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议院在村口,很简陋的屋子,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盖上钢瓷盖,他吸了一口烟,为难的拧着眉:“高家媳妇儿,按理说,你是大城市里头来的,爹妈也是有文化,觉悟高才对啊。”
白薇薇淡淡垂下眼睑,眼角灰青色流露出的疲惫是挡不住的,“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这事儿我原是不想说,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也不明白村里头的规矩,峰仪走了,没多交代啥,罗家叔婶我也不认识,要是早知道他们家对我意见这么大,我就好生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了。”
话还没说完,抽了下鼻子,声音微弱得好像故意不让人听见。
族长连忙安抚:“嗳,孩子,这也不是这么个说法,你嫁过来就是咱们村里头的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都管不着。”
这么委屈族长千金,回头要是人回娘家告一状,也不好交差呀。
白薇薇忽然抬起眼,眼圈儿红红的:“那为啥子罗家婶子见我一次怼我一次,难不成村里头新来的,都得被欺负一阵儿?”
“啥?怼你?”
族长傻了眼儿,那个罗家婆娘是苕了吧?族长千金也是怼得的?
白薇薇吸了一下鼻子,一滴眼泪掉下来,手指猛地揩掉,有骨气得不得了。
她就知道罗婶一家在她前面被谈话,已经把她贬得一文不值了,要是不演个戏扭转一下局面,以后族长得把她想多坏。
转眼半个多小时过去,整件事来来回回白薇薇解释的清清楚楚,从王婶家门口拉家常说起,到张腊梅的话,再到昨晚上稻场,既没添油加醋,也没少说一个字。
更没说罗婶家一个“不”字,客观又公道,整个人坐在那里,气度不凡,跟族长平日里打交道的村里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谁的话更可信,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族长给白薇薇倒了杯热茶,她双手接过,淡淡道:“谢谢。”
族长微叹了口气,“唉,是个好女人家,可惜了。”
这爹妈咋忍心把城市里养大的一个闺女嫁到农村里来咧?
白薇薇被族长亲自送出门,张腊梅还在墙根儿躲着等她呐,看她出来,连忙迎上来:“妹子,没事吧?”
白薇薇摇头:“没事,族长人挺好,是个讲道理的人。”
罗家夫妻俩被族长教育了一顿,连哄带吓的,保证不敢再跟白薇薇过不去了。
李叔平日里闷声不说话,发起狠来还挺吓人,罗叔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他自个儿跟没事人一样。
族长从白薇薇嘴里了解清楚以后,没多说他啥,反而拍了一下他肩膀,偷偷眨了下眼:“老小子,真有你的!”
族长同李叔俩人差不多岁数,一个村里打小儿光着屁股一块儿长大,小时候俩人玩得来,交情在,现在背后还是称兄道弟。
白薇微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她前脚进屋,高淑惠那声冷笑就传来了:“哟,回来了,在外头惹事生非惹够了?”
她是个顶要面子的人,上回白薇薇拜堂闹了一出,她记恨得呢,余怒未消,又来了一出。
白薇薇拧了眉头,她也不晓得,为什么舒心的时候,啥都舒心,不顺心的时候,谁都出来闹眼子。
“淑惠,嫂子不明白你说啥。”
她脸色略沉,声音还算平静。
高淑惠却习惯了她讨好的姿态,对她这么冷静淡定的模样不满。
“不明白?现在全村人都在看咱们家笑话,就你一人不明白!”
“淑惠!你反了天了!”
婆婆文秀从灶屋走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声气儿不大,却掷地有声。
“妈,你还护着,瞧瞧现在村里人笑话咱们家笑话成什么样儿了?”
白薇薇深吸一口气,她算是明白了,高淑惠这个人活得挺累,处处在意别人的眼光,一点儿婆婆的随性安然没学到。
“淑惠,别人笑话是别人的事,咱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婆婆还是很平静。
白薇薇站在一边,默默看着。
高淑惠跺脚,忿忿转身跑开。
婆婆叹了口气:“唉,这孩子,怎么活都活不明白。”
白薇薇低头,道歉:“妈,对不起。”
文秀摆了摆手:“孩子,妈知道这不怪你,倒是咱们家,生活在这个地儿,委屈了你。”
婆婆明事理到这个地步,白薇薇心里稍微有点安慰,回了屋,把自己锁在屋里,一天没出来。
到了晚上,有人敲门。
她开门,高淑惠抱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口,往她怀里一塞:“还你,你的东西,我要不起。”
白薇薇咽了口唾沫,没成想她这么不识好歹,干脆接了:“那好吧,你不喜欢,我也不强塞,惹你烦。”
高淑惠心里头还有一丝期盼,白薇薇能软下骨头,讨好一下自己,谁知,她就这么顺手接了,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妈喊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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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这事儿以后,白薇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叫都不出去,就连几次王婶上门来邀她去看戏,也推了。
呆在家里头,跟着婆婆学刺绣,做饭,没事儿浇浇花,修剪树,日子倒也过得去。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估摸着高峰仪也快放假了。
白薇薇每天撕日历撕得激动难耐,恨不得哪天一睁眼,人就在跟前。
这天,高淑惠一大早进城,到中午才回来,菜也不端,往椅子上屁股一坐,咧开嘴笑:“妈,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谁呀?”婆婆文秀端了窝窝头上来。
“茉莉姐!”
三个字,惹得白薇薇端菜的手一抖。
这一动静没逃过高淑惠的眼睛,她犯了糊涂,白薇薇压根儿不知道苏家的事儿吧?怎么这么大反应?
“茉莉啊,那孩子最近好不?”
婆婆眼底依旧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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