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养心殿的小太监得了秦喜的吩咐,去各宫通传宫宴即将开始,到怡景宫的时候,清尘也刚刚起身,和安妃与杨昭仪一起,朝着怡景宫外面走去。
三人中因为杨昭仪怀有身孕,皇上特许她乘坐轿辇,沐清尘和安妃则步行去了养心殿。等三人到达养心殿的时候,朝中大臣皆已悉数到齐,就连萧逸也在养心殿坐着。
清尘看着眼前互相攀谈的人群,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恍如隔世之感,自她托生在玉钩公主的身上,前來凝月已经将近一年,养心殿的宫宴生生不息,每每参加,她都会想起昔年在先帝身边伴驾的时候。
当年她站在先帝的身后,立于高台之上,俯视着殿中众人,芸芸众生百态尽出,倒是让她学到了不少,可如今,自己也变成这大殿中的一人,却不知那高台上的人,是不是也把她当成一个笑话。
“顾将军,请。。”
就在清尘缓步走进殿中,兀自出神的时候,身后传來这样一个声音,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來,让她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去。
顾延昭早就褪下了之前在马上穿着的铠甲,换上一身深绿色长袍,头发整齐地束起,迎面走來,给人一种既内敛而又张狂的气息。
“顾将军。。”
“下官恭喜顾将军再次凯旋。。”
……
当顾延昭一进入殿中,便有周围的朝臣朝着他涌过來,不住的拱手行礼,口中称贺,说着恭维的话,顾延昭在朝臣谦卑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的高调。
顾延昭只是随意和几个朝臣打了招呼,便转头朝着殿内走去,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沐清尘投过來的目光,平静中带着深意。
只在片刻间,顾延昭就已经明白了眼前女子的身份,天星国的玉钩公主,带着天星国和平的意愿來到凝月和亲的公主。心中思忖着,顾延昭眼中露出毫不掩饰地探究,似乎对沐清尘有着浓厚的兴趣。
“顾将军。。顾将军凯旋归來,本王敬顾将军一杯。”萧逸似乎看到了顾延昭与沐清尘之间的暗潮汹涌,便端着两杯酒走过來,将其中一杯递给顾延昭,如此说着。
顾延昭就算再目中无人,对朝中大臣爱理不理,可萧逸毕竟是凝月国的王爷,他不能不给面子,所以接过萧逸递过來的酒,与萧逸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末将听说逸王殿下十分好酒,此次机会难得,定要与逸王殿下喝个尽兴才是。”
“顾将军爽快!说起喝酒,本王一定奉陪到底。王妃胆小,将军可别吓着她,这会让本王心疼的。”萧逸哈哈一笑,然后开口说着,顺便将清尘护在身后。
“传言逸王殿下风流无双,喜欢美人,却不曾想对王妃这般体贴。”顾延昭也笑了,说道,“也罢,末将一介武夫,粗鲁得很,未免吓着王妃,末将还是回自己的席位。”
说完,顾延昭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等着萧凌和其他人到來。
清尘跟着萧逸走到固定的位置,安静地坐下,此时的殿中女眷也來了不少,都是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中,有诰命在身的夫人小姐,连同萧凌后宫的部分妃嫔,到现在还沒露面的,除了萧凌之外,也只有沈碧环和顾嫚如了。
“王妃容颜无双,顾将军看着你都移不开眼了。”萧逸手中端着酒,靠在清尘的耳边说着。
清尘抬起头,朝着对面看过去,却见顾延昭手中同样端着酒杯,一边和周围的大臣说话,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嘴角边带着兴味的笑容,目光中的犀利如同鹰隼,带着一丝强烈的杀机和征服欲,一如他每每在战场上露出的那种神情。
被顾延昭看的有些不自在,清尘忙转过头,装作和萧逸说话的样子,刻意忽略那两道锐利的目光。
“顾延昭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清尘皱眉,扭头问着萧逸。
“你做事谨小慎微,想來不露丝毫端倪,他才刚从边境回來,能发现什么?”萧逸微微摇头,轻声说着,“别想太多了,或许他只是为你的美貌倾倒?”
清尘听见萧逸不算正经的回答,嗔怒地看了萧逸一眼,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听到门口传來通报,萧凌带着沈碧环和顾嫚如一起來了。
今日是为淑妃娘娘的兄长接风庆功,按道理说萧凌与顾嫚如一同前來,本无可厚非,可沈碧环乃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嫔,与皇帝一同出现也同样说的过去,想來是萧凌不愿花这个心思解决这样的事情,便和两人一同出现了。
众人行了礼,得了萧凌的允许后纷纷落在,而萧凌则走上高台,坐在龙椅上,沈碧环和顾嫚如一左一右,坐在萧凌的两边。
沈碧环的头上戴着皇贵妃特有的八尾凤钗,华丽而张扬,昭示着她高高在上的身份,一身浅金色的纱裙,繁复绮丽,裙摆处绣着栩栩如生的凤穿牡丹,雍容华贵。
而反观另一边的顾嫚如,却是以清新淡雅为主,头上只簪着一支荧光朱钗,淡紫色的迤地罗裙深浅重叠,裙摆处是清丽脱俗的蝶戏玉兰,在殿中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栩栩如生。
比起盛装的沈碧环,以及明显经过精心装扮的顾嫚如,殿中其他妃嫔,包括沐清尘在内,也都显得黯然失色了很多,只能沦为高台之上那两人的陪衬,坐在底下默默无闻。
“顾将军劳苦功高,朕敬顾将军一杯。”萧凌让秦喜斟了酒,举杯对着下方的顾延昭说着。
“微臣有此功劳,全靠皇上英明神武,天佑凝月,这一杯,理应微臣敬皇上才是。”顾延昭忙起身,躬身行礼,与萧凌遥遥举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就算顾延昭再桀骜,在萧凌面前却还是不敢露出丝毫端倪,毕竟君臣有别,他的身家性命,还有妹妹的幸福都捏着萧凌的手中,他不敢有丝毫造次。
“皇上英明神武,天佑凝月。”听了顾延昭的话,众臣起身,齐声说着。
“哈哈。。说得好,天佑凝月,朕与诸位卿家君臣同心,必能使凝月国威震四方,永世长存!”萧凌大笑一声,显然对众臣的回答十分满意。
“皇上,臣妾也敬你一杯,哥哥在前朝为皇上效力,臣妾在后宫为皇上分忧,这都是皇上恩泽,臣妾兄妹的福气。”顾嫚如说着也举杯对萧凌说着。
随着顾嫚如的话音落下,整个大殿中的气氛顿时热闹起來,这场为顾延昭庆功的接风宴,瞬间变成了对萧凌满满的奉承和逢迎,众人的脸上带着或真或假的笑意,说着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违心之语。
清尘和萧逸对视一眼,将目光中的讽刺掩住,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和身边的女眷聊天,慢慢说了开去。
这场宫宴算得上是清尘重新踏足凝月以來,最和谐的一次宫宴,沒有剑拔弩张,沒有刺客,沒有突如其來的死亡,清尘滴酒未沾,只端着身子在养心殿中枯坐了两个时辰,直到宫宴结束。
萧逸看起來已有些醉意,清尘知道他这是做给萧凌看的,也沒多说什么,只扶着萧逸朝着殿外走去,然后乘坐马车,回到了逸王府。
夜色沉寂,萧逸的步伐在进入露落居的那一刻变得稳健起來,不再是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引來清尘的摇头轻笑。
“王爷吉祥,王妃吉祥。”露落居的守夜丫头提着灯笼走过來,给萧逸和沐清尘请安,顺便给他们照亮道路。
“香玲?怎么是你在这里?今夜不是红绸当值吗?”锦颜看到守夜的小丫头,便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回锦颜姑娘的话,红绸她说有点不舒服,要跟我换一天当值。”香玲回答着。
锦颜点点头,也沒有多在意什么,便跟着清尘进了屋子里,打算伺候着清尘洗漱后歇下。
清尘进了屋,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任由锦颜将自己头上的发簪拆下,一头青丝便很自然地垂在身后,在烛火的映照下柔美至极。
“诶?”锦颜将手中的发簪放进清尘的首饰盒里,却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啦?”清尘扭头问着。
“奴婢记得王妃有一支木槿花的簪子,傍晚王妃进宫,奴婢给王妃梳妆的时候还看到的,可这会儿却不见了。”锦颜解释着。
“木槿花的簪子?本王记得,那是王妃从天星国出嫁那天,头上戴的簪子。”萧逸进來,刚好听到了锦颜的话,便如此说着。
“王爷好记性,这只簪子的确是王妃出嫁那天戴的,是皇上为王妃准备的嫁妆,也是仁孝皇后留给王妃的遗物。”锦颜点点头,说着。
“好好地簪子,怎么会忽然间沒了?傍晚还在,那就是我去参加宫宴之后沒了的?”清尘问道。
“奴婢这就吧怀瑾姐姐找來,问问她这段时间有沒有人进过这个房间。”握瑜明白了清尘的意思,便开口说着。
“不用叫怀瑾,你去把香玲叫进來,我有话问她。”清尘吩咐着。
这支簪子虽说是仁孝皇后的遗物,可对清尘來说却沒有多大的意义,也值不了几个钱,但是那簪子的來历却极为明显,若有人想利用这簪子做点什么,轻而易举,所以只要稍稍有一点问題,清尘就不会放过一丝可疑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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