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斗的原因是这样的,今年年成不好,气候干旱,农民栽种的包谷和水稻欠收。于是河东的村民就集中在一起商量,商量的结果就是利用在河西的落凤山上开辟的那一大片的尚在荒芜的土地,种耐寒耐旱的苦荞,用以缓解今年歉收的困难。
于是河东的村民就在落凤山上种上了苦荞,河西的村民也看到了,他们也没有说什么,于是这样,苦荞就种了下来。
即是是天时不好,但是河东的村民种下的苦荞没有受到季后的影响,长势很好,过冬以后,正是到了收成的时候,河东村的六七个村民就上山去收割苦荞。
来到落凤山,河东的村民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收割了几亩地的苦荞以后,下午,河东的村民就将打落成籽的苦荞装入背篓准备背回家晾晒。突然,就见山下一大群人扛枪拿棒的走了赶上山来。
众人仔细一看,那些气势汹汹的人群中,却都是河西的村中青壮。这些人上到落凤山以后,立刻散成一圈,将收割苦荞的这六七个河东人团团的围了起来。
河东来收割苦荞的六七人中,有三个是青壮年的男人,另外的却是几个妇女,其中一个妇女的脚还有些微瘸,行动不便。看到这些河西的人气势汹汹的上来围住他们以后,河东的几个收割苦荞的村民顿时怔住了。
领头的河西的村民大声的喝问:“谁让你们来收割我落凤山的苦荞的?”
河东的一个瘦瘦的村民站出来道:“这个地是我们开辟的荒地,苦荞是我们种下的,我们收割自己栽种下的苦荞,干你们屁事?”
那河西的村民道:“但是落凤山是我们落凤村的。”
河东的村民怒道:“谁说的是你们落凤村的,落凤村在那里?现在还有落凤村么?你们告诉我?”
河西的村民道:“落凤山在我们河西,所以是河西的。”
河东的村民道:“在河西的就是你们的,河西后面的千里大山、十八槽子也是你们的?河西南面的上田村、下田村也是你们的?你们胃口这么大,就不怕到时候吃不下撑死你?况且,既然是你们的,开荒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说?种荞的时候为什么你们不说?现在地也开好了,荞也种好了,收成了,你们就来捡便宜抢人了。”
河西的道:“大家公认的,落凤山就是我们的,走到哪里我们都有理。”
河东的那个村民正待回骂,却被一阵吵嚷声打断,他回头一看,看见之间同来收割的两个男人,一个正在苦荞地中一棵小杉树旁边,默默地、专心致志地用收割苦荞的镰刀在削割杉树的枝皮,地上已经铺了一小片杉树的枝叶和树皮。另外一个,跑到了河西的一个年纪较大的人那里去,跪着一直抽自己的耳光,然后在小声的不断的说着什么。
而另外的妇女,早有三个把镰刀、背篓什么的都丢了,然后一股脑的向山下跑去,河西的青壮也让开了一条路,让她们跑下山去了。只有那个腿有点瘸的妇女,舍不得自己背篓里面的半背篓苦荞,就一直背在背上。可是,当她背着背篓走到东面,被围在东面的人用棍子横着推了回来,跌在地上,她爬起来背着背篓走到西面,被围在西面的人用木棍横着推了回来,又跌在了地面,每次推搡,河西的村民便爆发出一阵哄笑声。而这个妇女腿本身不好,才几个推搡,衣服上到处跌得是污泥,手掌手臂上已经有了道道血痕。
那瘦瘦的村民见状大怒,走道那个妇女面前,大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舍不得这点荞。”说完,一手抓过背篓,从妇女的身上扯将下来,倒过来就朝着刚才用木棍拦住推搡这个妇人的一个河西村青壮头上扣将下去。紧接着就是一脚,朝着被扣背篓的河西青壮窝心踢了过去。
那个河西的村民一愣神,头上的背篓没闪开,被罩了一个严严实实,那一脚窝心脚,就正正的踢在心口,然后中中的一屁墩朝后做了下去,苦荞洒满了一地。
紧接著,那个瘦瘦的村民拉起那个妇女,再将那个妇女的镰刀抢在手中,对那个妇女说:“跟着我,别乱跑。”然后一手握住一把镰刀,就向山下走去。
河西的人有些一愣一愣的。这时候,一个河西的青壮跳了出来,举起手中的木棍,先耍了一个棍花,然后摆了一个姿势,就拦在了瘦瘦的青年前面。河西的村民一阵起哄,原来那个人是河西的练过武功的练家子。
河东的瘦瘦的村民双目圆睁,大喝一声:“让开。”
河西的那个青壮也不甘示弱的大喝一声:“不让。”
河东的瘦瘦的村民二话没说,抡起右手的镰刀,向河西的青年当头劈了过去。河西的青壮双手将手中的棍子横举了起来,只听得刷的一身,棍子从中间齐刷刷的断成了两节。河西的青壮瞬间脸色变得煞白,一屁股做到地下,全身哆嗦,一粒粒汗珠从额头鬓角渗了下来。
那个河东的瘦瘦的村民看也不看他,一个跨步从他的身边跨了过去。就朝山下走了下去,前面的河西的村民自动的让出了一条路,那个瘸腿的妇女紧跟在后头,在给杉树修枝整容和跪地自扇耳光的那两个河东男人也一溜烟的跑过来,跟在后面向山下跑去。
回到村里,河东的村民便组织起了河东的所有的人家在里长家开了一个会,然后第二天,河东的村民就将一纸状子递到县衙,县衙里县令升堂审定,却是土地归属是判给了河东开荒所得,河西要赔偿河东没有收成苦荞的所有损失。
河西的村民偷鸡不着蚀把米。本来是在河东的村民年前在落凤山开荒时都打好了算盘的,等河东的去开好荒,种好庄稼,然后等收成的时候就去强抢。所以,当河东的人刚刚准备收割苦荞的时候,他们河西的就很及时的赶到阻止了。阻止的时候,他们想这么多人一起去,在场面上怎么也镇得住脚,大家抢的目标是苦荞,谁也没有想过真真的出手打架,所以,先前的三个妇女,什么都没有要,他们便放他们下山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河东的瘦瘦的村民会有硬气,一镰刀将河西练过武功的青壮的木棍砍断,镇住了所有的河西青壮。现在,土地被判给河东,苦荞没收到,还要赔偿损失,怎么算怎么不划算。
年成好还好,不就是赔点苦荞么!一家省下三两口口粮就解决了。可是这是荒年,年成不好,家家户户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的,那里有余粮赔偿损失。于是河西的村民又想了一个办法,一个字,就是“拖”。
可是,河东的村民也不是省油的灯,第二天,春光明媚,一大早,小鸟还来不及起床欢歌,河东村的老青壮男人就整整齐齐聚集在了石拱桥的东面,每人都手握大木棍,腰插砍柴刀,一起浩浩荡荡的就来河西落凤山去打猎寻野味。
在山中搂草打了一会兔子,撒开脚丫子撵了一会山猪,河东的村民估摸着快到开饭时间了,就收工了,收工却不回家,直赴河西而去,进了河西的寨子,河东这群人就分开了,三人一组,五人一对,纷纷奔赴各家各户,进门以后,就在各家各户的灶房坐下闲聊,渴了到水缸里面舀水喝,主人家做好饭了,二话没说,拿个碗筷,舀了便吃。吃完饭,又吆五喝六的回家。
第二天又如此。两三次以后,河西的村民学乖了,每天煮好饭,下放的是米面,上面放的却是糠皮。虽然如此,怎么挡得住河东的正在闹饥荒的村民狗一样的鼻子,一闻到蒸笼里面的味道不对,一饭勺下到深处,将底层的白米饭、小米饭吃的干干净净,留下糠皮给河西的男女老幼艰难下咽。
这下河西的婆姨们不得了,一个个纷纷开始抱怨责骂自家的汉子:“惹你妈,惹你爹,喊你们贪便宜,这回好了,便宜没贪到,却请了几百个祖宗给供了起来。这日子还怎么过。”被自家婆姨这般数落了,河西的人没有面子,只好低皮下贱的去求了河东的商量,求爷爷告奶奶,保证来年秋收以后一定赔付,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陈后儒刚来到风来村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大自然的丰富饶博,并不会苛刻他的子民,真真没有米粮的时候,河东河西两个寨子的村民,上山围猎,下水捕捞,森林中和河流中的出产,也能够敷衍过这一季去。陈后儒来到这里,在河东的村子里,打听到这些民间的这些争端,也不仅莞尔,一笑而已。而让陈后儒上心的,却是这里关于栖凤和凤来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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