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内心有些焦急,皱起剑眉说道:“姑娘问吧,关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如烟冲他微微一礼,抬头问道:“请问大将军,大齐烟灭,大楚新立。对于大楚新君而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要逃到哪里去方可安身立命呢?”。
关羽慨然答道:“姑娘多虑了。天下之大,纵横何止万里。即使身为一国之君,也并非手眼通天,况且姑娘远走高飞,他也鞭长莫及。初始也许会派人四处抓捕,时间长了,也淡忘了,此事总归要不了了之。何况有我的部下护着两位姑娘的安全,完全不必忧心!”。
如烟微微低头,紧抿双唇,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还有……”如烟姑娘眨了眨双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等去后,将军可有什么危险?万一那大楚君王怪罪下来,将军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关羽哈哈笑道:“你忘了我俩是结拜兄弟?况且本将军手握重兵,皇兄还指望我亲自带兵去涤荡大齐余孽呢,顶多臭骂我两句,便也会不了了之。”
如烟定定地望着关羽,端详了片刻,重又低下头,紧抿双唇。想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吐气如兰,轻轻言道:“小女虽然孤陋寡闻,才疏学浅,涉世不深,但也明白一些道理。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又有言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纵然当下他对你有所倚重,不敢轻言责罚,待得天下太平,只怕会秋后算账。……除非,将军能抛下一切浮华,随我们一起浪迹天涯。”
关羽微笑道:“天下初定,盗匪横行。大齐余孽,也会随时沉渣泛起,扰乱天下安宁。洒家虽是极品人渣,却也有心平息战乱,还天下黎民一个太平世道,好让他们安居乐业。何况手下还有一大帮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岂可半途而废?”。
如烟姑娘又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关羽说道:“其实,小女也并非如大将军所想的那般心性高洁。如烟不过是凡尘俗世一个小小的风尘女子,也会贪图荣华富贵。这些年孤苦伶仃,心也有些乏了,倘若有幸被选入宫,衣食无忧,倒也不失一个好的归宿。”
关羽先是吃了一惊,微微抬头,眯起双眼,想要观察下如烟的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好判断她此番言论是否发自肺腑。怎奈如烟始终背对着他,说完面那番话,便紧闭双唇,静如处子。
关羽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苦笑,心暗道:果然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算了,人各有志,岂能强求?看来倒是本将军多事了!
但他仍然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如烟姑娘的意思是……?”。
如烟缓缓转过身来,面容仍沉静似水,眼帘低垂地答道:“没错,大将军。将军美意,小女心领了。劳烦将军归去后转告大楚国君,说民女在将军的劝导下幡然悔悟,同意入宫伴驾了。”
事到如今,关羽虽满心不悦,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抱拳施礼道:“姑娘心意,本将军一定代为转达。天色不早,在下这告辞了!”。说完,转身大踏步地向门外走去。
如烟姑娘忽然提起裙角,“噔噔噔”疾走几步从楼梯下来,轻声唤道:“将军留步。”
关羽停住脚步,不愿转身,扭头问道:“敢问姑娘还有何事?”。
如烟愣了愣,郑重其事地一躬到地,答道:“民女再次衷心感谢将军的一片厚谊,将军慢行。自此别后,你我各安天命,望将军珍重。”言罢,她扭头对身后的绿萝轻语道:“绿萝,你代我送送大将军。”
绿萝低着头跟在关羽身后,关羽挥手命令部下重新登小舟,扭头对她说道:“姑娘留步,无须相送。”
绿萝静立船头,望着承载众人离去的小舟在幽暗的水面滑出了一道长长的波纹。痴痴地发了一会儿呆,转身回到异常冷清的船舱内。
在空荡荡的楼下遍寻不到如烟姐姐的身影,也没有琴音传来,绿萝只好移步楼。
到二楼,抬头一看,绿萝忍不住发出惊声尖叫。
只见一根粗大的横梁之,绑缚着三尺白绫,如烟姑娘修长的身体悬挂在半空,脚下是一个被蹬翻的木凳。
绿萝发疯了一般扑前去,拼尽全力将如烟的身体托举起来。一边大声哭叫,一边茫然四顾。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绿萝通体大汗地将如烟从白绫放了下来,将她移至榻,拼命掐她的人。
过了好大一会儿,如烟姑娘才嘤咛一声,悠悠醒转过来。当她看清眼前的人影是绿萝,禁不住从眼角滑下两颗泪滴,喃喃道:“傻妹妹,你何必还要救我?让我去了,也好一了百了。”
绿萝顾不擦拭满脸的大汗,哭叫道:“姐姐你这是何苦?你若去了,在这离乱之世,绿萝举目无亲,也只有死路一条了!你忍心抛下我不管吗?”。
如烟微微合双眼,嘴唇颤抖着不再出声。只有眼角的泪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滑落。
绿萝见如烟的脸有了些生气,薄薄的双唇也多少有了血色,这才稍稍安下心来。抬手擦了一把鼻涕,忍不住说道:“姐姐你真傻,我看那位关将军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以前是错怪他了!放着他处心积虑为我们安排好的活路你不走,为何却偏偏要自蹈死路?!”。
如烟无声地轻轻摇了摇头,仍紧闭双唇,沉默不语。
绿萝轻轻抓起如烟一只冰凉的小手捧在胸前,流泪的双眼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姐姐你以前不是常常劝导我吗?活下去!无论世事多么艰难,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关羽深夜来到皇宫,面见大楚皇帝刘谦,转达了如烟姑娘的心意。
正愁眉不展的刘谦兴奋地一跃而起,狂赞六弟了不起,又命人摆酒菜,兄弟二人觥筹交错,推心置腹,饮至天光大亮,方才散去。
三日之后,关羽奉旨领兵出征。奔赴当年太平天国盘踞之地,扫荡少量的护国军余孽。
听到关羽率大队人马离去的确切消息,刘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到肚里。
当夜,他又唤来禁卫军的新统领。此人原是毛忠的副手,毛忠被杀后,他接替了毛忠的职位,成了刘谦最信任的人之一。
“你确定次你们禁卫军与当地驻防的军队联手行动,狙杀的那些人都死干净了?”。刘谦压低声音问道。
“圣放心,我们五千人马统一行动,那几个护卫当场被射杀了,还割了他们的首级。那个黑衣女子逃到江边,身数箭落水而亡。我们不放心,还沿江寻找了两日,虽未见到尸体,但确信已经死了。”
刘谦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喃喃道:“朕心总是隐隐不安,她不死,寡人的性命堪忧了!不过从定北王的反应来看,那黑衣女子应该是未能生还!”。
禁卫军统领抬头偷偷瞄了刘谦一眼,很想张口询问那黑衣女子究竟何人,令堂堂大楚圣君如此忌惮?话到嘴边,又拼命咽了回去。毛忠身首分离的血腥画面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天子面前一定要注意分寸,弄不好会丢了脑袋!
江面宽阔,风起云涌,浊浪排空,惊涛拍岸。
在江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渔村里,散落着几十户人家。
光着膀子,一身腱子肉的鑫波涛毕恭毕敬地将一位干瘦的老者送出门外,抬手将用麻绳穿在一起的几条大鱼塞在他的手,低声问道:“薛神医,你看她还有救吗?”。
被称作“薛神医”的干瘦老者低头接过了那几条还在拼命扭动的大鱼,尽力伸直了胳膊,省的那几条还在摇头甩尾的大鱼将带着腥味的水滴溅在自己身。
他略显吃力地扭着脖子说道:“那小娘子真是命大,身数箭,又灌了一肚子江水竟然还未断气!亏着你们爷俩发现的早,也是她命不该绝,碰到我这个神医方能起死回生。”
鑫波涛连忙赔笑道:“那是那是,您薛神医声名远播,是个再世的菩萨,救过多少条人命,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干瘦老者颇为自得地抬手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转头又说道:“你小子别竟说好话,不能总拿几条活鱼打发我,汤药费还是要给的,我且宽限你们一段时日。”
鑫波涛连忙挺直了身子,收起脸的笑容答道:“神医放心,等俺爷俩卖了鱼换成银子,一钱也少不了您老的!”。
薛神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嗯,俗话说好心自有好报,过个一年半载,等那小娘子完全康复了,她若没什么家人,本神医给你俩做媒,便宜你小子再不用打光棍了。”
鑫波涛先是愣了愣,继而面红耳赤起来,局促不安地抬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道:“神医您老真爱说笑,我可没敢想那么多,能救下她的性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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