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乞彦部落的毡房之中,炉火熊熊。一群人围炉而坐,有说有笑,只有双眼通红的乌纳巴图尔神情落寞,低头不语。
巴尔斯梳理的熨帖、整齐的金黄色的胡须在火光中闪烁着片片金光。他亲手将烤全羊切下一大块放在盘子里,躬身递到了乌纳巴图尔面前。乌纳巴图尔连忙收敛心神,抬起屁股微微欠身施礼道谢。随手端起酒碗说道:“我乌纳巴图尔代表喀特斯人感谢各位的慷慨出手,盛情款待。但不知你们分属不同的部落,怎么会大半夜的聚在一起?”
巴尔斯抬首与众人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翁吉剌惕部落的阿古达木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马奶酒接口答道:“我们可不是今夜才聚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一边说着,他一边笑着用手中切肉的匕首指了指金黄胡须的巴尔斯道:“是这头老虎把我们聚在一起的。说起来也是被逼无奈,我们都是一些小部落,饱受大部落的欺压掠夺,往往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可我们也是豪气冲天热血的草原汉子,可杀不可辱!巴尔斯牵头,各部落首领一拍即合,我们十几个小部落将精壮勇士集中在一起,结成盟中之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已经集中训练半年多了。巴尔斯这头恶虎天天折腾我们,老子的腰杆都快被他弄折了。等他有了媳妇老子早晚要抢了回去好好报复他一下!”。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金黄胡须的巴尔斯佯怒将手中的一小块骨头丢了过去,阿古达木灵巧地偏头躲过,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伸手将一大块烤肉扔进嘴里,端起酒碗旁若无人地猛灌了几大口。
扎剌部落的察干铁木儿冷冷地扫视了乌纳巴图尔两眼,低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汗王瞧不起我们这些小部落,所以我们只好抱团以求自保。不客气地说,如果不是几大部落联手进攻,你们四大部落中的任何一个敢单独来袭,保证让你们有来无回,死无全尸!”。
巴尔斯闻言微微抬首,蹙眉挥手打断了察干铁木尔的话头。朗声说道:“铁木尔老弟,喀特斯的朋友们是我们乞彦部落尊贵的客人,请你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方式。”
察干铁木尔小白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刀起了一块烤肉塞进嘴里,算是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乌纳巴图尔连忙起身双手端着酒碗说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再次对各位的仗义出手表示衷心的谢意!老汗王已经归天了,我喀特斯部落与沙尼部落和瓦塔部落均已结下了不解的血海深仇!乌纳巴图尔发誓,今后助我喀特斯部落报仇的无论其部落大小,我喀特斯人将一视同仁,永久待为上宾!”。说罢,不等众人回应,仰起脖子,只见他喉结耸动,将一大碗酒咕咚咕咚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诺大的毡房之中依然炉火熊熊,酒香四溢,但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不明所以地注视着乌纳巴图尔胀红的脸膛。
巴尔斯关切地问道:“老汗王究竟出了什么事?瓦塔人为何要深夜越界追杀你们?”。
乌纳巴图尔一屁股坐了下去,艰难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且容我一一道来。”
跃动的火光之中,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地聆听着乌纳巴图尔的讲述。巴尔斯的脸上波澜不惊,时而轻轻端起酒碗小酌两口,明亮的双眼在火光的映照下却是波涛汹涌,变幻莫测。
乌纳巴图尔刚刚讲述完毕,阿古达木便猛地将匕首狠插在桌案上,拍案而起吼道:“他娘的!沙尼部落就是一群恶狼,那瓦塔部落也不是什么好鸟!巴尔斯,你领着我们与喀特斯部落联手,灭了沙尼部落吧!老子早看他们不顺眼了!我估计除了你这头猛虎没人能收拾得了沙尼哈达那匹恶狼。”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巴尔斯的面孔。
巴尔斯面容平静地放下手中酒碗,微笑着淡淡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要与各部落首领认真商议,征求大家的意见后再做决定。”
阿古达木吼道:“还商量个驴粪蛋啊!哪个部落首领不是都听你的?谁敢不听,我去替你宰了他!”。
察干铁木尔坐直了身子,冷冷说道:“你爹就是你们部落的首领,他若不同意你也去宰了他?”
阿古达木顿时面红耳赤,憋了半天低声喃喃道:“我爹……我爹他老人家一定会同意的!你爹要不同意我倒是可以去毫不客气地宰了他!”。
察干铁木尔一愣,梗直了脖子抬起头,无语地冲阿古达木冷冷地翻了翻白眼。
巴尔斯出生于一个贫苦的草原牧民家庭,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幼年时的巴尔斯体弱多病,面黄肌瘦,走路直打晃。他的母亲总是愁眉苦脸地将他抱在怀里,生怕一放下他就会随时死掉或被久在空中盘旋眼神不好的苍鹰误以为是一只兔子叼了去。
为生活所迫,十四、五岁的巴尔斯便不得不跟随着大人们跑到大齐边境,学着别人的样子做起了边贸生意。那一年的时间里有小半年他一直都在不停地流鼻血,据说是做买卖亏的。血本无归的巴尔斯觉得没有脸面回去见自己的母亲,一咬牙一跺脚顺利地穿越了边境线,跑到大齐境内做了一名小小的雇佣兵。好在当时疯狂的某人还没有当上某国的总统,边境没有高墙电网,也没有哪个脑残出台限制少数民族入境的二百五法律制度。
中原的沃土不仅适合于植物生长,同样也适合于人类生存。这得感谢农耕时代,没有众多的污染企业,没有PM2.5。总之瘦弱的巴尔斯在阳光雨露下一天天茁壮成长起来,身体日益强壮。他不仅学会了骑马打仗,还对中原的兵法、各种社会制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这一切并没能阻止队伍中的老兵们经常把他这个小屁孩时常当沙袋打着玩,忍无可忍的巴尔斯终于在一天深夜砍了欺负他的两名老兵的脑袋,偷了一匹战马连夜逃出了军营。
逃到边境的巴尔斯更名改姓,却又好了伤疤忘了疼,重新满怀热情地投入到边贸交易,想赚些银两好回家孝敬老母。再次血本无归之后,他又醉酒伤了人,被扔进大牢关了两年。
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刑满释放后的巴尔斯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却忽然发现边贸生意没人再做了,草原部落的同胞们正在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无限的抢劫运动中,抢劫事业正风风火火,风生水起。于是,巴尔斯决定紧跟时代步伐,趁火打劫,顺手牵羊。但这一次他显然吸取了以往失败的经验教训,见好就收,拿着抢来的东西独自脱离了大部队,返回了自己的家乡,终于见到了日渐苍老的母亲。
三十出头、阅历丰富、踌躇满志的巴尔斯决定: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建立自己专属的抢劫大军。与其拾人牙慧,不如主动去开荒扩土!丰富的人生阅历、坚韧的性格、良好的洞察力、号召力与亲和力以及超强的学习能力最终成就了他,使他若干年后成为了草原部落的一代枭雄!重新整合后草原部落的实力也强大到足以与中原帝国分庭抗礼。
京城大都,白雪皑皑。金銮殿上,金碧辉煌。
文臣武将身着鲜艳朝服,分两班持笏而立。
兵部尚书出班俯身奏道:“陛下,臣有两则喜讯,特禀报陛下。其一,收到飞虹关骠骑营马钰将军上奏,关前悍匪已悉数退归草原深处。马钰将军派兵查探,发现其汗王留下的营地中伏尸满地,一片狼藉。经分析,蛮夷各部落之间已开始自相残杀,我大齐边关稳如泰山。马钰将军特请示陛下,骠骑营是深入草原继续追剿,还是返回关内平灭匪患?”
在众臣的一片欢呼与叽叽喳喳声中,兵部尚书不无得意地提高了嗓门,继续说道:
“其二,护国新军统帅严老将军奏报,新军训练已告功成。严老将军愿意亲自统兵,出马剿灭乱匪,为国建功。”
话音一落,朝堂中众人更是情绪高涨,议论纷纷。
董太宰上前一步,慷慨言道:“恭喜吾皇万万岁!我大齐中兴有望了。臣下斗胆提议,骠骑营就近杀奔青州方向,剿灭红巾匪患。严老将军统帅新军,灭了可恶的太平乱匪,大局定矣!”。
一位大臣紧走两步,出班奏道:“太宰之谋甚好,臣复议。想那骠骑营是红巾匪寇的克星,若不是前任太宰掣肘,红巾匪患早已灰飞烟灭了,绝不会酿成今日之祸。而严老将军练兵未成就已重挫来势汹汹的太平匪寇,令其闻风丧胆,丢盔弃甲,望风而逃。此次严老将军再次出马,定能将太平匪患彻底平息!”。
此时,朝臣中又走出一人,高声说道:“太宰之谋万万不妥,若采用必将误国!臣下有不同意见上奏吾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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