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南翊循声望向那个被鬼女桑捉住的少女,她身着米黄色的苏织金纱裙,粉嫩的鹅蛋脸上嵌着明亮的双眸,在与虞南翊的目光相撞时,面色不由自主的浮起一片红晕。
虞南翊在仔细端详那张似曾相识的容颜时,使劲搜查着脑子里的记忆,有片刻的恍然,旋即又醒悟过来,抱拳施礼道:“安素郡主,末将有礼。”
转而训斥的口吻对着鬼女桑道:“如桑不得放肆,这是安国公府的安素郡主。”
安素郡主的目光片刻也没有在鬼女桑的身上停留,一双美眸脉脉含情地注视着虞南翊,声音如黄莺婉转动听,“虞将军,五日前去府上做客,丢了件东西恰巧被安素捡到,现下与将军相遇在此,这东西就还给将军。”
安素郡主边说边从长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扇子,四指抓着扇中递到虞南翊的手中。
虞南翊将扇子接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扇子有些不对劲,原来配这把扇子的扇坠,是鬼女桑针织的十字结,细看下便会发现成形的“莫”字,可是递到虞南翊手中的扇坠却是块圆形扇环,里面是个完好苍劲的安字。
安素郡主看似娇小纤弱,却是个心思颇重的人,不显山不漏水地就把情义表达了出来,这几日她偷偷跟着虞南翊,想等着他独自一人的时候表明心迹,却被鬼女桑给撞破了,她看得出两个人的郎情妾意,却还是想出招与这个没有名气的野丫头较量。
只是既然已经出招了,她就想知道自己的胜败,于是便当着鬼女桑的面也没有掩藏,她暗示性的开口道:“这扇面上的水墨风格自成一体,题字大气磅礴,正是将军这样霁月高风之人才会钟爱的。只是这扇坠太过普通,安素擅自做主为将军更换了南阳玉坠,不知将军可否喜欢?”
此情此景映入眼帘,鬼女桑的脸色阴的能拧下水来,她克制不住脾气地疾言厉色道:“怎么师兄觉得原来的扇坠与这扇子不配吗?”
虞南翊薄唇勾起和善的笑,轻巧地将玉扇坠接下来,递到郡主面前,恭敬客气的道:“多谢郡主美意,只是末将平素极少用扇子,留着这样价值连城的扇坠也是毫无意义的,还是请郡主为这扇坠找寻新的主人。”
安素郡主斜斜地瞟了鬼女桑一眼,脸上挂满了怒气,她声线一抖,冰凉的声调赌气道:“本郡主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不会再收回来,虞将军如果真的不喜欢,就扔掉好了。”
鬼女桑的回忆慢慢聚龙回来,她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她,那日我昏迷后,定然是她来到府上,她对虞南翊拒婚怀恨在心,就用刀子毁了我的容貌,好一个虞夫人,好一个安素郡主,她歹毒至此,就别怪我以牙还牙。”
莫非殇说着便随手从身后的长椅上拿出一个黑色的木质小方盒,她将小盒子在手里兴致勃勃地来回把玩一番,唇角勾起阴险的笑,“暖花,这盒子里的可是西域运来的好东西,名字为百日虫僵,只要放在人的皮肤上就会钻进人的皮肤里面,吸取人的血液后,它也随之死而复生,只是这人就会受足百天的折磨,最后皮肤溃烂死相惨不忍睹。你现下已经深入虞府,将这百日虫僵放在虞夫人的身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记住千万不要随意打开这个盒子,被虫僵侵入必死无疑。”
暖花将小木盒子死死握在手上,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阴骘,当她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魑魅慌慌张张地跑进主洞,由于跑得太过着急,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洞……洞主……不好了……”
鬼女桑的脸色一沉,眉头紧蹙,看着魑魅用手指着外面,鬼女桑怒气冲冲地呵斥道:“什么不好了,难道还有人闯洞不成?”
魑魅惊恐的点着头,进一步禀报道:“洞主,是……虞尧带人闯洞,已经闯过第一道关口了。”
鬼女桑“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怒不可遏的道:“虞尧小儿,他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想闯进鬼女洞,不让他长长见识,知道知道厉害,他还以为我鬼女洞这天下第一邪派是浪得虚名。”
莫非殇说着步步走近虎头长椅,伸手便要按下硕大的金虎头,台下暖花却脸色仓皇地大声道:“洞主,万万不可……”
莫非殇故作惊诧地转过身,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台下的暖花,轻佻眉梢问道:“有何不可,你用得着如此紧张?”
暖花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几转,焦急与心慌完全没有办法掩饰,却还是振振有词的解释道:“洞主,虞尧要是死了,非殇的心就永远回不来了,而且他现下是将军,万一朝廷震怒……”
没等暖花的话说完,鬼女桑便猛然将虎头摁了下去,然后她悠悠然地开口:“我只是开起了第二道关口的机关,凭虞尧的伸手也就是受个伤,害不了他性命。暖花我警告你,好好留着你对鬼女洞的这份忠心,地牢里多得是位置给连自己的感情都关不住的人。”
外面的厮杀声此起彼伏,虽然第二道关口离主洞很远,却还是能听到虞尧大声地呼喊莫非殇的声音。
暖花的神色很复杂,有担心,有恐惧,当然也有噬心刻骨的痛。
随着虞尧而来的星子被机关的流箭射伤,很多将军府的随从也挂了彩,虞尧知道鬼女洞机关重重,硬闯根本就进不去,只得带着大家撤了出去。
鬼女洞地牢,听到外面隐约的嘶叫,靠在墙边的莫非殇紧张地走到牢门口,她的心被揪得很紧,鬼女洞连朝廷的军队都闯不进来,冒死敢来的除了虞尧就不可能有别人。
莫非殇双手死死抓住牢门,手心被汗液沁得湿透,突兀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响起来,转眼间鬼女桑就出现在莫非殇的面前,她睨着她紧张万分的神色,与刚才的暖花简直如出一辙,鬼女桑如冰般透凉的腔调:“虞尧小儿自不量力,竟然想硬闯鬼女洞,这下他可是知道我的厉害了。”
莫非殇俊眉瞬间拧巴的不成样子,她拼命的靠近牢门,像是笼中鸟要冲破笼子般的垂死挣扎,声调很抖,哀怨中包含恳求,“虞尧他怎么样了,师父,师父求求你你放过他?”
鬼女桑的眼神霎时变得犀利无比,她眼中的寒芒毫不留情的射向她,语调急转直下,“我养育你二十年,你却爱上我的仇人,非殇,你让我怎么不痛心,怎么放过他。不过你只要答应今生与他恩断义绝,永不相见,你就还是师父的好徒弟,鬼女洞的少主,否则……师父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莫非殇的眼眸里一抹暗淡,她努力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认真的注视着鬼女桑的眼睛,波澜不惊的开口道:“师父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为何非要为难非殇呢?”
鬼女桑没有答话,只是略带惊讶的眼神与她对视,莫非殇神色异常严肃,她紧接着道:“师父,我在将军府的染翠居里发现了很多千茶花,只是虞大将军并不熟悉这花的习性,据说他养了很多年,也请了人来养过就是养不活,可是他从来没放弃过,每年都种下很多花种。府里的人说都快种了二十年了,次次失败,来年继续。”
鬼女桑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蹙,她旋即转过身避开了莫非殇的目光,呼吸却是不由自主的短暂停滞。
莫非殇虽然看不到鬼女桑脸上的表情,但是她却能深深感受到这几句话刺到鬼女桑的心里,她继续道:“在我记事的时候,洞里就种了千茶花,师父不会告诉我这是巧合吧。不管师父有多恨虞大将军,这么多年师父的心里依旧是放不下他,不然十年前虞大将军单枪匹马闯进鬼女洞,师父完全可以启动机关取他性命,为何最后您的剑始终没有刺下去。虞大将军为了解开您的心结,自废武功成为废人,师父您可知道他为了您承受了多少生不如死的痛楚,您当真半点不念及昔日之情吗?如今非殇遇上虞尧终于知道情为何物,师父总说情是毒,非殇愿意中毒,愿意承受任何后果,却始终不能背弃与虞尧的誓言。”
莫非殇说的肝肠寸断,任何人听了都不免动容,鬼女桑的肩膀微微耸动,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隐伤。
这么多年她何曾忘掉虞南翊,何曾忘掉与他的点点滴滴,何曾忘掉曾许下一起卧数千茶花的誓言,只是莫非殇与虞尧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天定的,不是她。
虞夫人的床榻边,暖花穿着夜行手里捏着小方木盒衣缓缓走进,刚要将那盒子打开,外面却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少将军,夫人今日身体微恙,已经歇息了,奴婢去看看夫人是否已经入睡?”
暖花闻言想躲闪,丫鬟碧荷的脚步快竟然与她撞在屋子里,碧荷受了惊放声大喊,虞尧赶紧闯进来,追着跳出窗户的暖花,飞快的到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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