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早晚的天气是越来越冷,尤其是在大坝之上,因为山风凛冽的关系,气温就更低了,还好田州的深秋依旧是阳光明媚,因此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季节。
山上的阔叶落叶林的叶子开始变色了,从绿色变成黄色、红色或者是橙色,原本巍峨的青山披上了新装,穿上了一身花花绿绿的外套。
一阵秋风轻轻地吹过,那些已经绽放了生命中最后光华的树叶再也无法抗拒大地的召唤,慢慢地离开大树的枝桠,飞舞在半空之中。
一枚枚纷飞的落叶就如同是一只只正在起舞的蝴蝶,带着对大树的眷恋,奔向大地的怀抱。看到这些有些感伤的场景,岑佳华想起了一首歌《落叶》。
我是一片小小的落叶
总是被风吹才会有自由
风吹到哪里我就飘到哪里
…………
我是一片小小的落叶
总是随风四处漂泊
风停到哪里我就伏在大地
…………
优美的歌词、动听的旋律,外加演唱人高亢的‘童声’都让这首歌变成了一个经典。
在诗人的眼中,秋天的哀愁、悲伤的代名词,在这个季节更多的是适合于感慨、悲叹和抒发qing怀。但是在农民的眼里,冬天却是最为喜悦的季节,因为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收获季节已经来临。
山下的稻田已经由原本的青黄相间变成了一律的金黄色,稻杆再也承受不住沉甸甸的稻穗,不得不弯腰低头了。一股风吹过来,大片的稻田立刻就变成了一片小小的海洋,稻穗此起彼伏,就如同是一阵阵波浪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稻香,农户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因为今年又是一个好年景。风调雨顺再加上有莲花水库的灌溉保障,榕树村的稻田长势喜人,今年的水稻丰收已成定局。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男主人开始磨镰刀,有马匹或者是牛车的农户也跟着开始检修马鞍、车架。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女主人就开始翻出夏收时使用的蛇皮袋,一个一个地检查,以确保这些蛇皮袋在装稻谷的时候完好无缺。
村里的小学也跟着放假了,因为学校的师生都要回家里帮忙,为秋收出自己的一份贡献。别看小学的娃子还小,但还是有很多事情是可以做的,可以帮大人减轻很多负担。
送水、送饭、看牛、看马,要不就是留在家里翻晒稻谷,这些活儿农村的娃子是样样精通,干得有模有样的。城里的娃子,估计在小学阶段连一个碗都没有洗过吧?估计有很多小孩认为大米就是在超市里面生长或者是家里的米袋子长出来的吧?
仿佛是事先约好了一般,原本一直很安静旷野在一个清晨被喧闹从沉睡之中清醒。一波波人潮带着工具,向着自家的稻田走去,他们拉开了秋收的序幕。
接着村子里面也开始响起了机器的轰鸣声,一台台手扶拖拉机和小型联合收割机冒着黑烟‘吐吐吐’从各个交通要道冲出村子,奔赴秋收的第一线。在南方,因为地形的关系,基本上梯田很多,加上分田到户之后,主要实行的是精耕细作的耕作方式,因此很少能出现像北方那种大规模机械耕作的场面。
在分田到户的初期,因为每一个家庭的条件都不怎么好,再加上适合南方地区的农用机械也很少,收割稻谷是一件很吃力的工作。基本上所有的稻谷都是要人工一把一把地割下来,然后肩挑背扛地送到晒谷场进行脱粒。其中的艰辛只有那些亲身参与的人才会明白,如果家里有马匹或者是牛车,那就能节省一点劳力,加快一点速度。
一个割稻谷技术熟练的壮劳力,一天最多也就能割6分田,因此割稻谷一般都要持续好几天。一般收割稻谷的时候,太阳都比较大,再加上稻谷本身会脱落一种令人全身发痒的茸毛,太阳一照,汗一流,全身难受之至。因此在农村,收割稻谷基本上是最艰难的农活,只有那种经过长年锻炼出来的熟手才能胜任这个工种。
最近几年,由于农户的经济实力有了较大的提升,再加上农业机械不断改良和国家补贴的加大,许多农用机械逐渐走进了寻常农家。除开一些梯田和一些不适合机械进入的稻田,农户们已经开始使用小型的联合收割机进行收割。
有了这些小型机械的帮忙,农户们就省去了许多的功夫,可以大大降低劳动强度。只要收割机开进田里,收割、脱粒、过筛等工序就可以一次性地完成,农户们只要把装好袋的稻谷运回晒谷场翻晒就可以了。
即便是那些收割机无法上去的梯田,只要把收割好的稻谷运到路边,就有拖拉机带动的脱粒机在一旁等候,在田头就可以完成脱粒。如今的晒谷场已经再也听不到电动脱粒机的轰鸣了,因为它们已经被历史淘汰了。
岑佳华站在山岗上,看着山下的原野在短时间之内从寂静变成喧闹,变成了一个火热的劳动场景。人声、马嘶声、机械的轰鸣声,交集在一起,演奏成一曲动听的丰收进行曲。
一个个身影毫无规律地散布在一块巨大的金色地毯之上,开动了手中的工具或者是机械臂,开始向稻田发出的攻击的行动。于是,金色地毯一点点地被侵蚀,逐渐地露出了稻茬底下泥土的颜色。完全金色的地毯被破坏了,变成一张斑驳不纯的抹布。
当然了,这种看起来似乎并不符合美学观点的变化在农民的眼里,却是最为美妙的事情。因为水稻的收割意味着今年的收成已经进入粮仓,一直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
丰产并不等于丰收,没有颗粒归仓之前,即便田地里面再硕果累累,都不能让有经验的老农完全放心。因为这个时候反而是有更多的天灾有可能对即将丰收的稻田发动致命的袭击,款风、暴雨、……等等。
这几天,吴放他们都请假回家收稻谷去了,除了每天早晚会上来喂鸭子之外,其他时间只能由岑佳华来照看养殖场了。原本住在大坝上的莫老因为有事情回省城去了,偌大的大坝上就剩下岑佳华一个人冷清清地呆着。
不仅如此,原本热闹的建设工地也因为帮工们纷纷回家秋收,不得不暂时停工,变成了一片寂静之地。每天在忙完所有的活之后,有些穷极无聊的岑佳华就会带着豆豆登上大院旁边的山头,看看山下的农民们热火朝天的劳动情形。
通过几天观察,岑佳华发现农民收获过程并不象诗歌里面写的那样浪漫或者是诗意,反而是充满了更多的艰辛。即便是心中逐渐有了农用机械的帮助,但是每收一颗粮食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岑佳华听老陈说,一亩地最多能打500公斤的稻谷,按照市价2.4/公斤来计算,最多也就能有1200块钱的收入。然而这其中要扣除耕田、种子、化肥、农药、收割等费用,一亩田能留下的利润也就是500块钱左右。
水稻从播种到收获,一共要经历4个月的时间,在这四个月期间,农民就把水稻当成另外的孩子,细心呵护,生怕有一丁点的闪失。辛苦四个月之后,就能得到这可怜巴巴地几百块钱,每天出工出力的,都没有计算在里面。
按照老陈所介绍的情况,榕树村平均一人一亩水田,如果是一家四口人,只是种水稻的话,一季4个月,也就有2000多块的收获。因此,光是想种田就能解决温饱问题都有些困难,人们就拼命地开展其他副业,这样才能逐渐地摆脱贫困。
种树、养鱼、外出打工、做小买卖,……,总之,在生存的压力之下,人们总是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到处寻找挣钱的法门。经过老陈的解释,岑佳华这才清楚地了解到农村的基本状况,原本以为农村的生活其实并不赖的岑佳华这才明白到一半农民生活的疾苦。
这还是在榕树村这种有山有水有田的地方,若是那些山多地少的石山区,人们的生活能有多苦,岑佳华根本就没有办法想象出来。
这时候,岑佳华不禁为自己以前在省城的一些看法感到非常的羞愧。从小在蜜罐之中长大的岑佳华根本就不了解民间疾苦,甚至一度对于在城里出现的农民工产生了反感的情绪。虽然没有作出什么侵害农民工权益的事情,但是对他们敬而远之确实是有的。
在了解到事实的真相之后,岑佳华沉默了,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榕树村的村民们做点什么,这样自己才能心安理得地在这里享受一份舒心的快乐。不然的话,自己光顾着在水库这里挣钱,享受生活,山下的村民却依旧每年辛辛苦苦地劳作,却还挣不到多少钱,岑佳华会感觉到自己再也无法安坐的。
做点什么?怎么做?这是两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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