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唯我独尊

  察干铁木尔眼的黑胡子煞神并非旁人,正是暂时无官无爵,以反手刀著称的杜仲年。

  此刻,他正在乱军之恣意纵马挥刀,杀得兴起。察干铁木尔暗咬后槽牙悄无声息地冲至近前,奋力一刀劈下,也并未引起他过分的在意。

  “吭”的一声脆响,杜仲年横刀推挡,察干铁木尔的弯刀正剁在了他的刀杆之,那深沉的力道瞬间引起了杜将军的注意。

  他抬眼观瞧,发现面前这位贼寇眼珠白多黑少,看谁都像是一幅蔑视的尊容。

  杜将军丝毫不敢怠慢,拨马回转之后面对敌将格外加了几分小心。

  察干铁木尔见一击未,十分地懊恼,挥舞着手雪亮的弯刀,“哇哇”大叫着再一次猛冲过来。

  “唰唰唰”,察干铁木尔迅疾地连出三刀,皆被杜仲年轻松地一一化解。

  察干铁木尔身后的一位草原武士见主将连续出招都未能击敌手,难免有些着急,催马从另一侧冲了过来,企图帮着他一同斩了敌手,也算替他挽回几分面子。

  哪知察干铁木尔完全不领情,转头冲着他吹胡子瞪眼,高声斥骂。那意思大概是:这个黑胡子贼将的脑袋是我的,老子是一军主帅,你小子也不睁眼瞧瞧,敢跟我抢?

  那名武士讪讪地闪至一旁,只得咬牙窝火冲着别的大楚兵卒举刀杀了过去。

  杜仲年虽听不懂察干铁木尔说了些什么,但看他的表情也能猜出几分,心未免觉得好笑:以你的本事,再加十个兵卒也未必能赢得了洒家!果然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什么世面。

  杜仲年手长刀一横,不再谦让,催马舞刀朝着察干铁木尔攻去。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察干铁木尔手的弯刀虽然锋利,但毕竟起杜仲年手的长刀短了几分,招架起来便显出了些许吃力。

  好个杜仲年,将手长刀舞的呼呼风响,气不长出,一招紧似一招地向察干铁木尔发起了连续攻击。连番逼迫之下,察干铁木尔一时手忙脚乱,顺脖子往下流汗。

  “察干铁木尔兄弟,莫要慌乱,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随着一声高喊,同样高举着弯刀的阿古达木策马飞奔了过来,二话不说加入了战团。

  察干铁木尔顿时喜出望外,也即刻重新抖擞精神,大叫一声,反守为攻,凶狠地向杜仲年的脖颈挥去一刀。

  突然受到草原联军两员大将的夹击,杜仲年眼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斗志。

  只见他爆喝一声,双臂同时发力,左推右挡,沉着应战,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从何处飘来了几团铅灰色的云朵。云朵缓缓叠加聚拢,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浓重,终于形成了乌云密布。

  “咔啦啦啦”,不大一会儿,天空响起了一连串炸雷。震耳欲聋的雷声过后,却未见有一滴雨水落下。没过多大一会儿,天空密布的乌云又飘飘荡荡地渐渐散了开去。

  这大约是云层后面那位“雷神”内心也郁闷了:这么响亮的炸雷也没能压下战场的嘈杂与喧嚣,那你们接着吵吵吧,老子搂着“电母”睡觉去!是不和你们玩了,爱谁谁!

  “吁……”满头大汗的旭日干不得不勒住了战马,咬牙切齿地怒视着迎面而来的大楚侵略者。

  “嗡”的一声,玄武将军张佰仟一摆手长枪,依然纵马狂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旭日干微微张开大嘴,略显吃惊:怎么着?这是不打算打招呼,直接冲来玩命的意思?你方那个满脸横肉,长了一双牛眼,力大无穷乱抡斧子的大胡子都死在了本将军的棒下,楚军之还有谁能做我的对手?还有谁配做我的对手?!

  旭日干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部属,高喝道:“草原勇士们,举起你们手的弯刀,杀光来犯的贼寇!一血玉门关之耻,巴尔斯大汗在身后看着我们呢!冲啊!”。

  斗志高昂的草原武士们嗷嗷狂叫着,不断挥舞着雪亮的弯刀,迅速地散开队形向张佰仟统领的人马包抄了过来。

  张佰仟仍是一语不发,两手紧握长枪,双眼死盯着挥舞大棒的旭日干纵马冲去。他用不着高声吆喝,作鼓舞士气的动员。因为身后的青州兵马人人眼早已喷射着无名怒火,而作为主帅,他的一马当先便是对属下最好的示范。人人心都有一个无声的呐喊:杀光草原蛮夷,要杀的他们片甲不留,为翟王爷报仇雪恨!

  转瞬之间,随着一阵刀剑相撞的“叮当”乱响,双方陷入了你死我活的混战当。

  旭日干挥舞着手大棒,刚刚从马扫落了两名大楚的骑兵,一杆尖锐的矛枪便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旭日干不慌不忙,甩开双膀舞动大棒奋力向枪杆砸去。

  谁料那杆长枪像长了眼睛似的,倏忽之间便缩了回去。待他大棒携风扫过,枪尖又迅猛地冲着他的哽嗓咽喉再度扎了过来。

  旭日干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一边手忙脚乱地闪身躲避,一边心内暗暗惊呼道:好快的身手!好凌厉的枪法!忍不住抬眼望向敌将,他看到了玄武将军张佰仟冷若冰霜的面孔以及眼浓浓的恨意。

  手搭凉棚,远远立马于缓坡之观战的汗王巴尔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他看到绵延数里的正面战场敌我双方厮杀惨烈,暂时陷入了胶着状态。而听从他的命令,作为兵攻敌侧翼的旭日干所部人马像一条奔腾咆哮的激流,忽然撞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高耸堤坝,猛然停了下来。

  此战干系重大,只能取胜,绝不能失败!巴尔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己方大营的方向,那里还留有他最后能拿得出手,足以投入战场的兵力。但这些兵力以步卒居多,在骑兵面前,没有多大便宜可占。因此,非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轻易调动他们的。

  此时,并肩作战的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配合默契,双双愈战愈勇。

  刚才还精神抖擞,以一己之力力敌这两员猛将的杜仲年却似乎尽显疲态,挥舞钢刀的动作逐渐缓慢了下来,貌似在咬牙苦苦支撑。

  这令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更加地兴奋起来,缠斗的间隙,他二人互相递了个眼色,心照不宣地同时大吼了一声,霎那间都加快了攻击的节奏。

  面对二人的同时发力,杜仲年似乎也没什么好的应对办法,只能左支右拙,额头冒出细汗,穷于应付。

  阿古达木眼亮光一闪,瞅准了一个机会,手弯刀一横,“唰”的一声,飞快地向敌将颈项抹去。

  杜仲年口发出一声惊呼,本能地一仰脖子,虽说是极为凶险地逃过了一劫,但颌下的几根黑须却没有躲过对手锋利的弯刀,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

  不等另一侧察干铁木尔的弯刀袭来,他便飞快地拨转马头,夺路而逃。

  察干铁木尔双眼发亮,高举弯刀,大叫着纵马狂追。阿古达木也毫不示弱,连忙猛催胯下战马,挥舞着弯刀紧随其后,口忍不住发出嗷嗷的欢呼声。

  察干铁木尔疾速地冲至杜仲年身后,同时心忍不住暗笑:到底是土笨狼,和我们草原这些从小在马背长大的勇士们马术?你们学会骑马才几天啊!

  在他奋力挥刀劈下的那一刻,心又充满了疑惑。因为他看到那员贼将猛地扭回头来,双目如电,眼神没有丝毫面对死亡的惊慌和畏怯,眼角似乎还流露出一丝怪的笑意。

  当他听到耳边长刀带起的“呼呼”风声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咔嚓”一声脆响,鲜血四溅。察干铁木尔粗壮的身体还稳稳骑在马,手高举的弯刀尚未落下,但脑袋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阿古达木彻底惊呆了,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察干铁木尔瞪着惊恐疑惑双眼的头颅,擦着他的鼻尖旋转着飞了过去,喷溅的热血洒了他一头一脸。

  更恐怖的是,那颗脱离身体的无主头颅,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在半空似乎还与他对视了一下,阿古达木的头脑只留下了一片短暂的空白。

  战场的一侧,满头大汗的旭日干将自己的牙关咬的越来越紧,他感觉自己肌肉强劲的双臂越来越酸麻。好几次都用了吃奶的力气,想要磕飞敌将手的长枪,却都被对方鬼使神差地躲了过去。

  更要命的是,敌将手的长枪总能屡屡冲破自己手大棒的封堵,尖锐的枪尖始终不离自身的几处要害,那可都是碰能夺命的所在!

  旭日干额头冒汗,内心生寒,他痛苦地扪心自问:难道想要一战成名,一雪玉门关溃败之耻这么难吗?此番可是大楚的贼寇明目张胆地入侵草原,我们才是受害者,是正义的一方!不是说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吗?!

  阿古达木彻底无心恋战了。察干铁木尔兄弟令人毛骨悚然的突然离世,让他一时难以接受。用句现代流行语形容阿古达木此刻的心情,那是:感觉身体被掏空。

  马的杜仲年轻抖手腕,将手长刀的血迹抛洒干净。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抬手轻捋颌下虽少了几根,却无伤大雅的黑须。

  此刻他感觉通体舒泰,像刚刚泡了个热水澡。望着面前徐徐退却的草原联军,他仿佛并不急于冲前去追杀。

  放眼环顾整个战场,他不由自主地将腰板挺得笔直。此刻的杜将军,可谓豪情万丈,意气风发。

  后世有一位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酸腐人,曾写了一首半通不通的打油诗拍马屁赞之曰:

  长刀所向,贼寇丧胆。

  放眼天下,唯我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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