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灵王爷漆黑的眸子里淡然无光,他跪在地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虞尧从岐山山洞逃出來后,奉命捉拿了很多羽灵王爷的同党,严刑逼问下竟然查出了兵器的转移地,人赃并获他是沒有任何办法可以抵赖的。
如果他的心狠些不顾及莫非殇的性命,点燃岐山洞口的火线,就不会落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
只是为了她,他不后悔,她对他的吸引力已经超过了江山社稷,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他甚至沒有丝毫的犹豫。
他的手缓缓地伸向那托盘上的银杯,在他递到嘴边之前,皇上再次开口道:“你就沒什么话要说,看來你是连分辩的机会都不要了。”
羽灵王爷的脸色黯淡凄然,他的眼前飘过与莫非殇在一起的所有场景,嫦娥奔月的戏曲,放飞天际的纸鸢,她窝在他怀里的容颜,他是有话要对她说,说他要去另一个尘世等她,下一世他就能赶在虞尧之前与她相识相知。
回忆与思绪收拢回來,他调整了呼吸,冷冷淡淡地道:“皇兄,事实俱在,羽灵无话可说,只求你抚慰皇额娘,让她老人家不要太过伤心。”
羽灵王爷正要喝下那杯毒酒,门外突兀的响起陆公公的通报声,“太后娘娘嫁到……”
皇太后带着风似的疾步而來,她瞥见羽灵王爷手里端着的酒杯,甩着袖子便将那酒杯打翻在地,转过身來质疑的目光看着皇上,如泣如诉的声音道:“皇上,你真的忍心毒死羽灵,他可是你的亲兄弟啊。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你们两个都是哀家的亲生骨肉,为何斗狠到如此这般田地。皇上,你倒是为何非要刺死你的亲弟弟?”
皇上的脸色阴沉地都要滴出水來,他气势不减直直对上太后的怒目圆睁,字字犀利地道:“皇额娘,羽灵擅自修建私炮坊,准备大量的兵器,意图谋反,虞尧已经掌握了铁证,事实俱在容不得他抵赖。如此谋逆大罪,他今日是非死不可……”
皇太后的脸色一变,敛起了刚才的怒气,紧张的气氛随着她的微笑迅速和缓起來,“哀家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來只是私造兵器,你要赐死就赐死哀家好了,这一切全部都是哀家的主意。”
皇上与羽灵王爷不约而同地看向太后,这样的袒护未免也太明显了,这样的理由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太后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如今能登上这样的地位,她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皇上,你还记不记得哀家之前跟你提过,丹族蠢蠢欲动总是在我大燕边境骚扰,我朝要研制新的兵器才能更好地克敌制胜,但在人选问題上都沒有找到合适的,所以一直就被搁置了下來。哀家实在担忧国事,又知道这私炮坊不能交托给有亲王爵位的人,日夜忧思。朝中上下又实在无人可以担此重任,无奈之下便秘密交托给了羽灵,为的是一朝战事起,你不至于手足无措。羽灵至孝,不想连累哀家所以沒有说出实情,你要责罚就冲着哀家來吧?”显然太后是有备而來。
皇上不是不明白她执意袒护羽灵王爷的心思,只是太后言辞恳切,句句在理,他也不能完全不顾及她的颜面,沉思片刻开口道:“羽灵,你虽得太后秘受旨意,却仍然逃脱不了欺君罔上之嫌,自今日起削去亲王爵位,将为平安侯,撤去巡防营统帅之职。你若安分守己,定得一世平安,你若再怀异心,朕决不轻饶。念在皇额娘的用心良苦,朕不忍对你加以极刑,你自己好自为之。”
太后皱紧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來,她清冷的语调对着羽灵王爷,“你若想皇额娘再多活两年,必当为你皇兄的江山稳固效犬马之劳。”
这话是明显的点拨,当然也暗含着敲打的意思。
羽灵王爷心领神会,皇上虽然饶他一命,却已经在减他的羽翼,太后也已经明示暗示过多次,皇上膝下犹空,他要做的就只有等待而已。
羽灵王爷叩头谢恩,大势已去他也别无选择,“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额娘教诲,儿臣定当铭记在心。”
羽灵王爷与太后离开了福寧宫,福公公知道皇上的心定然比身体更加乏累,将沏好的湄江翠片茶端到皇上的面前,论起平心静气,舒筋养神,这茶的功效要强过卓太医开出的补药。
福公公跟随皇上多年,自然最解皇上的心思,羽灵王爷敢怀有异心,连同朝中都有很多支持他的势力,完全是因为皇上并无皇子的缘故,他打量着皇上极其沉闷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道:“皇上,今日种种全因皇嗣之事引起,其实您何必这样自苦?依老奴之见,您正当盛年,何不……”
皇上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见龙颜不悦,福公公慌乱地跪在地,诚惶诚恐地道:“皇上,奴才多嘴,奴才多嘴……”他顿了顿有些哽咽地接着道:“只是这些年,皇上的苦老奴看在眼里,实在是心疼……”
皇上多年來总是放不下秦娘,与秦娘的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是他毕生都沒有打开的心结。
后宫中有虞皇后和几位嫔妃,虞皇后那里初一十五不得不去,嫔妃们在后宫几乎就是摆设。
瑞阳公主的生母是岚贵妃,只因在宫中行巫蛊之事,被太后赐死。宝贵妃入宫后便得到皇上专宠,偌大的皇宫也就只有寥寥几人明白她得宠的真正原因,她有一张酷似秦娘的脸。
莫非殇在萧肃冷清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她背着行李扫着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房屋,天下之大难道就真的沒有她莫非殇的容身之所吗?
她已经脱离了鬼女洞,她也记得虞尧曾经的嘱托,即便穷途绝路,她也不会走回头路,她要靠着自己的本事來养活自己。
耳边突然想起了嘈杂地切切私语声,几个、十几个成群结队的妙龄女子快步地向前跑着,似乎是要去赶什么了不起的盛会。
莫非殇随手拉过一个穿着金丝罗裙的女子,好奇地追问道:“这位小姐,你们匆匆忙忙地是要去哪里啊?”
那女子眉毛挑了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略带吃惊的语调道:“姑娘你是外地人吧,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知道,风月楼的四大花魁风花雪月中暖花姑娘的位置已经闲置很久了,今日秦娘决定重新招入一人來补充暖花姑娘的位置。”
莫非殇的心头沒來由的一紧,她与秦娘也算是缘悭一面,如果能进风月楼,也算是个很不错的托付。
思及此,她便也随着人群挪动着脚步,很快便來到风月楼的门前。
门前站着三大花魁,中间的冷风宣布着规则,“身高低于五尺的请回,沒有任何舞蹈底子或者武功底子的请回,有家室的已婚女子请回,不识字不能理解舞蹈精要的请回……”
冷风大约说了十几个条件,莫非殇虽不是样样都符合,却也打算试上一试。
几十名站在门外的女子被召进屋子里,让她们按照自己的眼光随机搭配衣服头饰。
莫非殇选了件淡蓝色的长裙,她不擅长头饰的打扮,只是将自己的长发挽起偌大的雨滴状,清丽脱俗的面容要胜过那些庸脂俗粉千百倍,她站在他们中间真的有鹤立鸡群的韵味。
秦娘在看到莫非殇的时候,双眸里闪过一抹惊诧,她听说了她悔婚的事情,也知道她曾经客居灵王府不少的时日,今日她竟然來到风月楼,定然是有隐衷的。
秦娘有片刻的怔愣,指着莫非殇随即便对众人道:“各位姑娘,她便是风月楼此番选中的女子,姑娘们请回吧。”
什么都沒说,什么都沒问,只是这样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她秦娘就选定她了,莫非殇的心里自然有几个为什么?
“莫姑娘的国色天香來到我风月楼当真是委屈了,无论从哪方面讲你都是接替暖花的最佳人选,你会武功练起悬空舞定然不会费力,又混过江湖,探听消息的事应该也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你是城里两大俊才共同的心上人,羽灵王爷还从未來过风月楼呢?他若是也來了不知为我这里带來多少客人,莫姑娘你可真是上天赐给我的。”
还沒等莫非殇开口,秦娘就兴致勃勃地讲述了一大堆的理由。
莫非殇果然沒有辜负秦娘的期望,由于超强的武功底子,她练起舞蹈來得心应手,毫不生疏。
舞台上,莫非殇带着雪白的面纱,在半空中翩翩起舞,那翩若惊鸿的舞姿时不时地引來阵阵叫好声。
一曲舞毕,秦娘兴致勃勃地介绍,“各位,这是我们风月楼新來的飞花姑娘,看哪位公子有这揭头彩的荣幸。
新來舞女的规矩,舞台下的男子要通过竞价决定谁上台來揭开她脸上的面纱,称为揭头彩。
秦娘的话音未落,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变响了起來,“五两”、“十两”、“十二两”、“十五两”……
二楼拉着帘子的东边厢房处倏然想起了莫非殇熟悉的声音,“一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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