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盘瓠庙

  下了山来,张震没再上辛老头的马车,一者觉得他是个商人,时间肯定宝贵,陪着自己忙前忙后没什么意义,再者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

  如果他早点报案,张震倒想看看他儿子的尸首,毕竟用伤痕来判断,可比到处寻访查问直观真实得多。张震可深知村里的那些老头老太太的厉害,三分说成五分,五分说成十分,一个暧昧的眼神,经过他们的嘴都能演绎出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来。

  可惜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尸体肯定早就腐烂的不成样子了。

  辛老头见张震态度坚决,也没坚持陪同,临走之前一再邀请张震到他家里歇脚,说会备好接风宴恭候大驾。

  张震跟杨班头走进村子,见村头围了一群人,正七嘴八舌的商量着什么事儿。张震心中好奇,凑过去听了听,原来是村里的老人想要请法师来作法驱邪,一群人正在为请和尚还是请道士争论不休。

  看着他们病急乱投医的样子,张震忍不住笑了笑,立马有几个年轻人神情不善的朝他瞪过来。看到他身上的佩刀和杨班头穿着的公差袍服,有人小声嘀咕道:“哼!原来是衙门的人,一群混吃等死的饭桶,耍什么威风!”

  杨班头听到这话,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那人道:“说什么呢!”

  那人撇了撇嘴,张震他们毕竟是公差,虽然通禹的公差不太管事,好歹有几分余威,那人也没敢太过嚣张,悄悄的隐到人群中去了。

  杨班头想要上前将他揪出来,刚迈出一步,立马有几个年轻人抱着膀子靠上来,一个个歪眉斜眼,威胁的意味溢于言表。

  见对方人多势众,杨班头也有些胆怯,又碍于自己公差的面子,站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张震瞧得暗暗摇头,看来通禹县衙不止在县城内,就连在外面的村子里都没有什么威严可说。张震没有说什么缓和气氛的话,也没跟他们斗气,只拉着杨班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两人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啐了口唾沫,继而一群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

  杨班头看了看张震,脸色有些不自然,有几分恼怒,有几分尴尬,还有几分羞愧。

  张震丝毫没有在乎那群年轻人的举动,拍了拍杨班头的肩膀,语气平淡的道:“先把案子查明白再说。”

  杨班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然后跟在张震身后闷头走路。

  走了不远,张震看见前面有一家酒店,挑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四个大字“辛家老酒”。

  酒店门前也围了一群人,中间是个挑着挑子的卖油郎,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他正在用一种故作恐怖的表情向人们说着什么,不时还爆出两声诡异的高音。

  张震心中明白,卖油郎嘴里不过也是关于土山魔犬的事儿,而且看样子还编成了鬼故事在讲。有前车之鉴,张震怕出乱子,也没有凑过去细听,直接带着杨班头进了酒店。

  因为北辛庄靠着一条贯通南北的大道,来往的行人比较多,这村中的小酒店修建的还不错。两人进了门,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酒店的掌柜见有客来,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热情的招呼道:“两位公差老爷是要打尖儿还是要住店?”

  张震没吃午饭,这会儿正腹中饥饿,于是道:“晚上有可能会在这儿歇脚,到时候再说,你店里有什么吃的?”

  眼下已经过了饭点,掌柜的道:“只有熟牛肉和大饼了。”

  张震朝杨班头问道:“你要多少?”

  杨班头大约是因为先前村口的事情,兴致不太高,随口道:“我不怎么饿,捕头你看着买吧。”

  张震朝酒店掌柜道:“那就切五斤熟牛肉来,再来三斤大饼。”他看了看外面的招旗,又道:“店里有什么酒?”

  掌柜有些自夸的道:“自家酿的高粱酒,绝对好喝,要不两位公差老爷尝尝?”

  张震道:“来一壶。”

  不知是没有店小二,还是店小二忙别的去了,掌柜亲自端上饭菜。由于牛肉要的比较多,索性用竹筐给端了上来。

  张震尝了一口,牛肉不太入味,也没有煮烂,大饼也不新鲜。不过他实在是饿了,让了杨班头一下就大口吃起来。

  杨班头象征性的吃了两口就停下来,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咀嚼着,看着桌子生闷气,倒便宜了张震。

  等店掌柜回后厨提了一坛酒出来时,桌上的牛肉和大饼已经被张震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大半,而且看情形把剩下的吃光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五斤牛肉,三斤大饼……

  店掌柜目瞪口呆的道:“公差老爷真是……真是……”他大约是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嘴唇动了动,才接着道:“真是好胃口啊!”

  牛肉有点老,大饼又干,张震正觉的噎得慌,见掌柜的出来,急忙招手道:“快快,快上酒。”

  店掌柜把两只碗分别放在张震和杨班头面前,也看出张震的官更大些,虽然他年轻,还是先给他满满筛一碗酒。

  张震拿起碗,一饮而尽,夸道:“这酒劲儿真不小。”

  听到夸赞,店掌柜十分得意,很有眼力价的又给张震把酒碗满上。

  张震一连喝了三碗,店掌柜却不再给添了。

  张震问道:“掌柜的,怎的不来添酒?”

  店掌柜道:“公差老爷若还要大饼牛肉我还能给您添些。”、

  三碗饮罢,张震刚喝出滋味来,道:“我也要酒,再切点牛肉来也行。”

  店掌柜道:“我这就给您切肉去,酒是真不能再添了。”

  张震心里纳闷,便问店掌柜道:“你为何不肯再卖酒给我?”

  店掌柜道:“我家的酒,虽是现酿的村酒,却比老酒还有滋味。一般客人来我店里,喝三碗基本也就要醉了。尤其是些赶路的客人,一旦醉了酒,多有不方便。所以我只给客人喝三碗酒,就不再添了。”

  这店掌柜做生意还挺有良心,张震笑道:“原来如此,店掌柜有这样的考虑,倒是个厚道人。不过人的酒量有大有小,我都已经喝了三碗,也没什么醉意嘛,再添点再添点。”

  店掌柜咧了咧嘴,含蓄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以为然,道:“我这酒叫见风倒,初入口时,醇绵好喝,出门风一吹,后劲就上来了。”

  张震见费了这么多唇舌,店掌柜死活不肯添酒,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也有些不耐烦,道:“少说废话,又不是不给你酒钱,再添一碗。”

  店掌柜见张震动了气,而且他又眼不浮气不喘没什么酒意,就又给添了一碗。

  张震又是一饮而尽,将先前嘴里塞的些牛肉大饼都给顺了下去,放下碗抹了把嘴,赞道:“这酒确实不赖,你只管添酒,添一碗给你一碗的钱。”

  店主人苦着脸道:“公差老爷,您不能再喝了,听我一句劝,您要是再喝,出门可就真醉了。要不您从我这儿开间客房,喝完只管回客房去睡,我才敢给您添酒。”

  张震道:“刚夸你厚道,又要来骗我开房间。我有公务在身,一会儿得出去查访,开房间的事儿另说。”

  一听张震说到“骗”字,店主人倒有些不乐意了,道:“公差老爷,我让您在我这儿开房间也是好意。前面土山上正闹鬼闹得厉害,公差老爷喝醉了酒出门,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担待不起。”

  听到闹鬼的事儿,张震来了兴趣,一直闷声闷气的杨班头也支起耳朵来。张震道:“我就是为闹鬼的事儿来的,据说那鬼是只恶犬吧?你瞧见过吗?”

  店掌柜摇了摇头,面带惊恐的道:“我只在夜里听到过它的嚎叫声,吓人的很,没亲眼见过。那可是盘瓠老爷,要是见过它,就凭我的老胳膊老腿儿,还有命站在这儿跟两位公差老爷聊天么?”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来,伸手向外一指,道:“外面那个卖油的小哥说他见过,要不两位官差老爷去问问?”

  张震向外看了看,卖油郎外面围着一圈人,都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的听他讲着什么。张震别有意味的道:“看来自从见过了那只狗,他的生意红火了不少啊。”

  店掌柜听出了他的意思,没有接茬,只是道:“盘瓠老爷是真显灵了的,我亲耳听到过它的嚎叫声,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一般的狗叫不成那样,特别吓人,最近几天我都老是做噩梦呢。”

  张震拉过杨班头来低声道:“杨大哥,你去开个房间,咱晚上可能要住在这儿。嗯……”张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房间钱还有饭钱你先帮我垫上吧,改天还你,我身上的钱来的时候都给我们家厨子了。”

  杨班头摆了摆手示意这都不是事儿,转身去开房间去了,张震出了店门,走到卖油郎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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