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的脸色瞬间僵住,“皇上”二字像是把利剑刺进她的心窝,已经有很多年她都不敢想象那个人,那些令人心痛至深的往事,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空洞的眼神定定的不知看向何处。
虞尧缓慢地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他本来只是猜测,见了秦娘这幅从未有过的表情,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皇上还是亲王的时候,曾经与一位白蛰族女子有过刻骨铭心的恋情,后来为了龙椅不得不听从皇太后的安排娶了皇姑母。皇上登基后因觉得负了那女子再也没有召她进宫,却对那女子念念不忘,以致后宫妃嫔寥寥无几,后嗣凋零。曾听暖花说起过,秦娘好像是白蛰族人吧?”
秦娘的脸色有些缓和,收起了刚才眼睛里的失神,她看似无意地用手扶了扶头上的凤凰金钗,淡淡掩饰道:“皇上子嗣凋零也不见得是思念旧人,说不定是龙体不太康健呢?白蛰族的女子那么多,尧儿的意思是暗示我是皇上年轻时候的恋人,你这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
虞尧坐回刚才的位置,双手捧起桌边的茶杯,意味深长的道:“我在御前也有些时日了,闻得出皇上桌前的湄江翠片茶与秦娘这里的如出一辙,秦娘可知皇上饮茶解相思,想必这茶应该有段足以刻骨铭心的故事吧。秦娘应该知道相知相爱不能相守的痛楚,现下非殇被困在灵王府,只有玄玉才能救得了她,让她能恢复往昔的记忆……”
虞尧说到动情处竟然想要跪倒在秦娘面前,秦娘慌忙起身将他扶住,神色动容的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做什么?你放心玄玉的事我定然会倾尽人力,联络各方面的关系帮你打探,至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愿不愿意被你找到,就要看你跟莫姑娘的缘分了。”
虞尧紧锁的眉头终于有些舒展,他冲着秦娘点点头,开口道:“多谢秦娘,秦娘肯相帮,非殇定然有救了。”
虞尧离开风月楼,秦娘的思绪纷杂混乱起来,往事历历在目,层层叠叠在眼前铺展开来。
“我要去西北战场,丹族忤逆叛乱,父皇派我去剿灭,这一去可能要几个月?我要是想你怎么办?”
他从后面环住她,温柔缱绻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萦绕,她从他温暖的怀抱里跑出来,神神秘秘地转了个圈,“你等着我。”
她钻进屋子里拿出个椭圆的小铁盒子,含情脉脉地放在他的掌心,温柔的声音如山涧溪流,“这是我最爱喝的茶湄江翠片,你想我的时候就泡一杯喝,这茶能泡出相思的味道。”
他饱含深情地吻上她的额头,接过她手中的茶叶盒子,柔声细语地道:“好,我想你的时候就会喝它,就怕这小盒不够喝的。”
当回忆慢慢聚拢回来,秦娘的眼眸里似乎变得晶莹起来,这么多年她始终没有放下他,当年的分开是因为种种的迫不得,他是亲王,她只是普通的异族女子,她的身份完全配不起他,如今他是当朝天子,她是舞坊老板,他终究是对当年的事情心存芥蒂,他终究是放不下身段来找她。
灵王府,莫非殇正要品尝羽灵王爷安排的一大桌子珍馐美味,没有任何预兆,她突然地蹙紧了眉头,握在手里的银筷子“哐当”一下子掉在桌子上,羽灵王爷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抓住她的双手,似乎要传些力量给她,她却猛然挣脱开他的手,发了疯般大力捶打着自己的头部,“痛,我的头好痛,啊……啊……”
他冲着身边的飞崖厉声喊道:“快,去我房里把聚灵丹拿过来。”
飞崖有短暂的迟疑,他皱了皱眉踟蹰地提醒道:“王爷,聚灵丹就只有一颗了。”
聚灵丹是西域王族进贡给太后的灵丹,只有五颗号称能治百病,太后宠爱羽灵王爷就把其中的三颗赐给了他,他已经给莫非殇用了两颗,现在剩下的就只有一颗而已。
羽灵王爷看出飞崖的迟疑,声音骤然提高了,加重的命令式语气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我房里拿聚灵丹。”
飞崖愣了愣快速地转身离去,聚灵丹拿在他的手上,他毫不迟疑地给她喂了下去,莫非殇缓了片刻终于安静下来。
灵王府正堂,羽灵王爷眉头拧的很紧,他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对着旁边的飞崖道:“聚灵丹已经用完了,这样下去不行,你去宫里一趟,请医术最高明的卓御医出来,为莫姑娘施针,看能不能根除她身上的蛊。”
飞崖的脸色微微僵硬,他有些为难的神色,犹豫地开口提醒道:“王爷,咱们将莫姑娘困在府里是为了虞少将军的兵符,可是这几日您半点也不关心虞少将军什么时候来,也没有担心他来还是不来,这整个心思都放在……”
羽灵王爷抬眸看着飞崖,他犀利的眸光宛如把把利剑射向飞崖,飞崖被那目光惊得霎时闭了嘴,将接下来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羽灵王爷的神情之所以这样严肃,完全是因为他比飞崖还要早得意识到自己的鬼迷心窍,对莫非殇的鬼迷心窍。
将军府,星子将风月楼送来的纸条递到虞尧的手中,字条上苍劲的笔迹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玄玉,玉唐县,云顶山。”
虞尧将纸条握在手心,立刻吩咐道:“备马,速去云顶山。”
云顶山,高耸入云,遍地的杂草丛生,虞尧艰难地登到云顶山山顶,山上有座看似简陋的寺庙,虞尧喘着粗气刚要敲响那扇掉了漆的木门,那门却“吱”的一声自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位着淡粉色裙装的女子。
那女子长发束成偌大的倒立的雨滴状,薄施粉黛,不加修饰的脸庞清秀脱俗,宛然让人想到那句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女子见到虞尧莞尔一笑,清爽的语调道:“小女子绿珠,与虞少将军见礼。”
虞尧微微一愣,他打量着眼前的美貌女子,惊讶的开口道:“在下并不认识姑娘,姑娘怎知……”
那女子将两侧的门全部打开,恭敬有礼的道:“虞少将军不用疑惑,前日里师父卜得一卦说是贵人到此,让奴婢这个时辰在门外迎接。”
绿珠做了个请的手势,虞尧的心里更是藏满了疑问,没想到这个玄玉不仅是精通医术,还会卜卦算命,这样说来真是世外高人。
虞尧走进寺庙内院,院中里梧桐落叶满地,一张石桌三把石凳,简单却略显肃静荒凉。
虞尧随着绿珠走进了禅房,玄玉道士打扮,满头灰发,留着长长的胡须盘坐在床上,他听到虞尧走进来的声音微闭的双眸逐渐睁开。
虞尧讲明来意,玄玉便开口道:“前世因的蛊极其复杂难解,这解药里要含着一种草,名为断崖草,还要混上至阴女子的鲜血,断肠草只有后山的悬崖才有,你若能取得来,我定然助你。”
虞尧不假思索的起身,拱手答道:“好,还请大师将断崖草的样子告诉我,我这就去寻。”
玄玉不动声色的捋了捋自己的长胡须,给旁边的绿珠递了个眼色,“昔年,你师叔曾救我一命,这次我定然要相帮作为回报,断崖草的样子不好分辨,你还是让老夫的徒弟绿珠陪你同去,她对这一带的环境也熟悉。”
虞尧感激地拱手一拜,昂着声音道:“大师此恩,虞尧没齿不忘。”
玄玉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心底却泛起这样的声音,“可怜的孩子,当年只是因为我一句话,你的命运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改变,总算是我对不住你。”
断崖边,绿珠将长长的手指粗的绳子拴在自己身上,对着虞尧道:“劳烦虞少将军放我下去。”
虞尧没有应声,而是伸手抢过来她手里的长绳子,反对道:“你肯陪我来找断肠草已经让我十分感激了,怎么可以劳烦姑娘冒这样的风险呢?还是我下去。”
绿珠眸色柔和的看着眼前的虞尧,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好感,她莞尔一笑坚持道:“下去的人只能是我,一来你要下去我未必能承受住你的重量。二来也是最关键的,虞少将军没有见过断肠草的样子,即便是下去又如何分辨呢?”
绿珠又夺过了虞尧手中的绳子重新绑在自己的身上,眨眼的工夫一切都已经筹备好了。
虞尧细想绿珠的话确实是在理,即使他下到悬崖,也没有办法分辨出什么草是断肠草,虞尧脸色挂着愧疚的神色,开口叮嘱道:“那就有劳姑娘了,千万要小心。”
绿珠在半山腰来回攀爬,聚焦到长出的一株断崖草,她的眼神蓦然亮起来,却全然没有发觉半空中的绳子因为多次使用,已经磨得有些断裂,她使劲爬过去摘那株断崖草,悬在半空中的绳子却因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悄然崩断,虞尧与绿珠忍不住同时惊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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