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乘风俞大帅坐镇军第五日,一早便自己穿戴崭新耀眼的铠甲,命人擂鼓聚将。
俞大帅威严地坐在帅案之后,待众将到齐,一一点卯之后,他开口道:“我大军已休整多日,时不我待,贼寇还在我军面前虎视眈眈,身后有圣的殷殷期盼和百姓的渴望。传本帅将令,即日起我大军兵分三路,向贼寇发起正面攻击,剿灭乱匪,大齐兴!……”。
话音未落,严老将军前两步抖动着胡须急切道:“俞主帅,今日发兵进攻是否操之过急?……”。
俞乘风板着脸挥手道:“督军勿须多言,本帅心意已决!仇盛戎仇将军出列,本帅任命你为我路先锋,统帅五万兵马攻打大楚军,活捉大楚皇帝,你可愿领命?”。
仇盛戎快步前施礼,朗声答道:“末将领命,我愿同手下将士拼死力战,不破贼寇誓不回还!”。
俞乘风拍案赞道:“很好,这才是我护国新军将士应有的豪迈之气!”。
他转头又道:“孙将军听令,本帅命你统领五万兵马,主攻左路马家军贼寇,你可敢承当?”。
那位孙将军连忙前施礼,抬头却并不答言,而是迟疑地望着严老将军。
片刻之后,他扭回头来低声道:“启禀主帅,杀贼立功,末将万死不辞。只是,大帅能否与严老将军等诸将祥加商议之后,再行发号施令?”。
俞乘风忽然脸色铁青,猛地拍案而起,大喝道:“来人,将此人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轰隆隆冲来十几个兵卒,不由分说将面色苍白,大惊失色的孙将军按倒在地。
众将皆是一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位俞大帅翻脸翻书还快。
那位孙将军一面拼命挣扎一面大声叫道:“俞大帅,您这是何意?”。
俞乘风面沉似水,“啪”的一声将一把精致的宝剑拍在桌案之,环视众将道:“出京之前,圣特赐予本帅尚方宝剑,对畏敌怯战,违抗军令之将士有先斩后奏之权!”。
他喘息片刻,决绝地挥手道:“为孙将军卸去铠甲,绑出去斩首示众!”。
孙将军汗如雨下,连忙高声为自己辩解道:“俞大帅,末将万不敢违抗军令。只是,前几仗我军出师不利,将士们士气不高,仓促出战,胜算不大,这才斗胆向大帅谏言!这也是为了我大军,为了我大齐啊!”。
俞乘风黑着脸挥手道:“闭嘴!分明是你畏敌怯战,贪生怕死,竟然还敢狡辩?!勿须多言,将他拖出去斩了!”。
站在前排的严老将军微微叹了口气,也随着其他将官一起跪了下去,抱拳施礼道:“大帅,大敌当前,大战未启先斩自家大将,实为不祥之举。何况孙将军自打大都保卫战便追随我大军,出生入死,屡立战功。恳请大帅开一面,允他戴罪立功!”。
俞乘风前了一步,挺直了腰板说道:“老将军及众将请起,剿灭贼寇还需我等协力同心,众志成城!但是,军无戏言。严老将军做三军统帅之时,便力排众议,以治军严厉而闻名天下,也才有了我护国新军连战连捷,杀得贼寇丢盔弃甲!你等不必再为孙将军说情了,本帅今日必杀之!”。
众将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却又都说不出话来。
严老将军跪在地沉默良久,并未起身。他再次拱手施礼道:“既然大帅心意已决,末将愿主动请缨,亲率一路人马,攻击贼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俞乘风垂下眼帘,用眼角扫视了严老将军几眼,哂笑道:“老将军言重了。将军年迈,伤病未愈,何况杀鸡焉用宰牛刀?老将军还是留下来陪本帅一起,静候前方将士捷报吧。”
艳阳高照,高高的旗杆之,悬挂着孙将军滴血的头颅。
旗杆之下,身着玄甲,整装待发的大齐将士轰然而动。一时间旌旗飘舞,人喊马嘶,大齐护国新军向大楚联军发起新的一轮攻击开始了。
大军出征十日之后,前方纷纷传回捷报:护国军三路人马齐头并进,连战连捷。
其以路先锋官仇盛戎仇将军传回的捷报最鼓舞人心。
仇将军在奏报言道:我路五万大军三战三捷,缴获溃逃贼寇遗落的刀枪、战马无数。以大楚伪皇帝刘谦为首的贼寇望风而逃,现已退守萧山一线妄图负隅顽抗。擒贼先擒王,恳请主帅调派人马,齐聚萧山脚下,一举全歼贼寇主力。
放下捷报,面对如此旗开得胜的大好局面,俞大帅眉头舒展,笑逐颜开,心情无欢畅。
他当即命人摆下酒宴,速速请严老将军前来,他要与之开怀畅饮一番。
严老将军到来之后,面对一份份捷报,深锁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开来,反而锁得更紧了。
兴致极高,面色红润的俞乘风放下手的酒杯问道:“督军,为何我军旗开得胜,你却闷闷不乐呢?”。
严老将军抬手捋着颌下厚重的银须反问道:“大帅,难道你一丝也没有察觉到这可能是贼寇的诈败诱敌之计?”。
俞乘风微微一愣,放下手酒杯,低头沉思了片刻。继而抬头望了严老将军两眼,忽然开怀大笑道:“督军多虑了,贼寇本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诈败诱敌之计?哈哈哈,亏你想得出!”。
斟满酒杯再次一饮而尽之后,放下酒杯。俞乘风收起笑容,屏住呼吸,盯着严老将军看了一会儿,微微叹息道:“世伯,我当先敬你一杯酒赔罪,杀将立威,想来瞒不过你也没打算瞒你。不如此,我无法真正掌控大军,也是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着想,不得已而为之。”
严老将军微微低下头去,摇头笑而不语。
俞乘风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继续说道:“这其二么,恕小侄直言:你老了,太过保守,谨小慎微,固步自封。缺少了武将应有的豪气和锐利,这也是为何你出师不利而小侄我旗开得胜的缘由!”。
严老将军微眯双眼,抬起头来,依旧微微摇头笑而不语。
俞乘风忽然心涌起一丝不快,他轻轻摆手道:“您老继续喝吧,我要回去草拟给圣的捷报了。你我皆身为人臣,为圣分忧义不容辞!其实打内心里我还是很感谢和敬佩你的,呕心沥血打造了这样一支铁血王师,撑起了我大齐的半壁江山。可惜,你真如群臣所言:老迈昏聩不用了!”。
说完,他对着严老将军深深一揖,转身拂袖而去。
严老将军重又低下头去,伸出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端起来放于唇边,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布满皱纹的眼角无声地留下了两行浊泪。
萧山脚下,旌旗猎猎,伏尸遍野。
远远看到彤红的“关”字帅旗下,威风凛凛骑在马背,银盔银甲的大楚定北王关羽,仇盛戎仇将军连忙翻身下马,疾走了几步,前躬身施礼。
“在下见过北王爷。”在仇将军的心里,对这个曾经俘获过自己的“贼将”既有几分佩服,又有几分惧怕。
关羽笑着翻身下马,伸双手相搀,开口道:“仇将军不必客套,我家皇兄已摆好了酒宴,特命在下前来迎接仇将军。”
仇盛戎仇将军脸色一红,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关羽言道:“仇将军这话显得外气了,今后都是自家弟兄。难得仇将军深明大义,这两次密报也很准确及时,此次更是亲率五万大军进入我方伏击圈,便是为我等送了一份大礼,功不可没!”。
仇盛戎使劲咧了咧嘴,脸却是笑不出来。面前的这位北王爷虽然句句夸赞、誉美之辞,但无论怎么听去都显得那么别扭,更像是尖酸刻薄在指着鼻子骂人。
进入大帐之,仇盛戎顿时感觉心里舒服多了,那股热烈的气氛扑面而来。大楚皇帝刘谦更是起身离座亲自前笑脸相迎。
仇盛戎诚惶诚恐,连忙跪倒在地,行三拜九叩大礼。
刘谦连忙哈哈大笑着伸出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将他搀扶起来。当然,这个貌似不经意的搀扶是在仇将军行完了大礼之后,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仇盛戎仇将军壮着胆子偷偷瞄了两眼这位新东家,那两道浓密的扫帚眉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酒宴开始。
仇盛戎仇将军还有些拘束,内心也惴惴不安。他的两边分别坐着大楚当朝太宰石天弓和定北王关羽。石太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附在他耳旁低语道:“将军不必拘束,我家皇兄宽厚仁慈,平易近人,诸位兄弟也是肝胆相照,日子久了你自然会明白。”
此时大楚皇帝刘谦站起身来举杯道:“诸位爱卿,今日既是庆功宴也是接风宴,此番能够畅快淋漓地全歼大齐五万兵马,深明大义的仇盛戎仇将军居功至伟。朕特封其为我大楚朱雀将军,待来日我朝定都之后,我大楚开国功臣五虎将之,定有你一席之地!……”。
仇盛戎仇将军受宠若惊,不禁热泪盈眶,连忙站起身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身旁的定北王关羽忍不住端着酒杯小声提醒道:“仇将军,你喝的太快了,我家皇兄还没有发话让大家起身共同干了杯酒呢。”
仇盛戎仇将军闻言惊出了一身冷汗,手握空杯,更加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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