时期都有不同的朋友。就像小孩子长大,旧衣服不合身了一样,不要再在旧衣服上花钱了。你却不听。”甄仁才正在灯下看一些信,看着王天逸进来大声的埋怨他。
王天逸笑嘻嘻的听着却不争辩,他知道自己辩不过仁才的口,刚才他还是去请了张川秀、赵乾捷和范德远去吃饭。他们四个原本关系很好,但王天逸看起来要走好运了,几个人生分了。王天逸觉的这样不好,再加上刚给他补发了甲组标准的月银,甲组每月发的可是戊组的好几倍,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月银来自于每人的学徒费,但毕竟是“回头钱”,王天逸还是兴高采烈的去找几个旧友吃饭了。
“兄弟你啊,得学着做人。他们那样背后议论你,你还这样,不知道该说你心眼大还是说你傻。”甄仁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壶里还有些热茶,自己倒。”
“你在看什么呢?难得你这么用功。”王天逸凑过来一看却大吃一惊:“这不是我放在包裹里的那本戏词吗?怎么到你手里了?”
原来甄仁才看的正是掌门他们给王天逸的那份“戏词”,王天逸每次看见这东西就像被蛇咬了,索性塞到了自己的包裹里。
甄仁才却也是一愣,说道:“我刚才在黑影里找衣服,摸到包裹里有这些纸就掏出来了?难不成我摸成你的包裹了?不好意思。太暗了,咱们两人的包裹又放在一个柜子里。”
“别看!”王天逸伸手就去抢,把甄仁才吓了一跳,满脸通红的王天逸把那些纸揉成一团,放在地上一阵狂踩,觉的还不放心,索性又捡起来在灯上点着了,急急的跑去院里烧了个干净。
“怎么了?我觉的写的你挺英勇的嘛。”甄仁才问道。
王天逸咬着牙坐在凳子上却不吭声。
“其实没啥,我看了,和我们听说的一模一样。真不知道你为何这样?”
“不是这样!”王天逸气血上涌涨红了脸,唉声叹气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哦,那剑真不错,我还想你怎么那么有钱了,能买的起那么好的剑。原来那恶徒给你的纪念。”
“什么恶徒?!”王天逸瞪圆了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都是兄弟。”
看王天逸动了真怒,甄仁才赶紧摆起手来:“别火别火。我不提了不行吗?怎么,那东西是掌门给你的?”
“是啊。”王天逸一声哀叹捂住了脸:“我真不是东西,竟然要说那种瞎话给来宾。我都要疯掉了。”
“以前没见你生气过啊?我说呢,刚才你简直要吓死我。”
“嗨,对不起,兄弟。提起孝先兄一家,我就难受。恨不得要和人打一架。”
“不会吧?你脾气那么面...咳咳..那么好的人。对了,今天你怎么突然和计百连和谭剑涛走那么近?你们嘀嘀咕咕干什么?”
王天逸正在想怎么回答甄仁才,却没想到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计百连来了,把甄仁才叫走了。
“仁才,张五魁师傅让你找他一趟。就现在。”
让王天逸吃惊的是,甄仁才竟然一夜没归,第二天也没来甲组练剑。当然,甄仁才是个特殊人物,他来不来,教官们也是不管的。
中午,王天逸回到小院正打算睡个午觉,杨月海却来了。
“天逸啊,人可不能忘本。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啊。呵呵。”
“师傅哪里的话,我怎么敢。我一身的武艺可以说都是您教的啊。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看看以前的爱徒都不行吗?”杨月海看起来是来闲聊的,王天逸赶紧烧水上茶,杨月海说了一会开始诉起苦来:“天逸啊,其实是我最先发现你是个苗子的,不然怎么让你去最远的扬州?可是,我...唉,谁叫我混的不行呢?你也知道戊组出去的徒弟能干什么?好的改行做生意发了财,中等的当护院做家丁,差的直接种地去了,一个能靠的上都没有,就算见了面,也不称我老师,还说我教他们不努力害的他们做了下人的活。这能怨我吗?我兢兢业业,气却全撒在我头上了!你说我冤不冤?好不容易有了个你这样的好徒弟,却...我载树,倒让张五魁那样的人乘凉。什么世道?”
王天逸知道杨月海是在说自己被调到了张五魁门下,一个徒弟突然交了好运,但马上就被别人抢去了,杨月海能不生气吗?但王天逸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顺着杨月海的话头说就显得自己不念旧,不讲师徒情义;顺着他的话茬说就等于背后说张五魁老师了,王天逸左右为难,只好满头冷汗的傻笑。
杨月海一直喋喋不休,仓惶的王天逸好容易找个因头插进话去:“老师,师叔不是送来一本《凤凰剑法》吗,怎么不见有人提起?据说价值万金,想来差不到哪里去,我们又是用剑的,怎么不研究一下,说不定对我们的青城剑法大有帮助呢。”
“呵呵,”杨月海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王天逸一番,说道:“你一个戊组出身的倒热心剑法。可惜有的人比你还不如。”
被杨月海抢白了一下的王天逸赶紧陪笑道:“我练剑就是凑个热闹,当各个师兄弟的靶子而已,只是不知道您刚才什么意思?我听说那些大门派对研究武功非常热心,就是凤凰刀这样的穷门派也极其有见解。我们青城怎么了?”
杨月海一声冷笑,说道:“为什么要研究剑法?告诉你,那剑法就韦全英翻了翻,然后就放在那里了。谁知道会怎么样,也许大寿过完就卖掉呢。”
王天逸听了这话只感觉脸上的伤疤火一样的烫着自己的脸颊,他眼珠都快破眶而出了,毕竟那剑法是他豁出性命从华山派手里虎口拔牙生生的抢回来的:“怎么能这样?这...这...这...怎么说那也是师叔的心意啊!师叔告诉我说掌门他们一直想改良剑法的,怎么能这样?”
“至于说什么改良武功,我们教官之间还天天说呢,也没见谁真的做过,都是套话,就像最懒惰的农夫也不能不议论天气,最没用的读书人也不能不谈论八股一样,武林中人谈改良武功这也是行里话,不要做真。我也不知道伍田赐活了那么大把年纪,怎么还不如以前聪明?难不成在长乐帮的地盘里住久了,还以为青城是长乐帮呢,送什么武功,还不如送银子方便呢。也许他觉的送本书安全,可以省点护镖费。哦,对了,张五魁最近也向掌门提过凤凰剑法的事情,不是变性了就是吃多了撑的。”
“改进武功好啊,老师!”王天逸想起岳中巅拿着凤凰剑法时候那得意的神色,心里早认定那是好武功,不然谁会来抢你的:“那武功据说很好,咱们青城要是能研究一下,肯定可以提高青城剑法的水平!”
“你真不开窍还是假不开窍?莫非你真的像人家背后议论你的那样是个傻子吗?”杨月海有点吃惊,不小心说错了话,赶紧圆场:“咳咳,什么傻子那是小李他们开玩笑的。”
“既然看来你没想明白,老师就给你说点实话。怎么改进武功?我们根本没法改进武功!一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做这工作的人:要改良武功需要绝对的行家,说他是行业,要么就是用剑的高手,在江湖中身经百战、实战经验丰富之极。说实话,你们现在学的都是套路,和江湖搏命厮杀的打法根本是两码事情,告诉你一个大大的实话,你初入江湖的时候要多和有经验的人切磋,但切记不要和那些江湖老手搏命,人家就算看起来武功不如你,死的却往往是你!人家经验比你丰富啊。”
“任何武功都是用来实战的,不是用来表演的,所以只有把纸上的剑法付诸实战得到的经验才是有效的,用这样的依据才可以修改剑法,而不是纸上谈兵、闭门造车。这样的事情你做的了?我做的了?我在富威镖局干了十年,真的江湖厮杀却仅有一次,还是和少林的高手协同作战。咱们青城一向知道自己的分量,一向谨小慎微,加上地利和别的门派冲突的时候很少,哪里有这样经验丰富的高手?没有百战高手也行啊,少林达摩院的那些老和尚随便找一个也能改进剑法,但我们能找到吗?人家虽然不去江湖厮杀,但从小就研习各种武功,阅读书海一般的武功心法,说一句话,少林的所有高手就听他们调遣,让怎么打就怎么打,让用什么兵器对什么兵器就用什么兵器,他们等于看过无数场高手对战啊。我们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就算找到,请得起吗?”
“再说了,我们要那么高的武功干什么?不错,长乐帮、慕容世家、少林、武当这些门派都在玩命的改进武功,为什么?他们要用啊!他们要打仗啊!听说最富攻击性的长乐帮一年中平均每月都会有一场大的武林战争,小的更不用说了,其他的几个大门派也差不到哪里去,江湖上每一个大冲突都有他们七雄的身影。再说我们能打仗吗?打的起吗?打仗就是烧银子啊,那么多的高手,那么多的兵器,还有后援,粮草,抚恤金,...如果两边参战的高手人数在一百个左右,那么一仗下来山一般的银子就没了!但人家能挣回来啊,长乐帮扔一万两银子打仗,那么这一仗的带来的收益肯定在两万两以上。我们青城能比吗?我们敢抢华山的生意?敢在济南横插一腿?”
“我们仗着靠近京城要道,周围没有大帮派的地利一直老老实实的做生意,我们的车马行,镖局,木商行活动范围就在这块地方,拿镖局来说,我们一直走安全的路线,也没什么冲突,比如我刚才说了,我干了十年也好好的活在这里和你讲话。但在长乐帮的振威镖局,你干上两年还没死或者残废那么恭喜你,你赚的钱足够过下辈子的了!因为走镖最赚钱的是什么路线?当然是危险的路线了!振威镖局听说路线已经向北开到了西北戈壁,向南开到了蛮夷之地,这一趟大买卖收的护镖费就能赶上我们镖局半年的收入!我们想这样做吗?想!但做得到吗?做不到!开线你得把沿途所有的黑道全摆平了,要么让他们合作、要么荡平他们、要么教训的他们看到你的镖旗腿就哆嗦。路线越长人烟越荒凉就越难办到。你想西北戈壁上的马贼谁听说过你中原帮派啊?这需要强大的武力做后盾。我们有吗?没有。”
“而且同行是冤家,势力强大的白道说不定也给你下绊呢,这更是危险。济南振威刚开业的时候,简直是从血海里趟出一条道来,听说当时长乐帮的暗组全部出动为济南振威开道,济南振威的线开到哪里,暗组就杀到哪里!就这样,振威才在济南立住脚。济南还不过是个中等大小的城市,你从这就可以想见,当年长乐帮和慕容世家争夺建康的暗夜巷战是多么的惨烈。”
“所以他们大帮派需要更强的武功,也必须去不停的改良武功。小门派也是一样,你想啊,他们不如我们有钱,也没什么生意和地盘,如果连武功都不好的话,这算武林门派吗?和一群天天聚在茶馆喝茶听戏的票友有何区别?所以他们也玩命的想把武功加强,来获得发展。但我们已经不需要像小门派这样苦苦挣扎,也做不到慕容世家、长乐帮这样大门派纵横捭阖的程度。我们在武林中已经有了钱也有了一些地位,在青城的地盘上也算的上是地头强龙了,就像泰山派在山东的地位一样,攻击是自欺欺人,但青城剑法还可以,加上青城的财力,和我们得天独厚的地利,足以在武林自保,别人也别想吃掉我们。这就够了。‘多交朋友,少树敌人,和气生财’这十二个字是青城立下的铁训。”
王天逸点了点头,他想起了秦剑门是多么的不容易,青城能走到这一步也算很不错了。至于改良武功:一是没能打的高手——青城本来打仗就少;二是没见识超人的行家——养不起,养了也浪费:三是也没必要改良——现有剑法还算不错,武林公认的:四是改良了也没有用——找不着人用,也不敢用,也用不起。所以在原来武功基础上慢慢发展就够了。
“唉,我知道你天天埋头练武,”杨月海摇着头,对王天逸的见识短浅心痛不已:“但你努力有用吗?这个青城不是靠你勤奋靠你武功好就混的开的。你看看甄仁才那小子,他武功算个屁啊,连你都不如!但人家一条舌头赶上你七八把剑,一路扫到甲组!多学着点,真的人才不一定要练好武功。”
“啊?”王天逸挠了挠头,说道:“老师,我也正心烦这事呢,好多人都说我不行,说我太愚顽,说我太死心眼,但那些事情我学不会啊,我只喜欢拿着剑在夜里狂舞...”
“切,累死干活的,撑死会做人的。”杨月海一声冷笑:“不要学我,净给人当梯子了。算了,你要不这样愚顽,估计今天都装不认识我了。唉,真是有弊必有利啊。不过你小子运气太好,气死一片人呢!你知道吗?”
杨月海看王天逸老实,索性把心里想的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王天逸只好陪笑。别人说你傻,你能怎么办呢?况且你心底其实也不希望自己活得像那些聪明人一样——这就是王天逸的心里的感觉。
师徒俩人在外面房间正聊着,院门“嗵”的一声被踢开了,甄仁才铁青着脸进来了,他推门就看到杨月海,只微微一拱手,说了句:“杨师傅来了啊,慢聊。”说完自顾自的就进了里屋。
杨月海看了一眼甄仁才的背影,哼了一声,低声嘟哝了一句:“现在不是你在戊组的时候了。”起身做势要走。
王天逸恭恭敬敬的要把他送出大门,杨月海在大门口前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下了,他转过身来,对身后王天逸笑嘻嘻的说道:“天逸啊,有件事情想对你说说。”
王天逸立刻感到这笑容有异,这绝不像一个老师对弟子的笑容,倒像是精明的商人想借钱的样子。
一怔之后,王天逸慌不迭的说道:“老师请讲,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弟子能办到,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嗨,哪有那么严重。”杨月海挠了挠后脑勺,冲静听训示的王天逸“嘿嘿”笑了两声才说道:“我带了这么徒弟,现在看起来只有你最有出息。”
“过奖了,老师其实我....”
“听我说完。”杨月海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搂住了王天逸的肩膀:“你人品好,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那种人,我教了你两年多,一直很看好你。再说你这一身武艺都是我传的,唉,现在你时来运转了,有些人就眼红了,不栽树却想摘桃吃。我老实,和你一样,只能看着你——我的得意门生被别人抢走,你说我这心里百爪挠心似的...”
王天逸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自己看起来被青城器重了,却马上被抽到了甲组,成了张五魁的门下弟子,这样杨月海当然很不高兴了。
“但...但..”王天逸遇到这种师傅们争斗的事情也是毫无办法可想,只好心里想什么说什么:“我也感念师恩,但...但这是掌门的意思,我也没...没什么法子啊。”
杨月海沉声说道:“天逸,你不适合青城剑法谁都知道,在甲组和在戊组毫无区别,你说对不对?再说你是个人才,不管在哪里,最后都铁板钉钉的留在青城了,何必呆在张五魁那小人那里,你不知道他两面三刀、损公肥私.....”
杨月海一口气用了几千个字数落张五魁的不是,被杨月海搂住肩膀的王天逸则是汗如雨下、惶恐之极,这种场面他可没见过,以前自己人微言轻,天天搭理自己的也就是戊组的弟兄们,哪里可能想象到会有一天自己以前的师傅大骂自己现在的师傅,一时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可以把自己漏进去。
“你想想,这样的人你呆在他手底下有什么好处?是不是?”杨月海终于说完了,他摇着王天逸问道,简直好像手里摇得是一棵摇钱树,一阵猛晃,把王天逸摇得头晕脑涨,只感到天和地转的比被胡不斩生生的掼出去后还要快。
“嗯。嗯。嗯。”王天逸无法,只好支吾起来:“但是这是掌门的意思,我人微言轻也没法...”
“去和掌门说啊!”杨月海睁圆了眼睛,好像看着一个傻子:“不答应你就跪下来求他!借口多了:说你不适应甲组!说你想念戊组!说你不适合练武!说你在甲组水土不服....再不行你就闹啊!反正你现在认识那么多大人物,他们能怎么办你?!”
“闹?怎么闹?”
“哭!跪着不起来!打滚!反正你是年轻人,他们不会怪罪你的。”
王天逸被吓呆了,这种泼妇的招式只在自己家那边见识过,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也要被要求做这个。
“绝对不行!老师,这我做不出来!杀了我也做不出来。”王天逸一边连连后退一边连连摆手。
“老实人啊。”杨月海看实在说服不了王天逸,只好放弃了,他接着又问道:“那你愿意回我身边来吗?”
看王天逸有些迟疑,杨月海大叫起来:“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谁教的你武功?!谁给你教诲?!谁那么器重你?!谁......你可要想明白啊。”
“这种事情是不是要先和张师傅他们商量一下?”王天逸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可怜巴巴的问道。
“那么你是答应了?好,那就好办了。好小子,我没白疼你。”杨月海笑着转身走了。
剩下王天逸目瞪口呆的立在那里: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要是杨月海老师你以前确实像你说的那样,我二话没有,马上去戊组!可是可是,我对你和张师傅根本都不怎么熟啊?!
没胆子追杨月海的王天逸刚返身回屋,就听到甄仁才在里面砸碎了什么东西。
“仁才,你没事吧?”王天逸关切的想推门进去。
“别进来,我头疼想静一会。”甄仁才大声的说道。王天逸看出甄仁才有什么事情,识趣的转身要去练武堂,耳边隐隐飘来“张五魁你个混帐东西”的咒骂声,王天逸惊恐的张大了嘴,实在没想到甄仁才居然敢背后骂师傅,这让他心跳加速,也不敢多想和多问,就逃也似的跑出了院子。
不料下午张五魁就来了,他把王天逸叫到了甲组练武堂的一角,第一句就是:“天逸,中午杨月海给你说了什么?”
闻听此言,王天逸不由得愣住了,暗想青城的消息灵通的怎地可怕,几个时辰以前的事情怎么现在就有人找来了?
不过他惊骇归惊骇,倒也没什么不敢说的,就说杨月海找他聊天,当然略去了杨月海痛骂张五魁的几千字。
张五魁一直慈祥微笑着听他说完,什么评论都没有,只是说道:“天逸,进甲组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安心练习,不要分心。快到比武的时候了。”
王天逸暗一寻思,已经明白了杨月海师傅要回他的努力失败了,张五魁这样的话无异就是说你还在甲组。
张五魁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练武的弟子们,低声说道:“天逸,你知道你这个第五来的很不容易。以前我们的名额多,留下为青城做事还有一些家里有势力的弟子都可以得到这个好处。但今年比武大会在武林朋友面前举行,为了显示青城的实力,必须真刀真枪来场大搏杀,所以今年的名额只有三个,其实半年前就都内定好了。但我很看好你,向掌门进言,生生的替你挤掉了一个。你想想计百连是打算考武举人的,家里有钱的很;谭剑涛的叔叔和我们都是好友,第三个的实力也可想而知了;你想想就知道这个名额有多么不容易。我也不指望你感谢我,但是我不会让我的得意门生吃一点亏的,你好好的干。”
“张师傅,我很感激你。但...但...我宁可...”
“我听说你和掌门他们说了什么了,你真是老实的孩子。我不给你说什么师门荣誉,就说有了‘青城第五’这个光荣,你以后在江湖上会得到多大的好处?你父母会得多少好处?人不能靠一口气活着,人得要吃饭、娶妻、生子、赡养父母。你不能太自私了。”
“你太自私了!”这句话把王天逸震得一愣一愣的:自己想坦坦荡荡的做人居然是太自私了??
但想想又好像很有道理,王天逸只感到眼前有如太极图在疯狂旋转,白的黑的慢慢的合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看着这个年轻人又迷惘又震惊的神情,张五魁神态平静如水的轻轻吐出这句话。然后又加了一句:“另外再告诉你,有些好处你不拿都不行,不拿就是得罪人,得罪人就有你的好看。你还年轻,慢慢的你会懂这个道理。去练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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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些花灯,还有那些红绸子!妈的!搞的像什么?!要迎娶千里鸿吗!这群蠢猪!”罗天一边四处打量一边骂道。
“呵呵,”旁边的刘元三微微一笑:“这里可是咱们的师门。回来就有气?”
“当然!”
看到一批穿着青城练武装的师弟过来,罗天高高的昂起了头,身上青城镖局的制服长衫马上被扯得笔直,在师弟艳羡崇拜的目光里,罗天不屑的哼了一声:“这群小笨蛋。”
“说来也怪,我在青城一帆风顺,在甲组出山之后,就在镖局干了一年多,应该很怀念青城的,怎么一回来就有些说不出的恶心呢?”刘元三说道。
“谁不恶心?当孙子才混成这样。要不然,我们怎么会又转去华山的西岳镖局呢?哈哈,咱们高升了!而且马上就要离开青州了,心情真是挺好,幸亏没有在这里成亲!”罗天大笑起来。
今天是武当派大人物千里鸿抵达青城,青城一片喜气洋洋的,据说千里鸿是要来这里参加寿礼的宾客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人,这可是韦全英的功劳,他为了请千里鸿可是费了诺大的心血。恰好山东府济南的武林势力发生剧变,武当在“青城请柬”事件里损失了一个大的附庸门派,他们也想来调查情况。就这样,武当掌门千峰翠之子千里鸿来青城了。而且来的还很早。
这样青城所有的大人物、教官还有很多弟子都去迎接,当然甲组和戊组是不去的,甲组要继续训练,马上就是比武了,他们是青城的光荣;而戊组已经全军驻扎伙房,准备在端茶倒水上菜倒酒的时候大展神威。
而在青城中一群群兴奋的满脸发红的弟子中漫步穿行的是两个身着青城镖局服饰的青年好汉,他们在未入江湖的师弟面前有着绝对的高傲和自信,而在注视者羡慕的眼光之中,更是像两只踏进鸡群的仙鹤。
能进青城镖局的必然是青城弟子中的菁英,这两个年轻人现在所得到的,就是大部分青城弟子所渴望的——光明的前途、优厚的报酬和还有那种年轻人幻想的纵横江湖的快意。
这样的情况下,再回师门给刘元三和罗天带来的正是潮水般涌来的快意——人生最得意的事情之一莫过于高高在上俯视别人。而在这里,他们绝对有这个资格,身上笔挺的镖局长衫、串石腰带证明了他们以前是青城弟子中最优秀的一部分人,所以现在他们见到的人谁也不可能比他们强,最多和他们一样有才华。而且锦上添花的是,他们已经把这个让这些师弟艳羡的职位扔掉了,因为他们已经要去华山的西岳镖局了,西岳镖局绝对比青城强好多,因为华山派比青城强很多。
谁能不得意?谁能不自信?就算最恭谨的读书人在考上状元戴花骑马京城夸才的时候,也难免不会得意难免不会觉的自己真是太强了。
而刘元三和罗天的心情正像这个。
几个看起来好像刚入青城的师弟留着口水盯着他们的衣服看,然后就是一群人唧唧喳喳议论起来,罗天不由舒服的闭起了眼睛,笑道:“这次又能捞笔钱了。正好我父亲看上了几十亩良田,这下子老人家可以如愿了。”
突然他有些紧张的睁开了眼睛,问道:“元三,他这次不会赖帐吧?”
刘元三嘴角挂了一丝嘲讽的笑意:“赖帐?敢吗?这是什么事情?!不怕我们把事情捅出去?!”
“呵呵,是啊。”罗天笑道:“真是运气好。刚离开青城就遇上这样的好事,要是我们还打算在青城干,这事就得掂量掂量。”
“是啊,苦主我们都认识,那个白痴。不过现在好像交了好运了。”刘元三笑道。
“哎,那小子以前我们还一块玩过呢,资质很不错呢,怎么变成这样了?”
“切,练武这事也有天分的。也不是谁都能从小看大,就像那个人才谁会想到他会混的那么风光?”
罗天微一沉吟,说道:“前天喝酒的时候怎么说的?废了他?”
“不。打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打折他胳膊好了。那小子就是不想让那白痴参加比武大会而已。”
“呵呵,喝酒的时候还装模作样的不说,估计也是花了银子买了名额被那白痴挤掉了吧?”罗天笑了起来。
刘元三冷笑了一声:“肯定的啊。他那垃圾武功怎么可能得到第五?估计还不如那白痴好呢。”
“我还是担心有人找我们麻烦吧?那白痴走了****运,韦氏父子很看好他。一千两银子也不好拿呢。”
“其实呢,”刘元三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做这件事情,都认识。但是一千两啊!而且那白痴一直是戊组的,我们甲组一个打八个戊组都嫌少,等于白得这些钱啊!我们现在都交了辞呈,两天后就去华山那边了,干了这一票又怎么样?!老子早就攀上高枝,不是青城的人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掌门他们敢找我们华山的麻烦?!吃了豹子胆了!”
“哈哈!”罗天笑得直不起腰来,连声说“有理有理”。
“不过呢,”刘元三又说道:“咱们也不能给他们口实,就按那小子说的办,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罗天皱起了眉头:“那小子说只要这样办,那白痴必然恼羞成怒,先动手,这样我们打残他也有理了,而且今天教官都去拜见千里鸿了,没人管,是个下手的好机会。但我怕那小子没种,不敢动,这样怎么办?”
“怎么办?强办!”刘元三哼了一声,重重的拍了拍腰里的长剑:“一千两银子我拿定了!”
说着他和罗天一起顿住了脚步,甲组的练武堂就在眼前了,里面呐喊声、兵器相交声不绝于耳,刘元三和罗天相视一笑,推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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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老刘。”张五魁在自己的院里笑着说道:“千里鸿来了。为了你,我是偷跑出来的。”
老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上穿着华丽的长衫,手指上还带着价值不菲的玉石戒指,虽然穿着像个成功商人,但一张脸看起来饱经风霜,却是不折不扣的江湖人的脸,此时他把一个信封递给张五魁,张五魁大大方方的打开信封一看,先是一惊,然后就笑了。
“我知道你已经帮忙了。这次是谢礼还有下次的报酬。”
转手把信封交给了身边的管家之后,张五魁问道:“不够啊。”
“另一半事成之后给你,呵呵。”老刘笑了:“不要问我是谁让我来的啊。”
张五魁“呵呵”几声嘲笑,又扭头说道:“我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什么时候管过别人闲事?你让我问我都不问,我只管银子!呵呵。”
“那好。”老刘也不久留马上起身告辞:“事情你帮忙。”
“放心。”送走了老刘,张五魁又从管家手里拿过信封,抽出那张银票眉开眼笑。
他的管家有些担忧的问道:“老爷,您看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是个小屁孩,怎地有人会出钱做这样的事情?”
“我怎么知道?!”张五魁看着银票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大约他在江湖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要整他,这事多了去了。”
“老爷,他是掌门父子要着力培养的人,您看这样合适吗?”
张五魁惊奇的看了管家一眼,然后开怀大笑起来:“青城的掌门姓韦,不姓张。那小子就算再是个宝,也是替姓韦的赚钱,关我什么事情?那小子是个实心眼子,蠢得像头猪!你想我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最多逢年过节送点东西。现在有钱不拿不是傻子吗?”
“老爷高明啊!”这管家平时就替张五魁管帐,是他的心腹,现在他笑道:“您说的真是一针见血。这青城是韦氏父子的,关咱们什么事啊?!”
张五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舒服的摇头晃脑哼起了小调,突然一拍脑袋,大笑道:“还有一笔大银子呢!”
“你,马上去找甄仁才来见我。哈哈!我来财运了!”张五魁手舞足蹈起来。
正高兴间,“嘣”的一声大响,门被撞开了,一个甲组教官飞也似的冲了进来,大喊道:“张爷,不好了!甲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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