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从凌云院的门外神色匆忙地急速进屋,可能由于刚才的一路小跑他不停的喘着粗重的气息,脸上带着混沌的难色,他思量再三还是将疑惑抛了出来:“少将军,我们的人已经分派到各个主街为难民派粥,只是有一大部分人四处暗访瑞阳公主下落,导致为难民派粥的人手短缺……”
虞尧闻言神色明显一凛,明澈的眸子瞬间漆黑如墨,他用手指捏着眉心,短暂的思忖便吩咐道:“暂停寻访公主,全力照抚难民,公主的安慰固然重要,可君轻民重,再者说圣上派出的人也不会比将军府的人逊色。”
“尧儿,你这是什么话?”虞夫人人还没有走进凌云院,怒不可遏的声音已经先飘了进来,她阴沉僵硬的脸色对着虞尧焦急的道:“公主失踪因你而起,若是有任何闪失,我们将军府上下如何担待,难民的事皇上已经亲派户部尚书刘大人解决,你非要插足此事难道是怀疑户部尚书刘大人的能力?星子,按照我的吩咐,不要管什么难民,全力寻找瑞阳公主,无论任何人只有提供有价值线索,千金重谢。”
星子刚要应声离去,却被虞尧抛过来的眼神挡住了脚步,虞尧恭敬有礼地招待虞夫人坐在正座,一本正经的辩驳道:“娘亲,现下难民大量涌入,他们食不果腹衣不附体,已然流离失所多日。圣上是派了刘大人出面解决此事,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国库吃紧粮食不足,为今之计只有将军府振臂一呼,让各商家大户纷纷施捐才是最有力的手段。至于瑞阳公主,我会派出一部分人去寻找,娘亲觉得这样可好?”
虞夫人的脸色始终不见缓和,不过一时半会她也想不出任何语言去反驳虞尧,只得忧心忡忡地点着头。
虞夫人在对待瑞阳公主的问题上的各种出人意料的反应,让虞尧的心底布开层层疑云,经过再三思量,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娘亲,可是与瑞阳公主有何渊源?”
虞夫人脸上的神色明显的一慌,随即又稍纵即逝,抓着丝绢的手看似无心的遮了遮嘴唇,虽是略显心虚却有条不紊地道:“每年太后的女眷盛宴都能目睹公主芳容,公主优雅高贵气质不凡,她从小便寄养在虞皇后身边,加上之前的各种铺垫,我只觉得与公主十分投缘,心里已经认下这个儿媳,只盼了哪日她能嫁入将军府。”
这种解释似乎说得通,只是虞夫人对于这个未来儿媳的关切程度在眉宇间的自然流露,似乎要远远超过虞尧,在虞尧的心里娘亲是神秘高冷的人物,连虞老夫人的寿宴她都借故推脱,如此不谙世事的人却独独对瑞阳公主十分感兴趣,这不能不让他觉得事有蹊跷。
将军府把储了几年的粮食都拿出来,为大量饥不择食的难民施粥,高低错落的破碗交接相碰举到虞府下人的面前。
虞尧看到蜂拥而上的难民,恨不得长出八只手的虞夫下人们,他俊美的脸上浮满了焦躁与担忧。
他猛然瞥到莫非殇在人群中,用勺子盛粥的时候不偏不倚,没有半滴会洒在外面,盛得又准又快毫无闪失。
虞尧有些微微触动,被她感染他也要下去为难民施粥,转而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将军袍,这是指婚瑞阳公主圣旨下的那天虞夫人亲自遣人送来的,说是一针一线全是亲自缝制,虞尧穿在身上难以言喻的温暖,似乎这么多年虞夫人冰冻的母爱瞬间解冻了。
虞尧唤来星子,边脱衣服边吩咐道:“你与我将衣服换过来,本将军要下去施粥,你在这里维持秩序。”
星子略带惊讶的目光注视着虞尧,急急阻止道:“少将军,这种脏活累活还是我来吧。”
虞尧掀了掀眸子,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命令的口吻:“换衣服,我要和柳月一起施粥。”
星子只好利索地脱掉自己的衣服穿上虞尧递过来的将军袍,虽然已是惊蛰早上的天气还是没有理由的寒凉,星子赶紧将将军袍套在身上,还忍不住自我欣赏一番。
瑞阳公主身上的钱财不知道是被流匪还是灾民悉数偷去,昨夜里她已经露宿街头加上讥饿了一整天,她只觉得浑身松软无力,大脑昏昏然不知所以。
看着成群的难民都涌向将军府的方向,她有些好奇地拦住一位中年妇女,开口询问:“你们这样跑着是去哪里啊?”
那妇女打量了瑞阳公主一眼,脸上的五官全是拧巴的,她叹了口气道:“你也是好几天没吃饭了吧,前面将军府虞少将军清空存粮给我们施粥,快去领吧晚了怕是就没有了。”
瑞阳公主的表情一愣,雪亮俊美的眸子闪过层层疑问,心里不由得暗思着:“没想到这个花花公子还有这么点爱心,既然这样他就不算太差,如果他的相貌也能说得过去的话,本公主或许可以重新考虑这桩婚事。”
瑞阳公主随着攒动的人群拥簇着来到将军府外的施粥的地方,她并没有注意到与莫非殇并肩作战的虞尧,而是不偏不倚地将目光全部投在了穿着将军袍的星子身上。
瑞阳公主从未见过虞尧,皇宫规矩森严后宫女子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是绝对不允许见外臣的,虽然虞皇后曾有过那么两次刻意的安排,却全被虞尧阴差阳错的错了过去。
瑞阳公主在万侯阁的英雄图绘上见过韦天将军的画像,知道将军袍的样子,所以他将穿着虞尧将军袍的星子错认。
星子的身材单薄瘦弱,黑黑的脸盘遮住了年少气息,眼睛像是刀子拉开的缝隙,总之四个字概括就是其貌不扬。
瑞阳公主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不满加愤怒的小声嘟囔着:“这样的相貌还好意思说是风流倜傥,飘然俊逸,难道现下百姓对美的理解已经扭曲到这种程度了吗?我堂堂公主为何要接受他的施舍?”
瑞阳公主觉得气冲丹田,转身快步离去,走到半路上突然又感到肚子咕噜咕噜叫个没完,挨饿的滋味不好受,况且这样的滋味她从未尝过。
瞟了瞟街上流落成乞丐的难民,瑞阳公主鬼机灵的眼珠滴溜溜转着只觉得计上心来,她突然地跪在地上将自己的头发撕扯的蓬松散乱,脸上抹上些泥土遮掩些天生丽质,眼泪涟涟捧着在路边捡到的破碗,看到穿着打扮光艳的就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哭天抢地地吼叫:“施舍点钱吧,我三天没吃饭了,行行好吧。”
整日里在宫中养尊处优,出来领略这样的生活,瑞阳公主在体查灾情惨重的同时却又觉得是少有的刺激。
虞尧为灾民派完粥饭,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与星子换过来,便又带着几个人四散开,准备给那些饿的没有力气来领粥的灾民送去点银两。
虞尧正在街上施舍钱财,只见头发凌乱脸上污浊的瑞阳公主正抱着一个身着苏州锦绣长衣的男子的大腿,那男子使劲挣脱开瑞阳公主的纠缠,竟然将她摔倒在地上,虞尧见状慌忙健步走上去,他的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瑞阳公主眸子里温和的几乎将人融化的目光从凌乱的头发中斑斑透出来,她不自觉得撩了撩眼皮,有那么短暂的怔愣,她在消化这样的事实:“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飘然美貌的男子,棱廓分明的脸庞,精致俊美的五官,长成这样的脸是要多少天下女子羡慕嫉妒恨呢?”
瑞阳公主在意地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自己故意弄脏的脸颊,却未起到丝毫作用,她凌乱的容貌还是没有让虞尧想起那张只看了一眼的公主画像,她含情脉脉注视着他,很快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楚楚可怜的意味十足:“公子,施舍点银子吧,我爹已经饿死了,弟弟昨日也死在寺庙里,我娘……”
做戏做全套,瑞阳公主稍作停顿,转而是更加声泪俱下的泣诉,“我娘她去为我找吃的也是走散了,好端端的一家人现下只有我一人了,就只有我一人了。”没有等他说完虞尧已经开始掏银子了,虞尧将怀里还有些温度的一锭银子放在瑞阳公主的手心,同情地道:“姑娘,这些银子足够你先找到住处安顿下来,日后还可以找些营生糊口度日。姑娘要保重身体,将军府最近几日都在舍粥你可以去领粥。”
瑞阳公主像是欣赏画卷里的画那样欣赏着眼前的美男子,她痴痴呆呆地望着他,手里攥着余温尚存的银锭子,将眼前人的脸颊轮廓五官样貌深深印在自己的脑海里,等到她回味过来要问他名讳的时候,虞尧早就隐匿在街道的人群之中了……
养心殿,皇上为瑞阳公主的事情茶饭不思,已经三四日没有正经用过一顿膳食,福公公禀报虞尧求见,圣上本来是不想见的,但是听到他联合全程米商粱商为灾民的事出了不少了,便将他宣了进来。
皇上品了口桌子上的湄江翠片,头也没有抬起,语调硬生地问道:“你要见朕有何重要的事情,可是瑞阳的事情有了线索。”
虞尧双手抱拳,低低垂着头,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绷得很紧,他语调坚定地道:“皇上,虽然现下没有瑞阳公主的消息,但是微臣有个办法可以将瑞阳公主寻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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