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后儒并没有马上就开始修习无争拳,因为练习了太清养气诀和癸水真诀和相关的术法、以及摸索“泛东流”的法诀,陈后儒有些疲累,想先休憩一会,休息好了以后,再去琢磨这无争拳法。此时夜色已深,清月泛白,万籁寂寂。陈后儒打了一个呵欠,合身躺下,安然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起来,孟成峰召集诸位同学,一起上路奔州府而去。一路上披星戴月,一路上风尘仆仆,在经过了三十多天的紧走慢赶以后,陈后儒和孟成峰等十一人,终于赶到了顺德州府。
顺德州建在一个依山傍水的所在,在州城的东面,是一条蜿蜒而过的大河,河面宽广,阔处有十丈来宽;河水由北向南,蜿蜒又向东流去。州城的北面,是一片环亘的山脉,山势绵远起伏,由东而西,将顺德州北面环卫遮掩得严严实实;在州城的东南西三面,是一个连绵有数十余里的护城墙,由清一色的长约四尺、宽高约一尺的青色条石铸就,高达三丈,城门上每隔一尺,就有一个城垛。在每道城门的正上方,有一个两层的牌楼,是值守的卫士休憩的地方。城门很深,有五丈来长,形成一个长长的隧洞,被当地的人们称之为城门洞,城门厚达一尺,开关之际,发出沉闷的吱叫声。整个城墙依山傍水,将顺德州拱卫得滴水不漏。
陈后儒们从顺德州的南面入城,一条宽阔的大道从北向南贯穿而来,街道两旁,建有鳞次栉比的两三层的楼房,楼房上面旗毡招展。时近晌午,街面上人来人往,三三两两人的结伴邀游,往来穿插,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顺德州州内下辖十四个郡县,陈后儒所在的長治县,僻处西南,是顺德州较为边远的一个辖区,也是民智初萌、尚未开化的一个郡县,在十四个郡县之中,人文风俗,用物产出,年岁贡献均是各县区排名靠后的所在。所以,陈后儒们来到了顺德州以后,因为長治县没有在顺德州建立供给陈后儒等赶考的学子们居留的会馆,于是,大家一到州府,互相招呼客气一声,就各奔东西,自谋出路了,有亲友在顺德州的人去投亲访友;条件好的就去寻家客栈,交付房租费用租住;没有条件的人就找了附近的大小观庙,腆颜讨要一间空房寄居。
孟成峰数次参加秋闱,经验丰富,为人也颇为古道热肠,看到陈后儒一路行来,行李花费,均是极为细啬,想必是手头不丰,于是就在众人作鸟兽散之后,不由分说的拉着陈后儒,驾轻就熟的来到城北山峰上一座叫做沐兰院的道观之中,招呼陈后儒就此安住了下来。
这个道观坐落在顺德州北面得一座山峰上的半山腰上,坐北向南,正门的前面,有一个二三十级的石梯,正门之上,悬挂着一个横匾,上面镂刻着“沐兰观”三个大字,匾额的左边,用行草写着“甲子秋,成清题”六个小字。道观不大,仅仅有四五十丈方圆的面积,道观的正对大门的地方,建有的三间殿室,一大二小,是道观的主殿和偏殿,主殿的大门上,什么匾额都没有安放,只在房屋正(亻共)奉了一个木雕的老子的雕像,阔额寿眉,丰脸长髯,作拱手深揖状。雕像前面,摆放了一个脸盆大小的香炉,香炉前面摆放了一个蒲团,是供香客祭拜所用。左边的偏殿被观主隔成了两格,一格作为居室,一格却是做饭餐饮的地方,另外的一个偏殿,堆放着一些法器和杂物。主殿的两侧,各建了四间厢房,是供道士们日常起居的所在。在大门的正中央的一块空地上,安放着一个石耳鼎状的大香炉。在大店正面的左下角和右上角,分别栽种了一颗高约两三丈的槐树和青梅树。
“沐兰观”的观主俗家姓黄,出家的时候,师傅以姓为名,到此后大家就都叫他黄道人。黄道人是一个年纪大概七十来岁的老头,十二岁出家,出家以后就住在这个沐兰观,于今已经近一个甲子的年头。当年的垂髫少年,如今头发已经稀稀落落,皱纹爬满了满脸,一口黄牙也掉得七零八落,如日暮拱木,垂垂老矣。孟成峰和陈后儒来到以后,黄道士很是熟稔的将他们安顿在了东厢房下手的两件屋子之中住了下来。
次日,孟成峰叫上陈后儒,走到了顺德州的大街小巷,一路闲行闲逛,介绍顺德州人文掌故,地理风俗。不数日,陈后儒对顺德州也有了一个大体上的轮廓。之后的日子,孟成峰等人便各自寻交访友。而陈后儒没有同去,只是经常独自到各个书坊留连。在物资匮乏、文化落后的長治县,书籍是极为匮乏的,陈后儒第一次见到书坊中有这么多的种类多样、卷轶浩繁、浩如烟海书籍,恰如久旱甘霖,怎么会入宝山而空返。
陈后儒身上有些家乡长老赠送的程仪,加上这几年教授学生,虽然不多,也是薄有些积蓄,自己圆球的空间内,得自修仙者储物袋中的千年人参,那颗人参已经衍生了七颗细小的新苗,有三颗已经有了上百年份,另外的七颗,还是比较稚嫩,刚发出芽叶不久。陈后儒将那颗千年的人参拿了出来,到顺德州的一家叫生源堂的药店,兑取了一笔八百两银钱的财费。最后,在书坊里溜达搜寻许久,陈后儒最终花费了近百两的银子,购买了一套宋文瀚楼刻印的《道德经》和《南华经》、万历年间国子监刻本的《史记》、《陶渊明集注》、《杜诗解》、和时下流行的一部评书小说《三国志通俗演义》。
这一日下午,陈后儒正在屋中翻看《三国志通俗演义》,正看到“太史慈酣斗小霸王,孙伯符大战严白虎”一章中孙伯符和太史慈的邀战的情节,文中这样写到:
“却说孙策看了半晌,方始回马。正行过岭,只听得岭上叫:‘孙策休走!’策回头视之,见两匹马飞下岭来。策将十三骑一齐摆开。策横枪立马于岭下待之。太史慈高叫曰:‘那个是孙策?’策曰:‘你是何人?’答曰:‘我便是东莱太史慈也,特来捉孙策!’策笑曰:‘只我便是。你两个一齐来并我一个,我不惧你!我若怕你,非孙伯符也!’慈曰:‘你便众人都来,我亦不怕!’纵马横枪,直取孙策。策挺枪来迎。两马相交,战五十合,不分胜负。”
这段文字,通过短短的几句对话,将孙伯符和太史慈两个人物的英雄形象刻画的生动丰满。恰如水墨大家,轻描细摹,寥寥数笔,勾勒出的淡雅山水,却堪比国画巨手,挥动如椽大笔,铁画银钩刻录的宏幅巨制。且看那句“策横枪立马于岭下待之。”将孙策英姿飒爽、淡定自如的形象描摹如生,如在眼前;再看“太史慈高叫曰:‘那个是孙策?’”一句喊话,将太史慈目无余子、飞扬跋扈的霸气显露无遗,再看孙策的“只我便是”,简短的四字回答,一股大局在握、舍我其谁的熊烈之气透纸而出。之后孙策的“你两个一齐来并我一个,我不惧你!我若怕你,非孙伯符也!”和太史慈的“你便众人都来,我亦不怕!”为二人的勇武无敌、英雄气概却又势均力敌的形象跃然纸上,二人不止是力能互敌,言语、气概也是一般相近。然后两人便的挺枪相斗,有言有行,非是大言泛泛之流。段尾二人斗的不分胜负的言语,不仅是力,而且是才,更多的是气概。这么简短而精彩的描写,看的陈后儒如痴如醉,为之心潮澎拜、为之酣畅淋漓、为之拍案叫绝。
陈后儒正待往下细看,突然间,天色便暗淡下来,乌云瞬间爬满了天空,浓稠的聚集在一起,互相的穿插,互相的挤压,互相的推搡,慢慢的颜色由灰变褐,由褐变黑,黑色又变得发亮,放佛浓重的墨汁摇摇欲坠,天色黯淡下来,昏黑的犹如黄昏入夜的场景。
突然,一道明亮的闪电,冲破笼罩深空的黑暗,从遥远的天空探出,划过漫天的乌云,长长的摇动向前,直直的插入到深厚的土地中,放佛一道利剑,从漆黑的夜空中划过,划出耀眼的光芒,光芒照耀的世界,迸发出无限的生机和曙光,随着电光的消失,一道沉闷的声音,带着沉闷的气息从天边乌云深处慢慢的延伸过来。
在短暂而又漫长的等待之后,一声响彻天地的轰隆隆的雷声瞬间而至,瞬间蔓延到天地四方的每一个角落,瞬间充塞在每一个人的耳鼓之中,瞬间击打在每一个人的心灵之中,放佛洪钟巨鼓,敲响着醒世之音。伴随着振聋发聩的惊雷声,陈后儒放佛大梦初觉一样,看向屋外的时候,一大滴雨点从天空中滴落,重重的打在了院前的泥土上,紧接着两滴雨点,三滴雨点,五六滴、七八滴,数十滴雨点接踵而至,瞬间,铺天盖地的的雨点齐刷刷的从天空掉落,打在房屋的顶上,打在院落中的台阶上、香炉上,打在正在挂满果实的青梅树上和枝干遒劲的槐树上,如珍珠滑落玉盘,飞溅在四处。天地苍茫,巨大的雨帘,将天地间充塞的充实而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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