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尧闻言瞪圆了澄澈的眸子,他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仓促的追问道:“你是说爹,怎么可能呢?爹的身体非常糟,娘又是满心的吃斋念佛,府里的大事小情爹娘从来不会过问的,再说你又没有侍奉过爹,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想到说服大夫来帮你呢?”
莫非殇轻拂了拂脸前略显凌乱的长发,其实他的这番疑虑她也曾经想过,只是当时情急她除了接受虞大将军的帮助别无他法,莫非殇的脸色平静淡漠,细细与他解释道:“并不是虞大将军说服了大夫,而是蓝馨姐姐奉了虞大将军的吩咐送来一颗药丸给我,这颗药丸是假孕药,只要服下任哪个大夫来诊断都会是喜脉。”
虞尧的眉头蹙起,饱满热情的目光锁在莫非殇的脸上,疑惑的道:“可是爹为何要这般帮你呢?”
莫非殇低头沉思了片刻,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道:“之前我路过虞大将军的染翠居,发现他屋前空地种了很多几乎败落凋零的千茶花,千茶花是很特殊的品种,喜阴不喜阳,我想起在鬼女洞的时候,也见师父种过同样的花,了解这花的习性,便告诉虞大将军盖个花棚。还帮着照料了几日,如此那花便会开得繁盛了些。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虞大将军就对我有了好印象,他定然是看出了我们之间的情谊,想认我做他未来的儿媳妇呢。”
虞尧的唇畔挂着点点的笑,他温情缱绻的将莫非殇搂在怀里,让她的头安心的靠在他宽阔厚实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低低絮语:“我总觉得没有这样简单,不过那些千茶花爹种过很多次都没有开出花来,这一功他定然会记在你身上的。这个假孕药丸的事情,我还是要找爹问问清楚。”
染翠居内堂,虞南翊半卧在床榻,面色苍白,满脸病容,鬓边夹杂的银丝似乎掩盖了戎马生涯的风采。
偶尔还会忍不住咳嗽两声,喉咙间的痒意愈咳愈烈,竟会带动的全身瑟瑟颤抖。
他见虞尧走进来,脸上竟有了别样的表情,晕开的层层微笑将病容略微冲淡,他伸手示意虞尧坐在自己的病榻旁,没等虞尧开口他便先开口道:“尧儿今日来,可是为了前番我帮助柳月姑娘的事情。”
被猜中来意,虞尧眉梢一弯,轻轻的点了点头。
虞南翊温和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虞尧,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他整了整身子重新靠在身后厚实的锦丝背垫上,慢条斯理地道:“爹看得出来,自从你认识柳月姑娘,整个人都变得与以前不同了。既然你真心喜欢柳月姑娘,爹是定然要帮你成全的。爹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憾事,曾经很中意过一个女子,与她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只是阴差阳错有缘无分。尽管这样爹仍然没能够忘掉那个女子,这也导致了爹与娘的感情不和,如若你能娶得瑞阳公主,将军府上下定然会皆大欢喜,可是你的终身幸福也可能就此毁掉了。爹走过去的路,经历过的痛苦,并不想让你再去经历一回。前几日我强支撑着去了竹屋,你师叔知我心意,便送了颗假孕药,说是关键的时候能让你奶奶点头,我虽然知道这是个馊主意,却也是真心喜欢柳月这孩子,心下想着等你们成了真的夫妻自然就会有子嗣。”
虞尧从床榻上利索的起身,眼眸里蓄着些晶莹透亮的东西,他重重跪在虞南翊的床边,语调里满满的感激,“尧儿谢谢爹的成全,爹在病中还要为尧儿的事情操心,尧儿实在不孝。”
鬼女洞主洞,鬼女桑狂傲不羁的笑声在空旷的洞中荡来荡去,那笑中没有狠意却还是听的人毛骨悚然,她瞟着台下的暖花,猝然就停住了笑,得意洋洋地道:“好,好得很,莫门花还在,非殇就还是处子之身,只是没想到非殇也学会耍手段了,真不知道那个老妖妇明白真相会不会气得背过气去。”
暖花的唇边勾起同样得意的笑,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她美艳的眉心突然蹙了起来,仍是有些疑虑地道:“洞主,属下仍觉得事有蹊跷,那第二个大夫是当场请来的,按理说不可能被莫非殇买通的,却为什么会帮着她说谎呢?”
鬼女桑的眼皮突然撩起来,心头一颤,若有所思得道:“问题不在大夫那里,就是在非殇的身上,难道她是服了假孕药,这种药吃完后脉象与喜脉完全相同,大夫根本就无法诊断出来。”
暖花凝重的脸色点点头,接着道:“洞主还有三日就是虞尧与莫非殇的大喜之日,要不要属下现在去向虞老夫人说明实情。”
鬼女桑冷笑一声,脸上蓄着极致的阴狠,眸子里的森寒似乎要将空气凝结,唇角吐着重音:“不用,这样好的重头戏我要亲自来唱。”
虽说只是娶侍妾,但却是虞尧第一次娶亲,各色礼节环节一应俱全,虞府上下更是张灯结彩,成群的丫鬟端着各色托盘在将军府行云流水般来回穿梭,俨然成了道美丽的风景线。
将军府宾客满门,亲朋好友接踵而至,好不热闹。
莫非殇在屋子里被几个小丫鬟悉心的打扮,已经戴好凤冠披上霞帔,穿着令人艳羡的浅红色喜服,只等着吉时到便出屋拜堂。
将军府的正厅,虞尧接待着宾客已经忙得不亦乐乎,星子却突然进来通报说是羽灵王爷前来贺喜。
将军府外,黑色敞篷马车的布帘撩开,羽灵王爷手里握着把水墨扇,轻快矫健地跳下马车,虞尧赶紧上前迎接:“王爷大驾光临,虞尧真是受宠若惊,王爷快请。”
羽灵王爷唇畔衔着笑,握着的扇子轻巧随意地打在手心上,兴致勃勃地道:“少将军的婚宴,本王岂能不来,听闻少将军与尊夫人两情相悦已久,如今佳偶天成可喜可贺啊。”
羽灵王爷总是想拉拢虞尧为他所用,当今圣上无子,江山毕竟是根基不稳的,似乎早有传言,羽灵王爷会取而代之,只是虞尧虽明白羽灵王爷明里暗里的用意,却是与他保持着不亲不梳的关系,以免过早的惹祸上身。
莫非殇在屋子里呆了整个上午,满屋子手忙脚乱的丫鬟让她有些透不过气,她不顾丫鬟们的反对执意要出去走走,刚走到门外的小花园就听到两个下人窃窃私语,其中一个道:“听说了吗?羽灵王爷来了,前几日羽灵王爷请朝堂中的重臣与夫人,咱们少将军与夫人也在名单之中,可是少将军竟然推脱了。”
另一个赶忙接过话茬,添油加醋地道:“那个柳月不知道给少将军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能嫁入将军府,就她那张脸咱们是见过的,少将军要是带她出去,脸面还往哪里放,我要是少将军宁可就得罪了羽灵王爷,也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莫非殇将两个下人的对话悉数听了进去,她的想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攥了一下,硬生生的疼,疼的她扶着自己的心口,似乎有些难以顺畅的呼吸。
她重新回到梳妆台坐定,取下脸上轻薄的面纱,用手触摸着自己的伤痕,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默默念叨着:“这样一个残碎不堪的我,真的能与他相匹配吗?原以为他是真的不在乎我的容貌,其实他是在意的,只不过将这份在意深深藏在心里罢了。”
莫非殇只是听到了下人们的非议,却并不了解真实的情况,羽灵王爷所宴请的都是他的羽翼,之所以那些人都带着夫人而去,是因为素日里他们的私交慎密。
虽然虞尧也在受邀请之列,他明白羽灵王爷所忌惮的只是他手上的兵权,如果他参加这样的宴会就等同于与羽灵王爷站在同一个阵营,这样会留下结党营私之嫌疑,所以虞尧才不得不借故推脱,并非是莫非殇的缘由。
晌午时分,终于等到了神算子早就卜好的吉时,莫非殇头上顶着大红的盖头,被两个丫鬟扶着一步一步走进了将军府的正厅。
虞尧与莫非殇两个人各牵着大红绸子的一端,听着主婚人洪亮的嗓音喊道:“一拜天地。”
两个人背对着正堂躬身跪拜,主婚人接着喊道:“二拜高堂。”
两个人先是给虞老夫人跪拜,然后又给虞夫人与虞南翊跪拜倒茶,在茶端到虞夫人跟前的时候,她的手却是故意一抖,茶杯连带着滚烫的茶水全部砸在地上,茶水毫不客气地溅到莫非殇的手背上,虞尧焦急万分地抓住莫非殇的手背,却被她巧力挣脱开了,莫非殇忍着手上灼热的痛楚,大度的吩咐婉诺再上茶,重新奉到虞夫人的手中,虞夫人的心里竭嘶底里地嘶喊着:“你把我这么多年的梦都打碎了,再倒多少茶都弥补不了。”
在婚宴上打碎茶杯是极其不吉利的事情,主婚人的脸上有些急躁,赶紧继续喊道:“夫妻对拜。”
两个人转过身,郑重的对着彼此,刚要俯身拜下去,人群中却传出来森凉刺骨的声音:“不能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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