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爹,外祖,你们消停点吧,别给四郎惹事了,你们也是够够的了,就不能好好的小嶷落在家里,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呢,你们还有心思吵架,真是叫我一个晚辈说你们什么好。”
柳思语这样说着,神色间露出些许担忧。
另一辆车上的刘妙妙安慰她道“没事的,有二夫人照顾,小嶷肯定没问题,二夫人疼他疼到骨子里呢。”
她们这边说着话,赵安与刑立堂也就消停了,彼此都是一声冷哼,背过身去,不理会对方。
过了半晌,赵安略有些愧疚,犹豫了半晌,对柳思语道“那个,小语啊,四儿不成器,有些事情我这当爹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就是”
“晓得啦。”柳思语笑道“四郎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宅,公爹不必多说,我是知道的。赵家人丁淡薄,把那个妹妹娶回来也没什么大紧的,思语明白的。”
赵安微微松了口气,嘴里却说着“四儿娶了你,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刑立堂得意道“那是我外孙女。”
刘妙妙感慨道“四儿这孩子也是个有福的。”
柳思语面上带着笑,一派温良贤惠的模样。暗地里却咬碎了银牙,心道“你个薄情寡义的赵四郎,还打算把那贱人接进来老娘骟了你”
这样想着,她弯弯笑的眉目更加和谐了。
明断司将李长生瞧着这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满头的黑线,暗道,虽说这是做戏,但你们能不能专业点瞧瞧人班家,一个个的哀鸿遍野,你们就不能学着点儿
心里虽然这样抱怨,但他也是明白的,班家那边,也就大公子班安明,二公子班安镜以及四姑娘班文秀,与班家老爷子这这四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剩下的,包括班老夫人在内的其他妇孺,都以为七郎反了,朝廷降罪了,他们受了牵连,要被砍头了。
便这样,一大家几十口子,栖栖遑遑哭哭啼啼,惨的不要不要的。
当天夜里,镇国公府,书房内。
韩松年皱着眉头,听着打探消息的几名下人说着话。
“班家满门老小都上了重枷,班老爷的一个妾室还哭求着说什么,那都是班七郎的错,抓他就是,为何要她也跟着死,班老夫人还甩了那妾室一个耳光。在此之前,听班家老宅的仆人说,班二郎还把某个攀诬举报班家的近亲给掐死了,出了宅子,一路上哭哭啼啼,很惨。”
那伙计说完这些,便退了下去。
韩松年轻轻拍了拍手中的拆扇,没有言语。
另一个仆役道“净安侯府那边实在安插不进去人手,他们家防的很紧。具体的情况不得而知,但听说明断李长生想要带走赵肆的儿子赵嶷时,李家二夫人直接撒泼了,请出了净安侯家的大印,听说永安帝姬抱着那孩子死不松手,言说,言说”
仆役犹豫片刻,瞧着上方家主闭着眼,轻轻拍着手中折扇。
于是咬了咬牙,道“长公主言说有种你们把本宫撕碎了,一片血一片肉的撕开,不然休想带走这孩子,听说那场面很是惨谈。我们没法子渗进净安侯府,这些事情都是听府里出来采买的下人说的。他们的神色也都是一片凄然,有的还跟我们的人盘拉,若是净安侯府倒了,能不能在别的府上做营生”
仆役说完这些,便也不再多言。
厅堂内,幽暗的烛火下,韩松劲拍着手中折扇,啪啪啪,啪啪啪的响个不停,良久没有言语。
几个下人站在那里,躬着身,沉默着。
许久之后,韩松年落扇,握紧,轻轻吐息,道“下去吧。”
仆人们如蒙大赦,匆匆离开。
韩松年起身,在厅堂内来回渡步,拍扇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难道我想错了李三郎真的失势”
“不可能啊,玄衣是他一手组建,他怎么可能放弃”
“以他的性子,肯定在布一个大局,大口袋,等着很多人钻进去,可是这口袋有多大呢难道皇亲家的淳王爷这样的份量还不够他在等什么”
“赵肆便是那样的性格,李知安能忍,考个进士以期再次复出,但赵肆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受气的,禁军回来后想必他已经忍了很久了,此刻爆发似乎是应有之意,但也不过是似乎而已”
“英王府朱老八这人太突兀了,难道说只为了街面上的交情,还是说对了,叶沉明,将门弃子,他为何如此执着的要跟李知安过不去”
“东方卓是新武皇帝安插在玄衣中的眼睛,他的行为有所偏颇,也应该以至尊的意志来办事。至尊偏袒李知安,他从中回护是应有之理此次动乱,只让玄衣明断查案,便想可见李知安的圣眷依旧。李知安考进士的事情,朝中上下沉默,亦可见一般”
“只是,有一个关节点,莫惜朝呢这个人原本是街面上的话事人,也是有几分本领的,受李知安提拔才当了禁军左督一职,他为何没有报答李知安的知遇之恩,反而在侯元毅将将入主玄衣,便急慌慌的投到其门下古怪,古怪,难道真如岳家子所说的那般”
他这样想着,脑子里轰轰乱乱的念头不停的闪现,折扇拍打手掌的声音越发的急促。不停的在脑中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叮”的一声,他有些恍然,想起了新武皇帝登基大典时,有关莫惜朝的封号。五品
在韩松年这个地位的人物,原本是不会在乎杂号封赏的,因为他本身就是虽未有国公爵,但却有国公实。封号之类的与本身职务权实没有太大关系,可是此时想想莫惜朝的封号,他是越想越别扭。
喃喃自语“封号左督主”
便在这时,厅堂的门被推开,打断了他的思绪。
韩老二怒哼道“什么狗杂种,出去”
推门而进的韩老五略微的愣了愣,接着笑道“同祖同宗的,你叫我狗杂种那你是个什么”
韩老二有些气恼,将手中的折扇背在身后,问道“你来做什么”
韩老五笑了声,痞里痞气的道“这家现在你做主,给你说一声,我跟永和明天去鄂国公府,他家老五娶亲,平日里跟我关系不错,给他的面子。怎么样这样的小事也要给你汇报,给尽你脸了吧”
韩老二烦乱的挥了挥手“自去,自去”
韩老五低哼了一声,道“顺便说一句,过两天永和要去宫里陪永庆,我不回来了。”
说着话,他关门离开。
韩老二没理会他,十分恼火的骂了句“屁大的牌子”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心绪极为烦躁,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讲,看不清楚对手到底在做什么,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而这样的情绪,在得知了今天发生在玄衣总衙事件后,更是攀升到了极点。
片刻后,他双目微凝,似是想到了什么,喃了声“把这没用的牌子丢出去,试试水深”
于是,一个荒诞且又胆大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华灯初上时分,侯元毅走进淳王府在京城的别业,他的脸此时依旧还是肿的,说话时还在漏风,他的心情自然也不是很好。
王府别业的管事将他引进了淳王世子此时正在宴会的偏厅门口,便径自进去通报。
偏厅内传来阵阵丝竹管乐之声,隐隐的听到有歌女唱着“小雨如烟昼掩扉,卷帘忽见燕双飞”这首李知安几年前写京的诗句。
随后里面的客人与家妓调笑的声音,亦也随之传来。这让原本就心情闷郁的侯元毅,更加的烦乱。
不多时,管事出来,说世子爷请他进去。
侯元毅随着进了偏厅,一眼便看到了到了上首位坐着的那个英俊的中年男子,他摸约三十四五岁,颌下有美髯微短,却显外格外硬朗,此时已然显出了略微的醉意,眯着眼,裸着胸膛,怀里搂着一个眼媚如丝的美姬。
这位,便是此间主人,淳王世子朱孝举。
而在下首位还排着四张案几,三张有人,一张空白。左下首第一位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模样亦是潇洒不凡,只是略显富态,峨冠博带,正襟危坐,旁边有侍女为其添酒。此人名叫朱仁杰,汝安郡王朱孝生之长子,亦是汝安王世子。
右下首第一位的则是位女子,摸约三十岁上下,体态丰盈,眉目妩媚,轻纱薄罩,一对饱满的胸膛若隐若现,正是熟透了的好时侯。她左手搂着一个身如水蛇的柔嫩女子,右边则是一个异常俊美的男子,正嘴对嘴的给她灌酒。这女子名叫朱艾,临江郡王之女,武宗末年封为龙原县主。
左下首第二位的,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长相自不必说,当得起风流俊雅,剑眉星目,一身白色袍服,眉心处点了一颗红痣,让人觉得他天生便是贵人。案几上放着一柄缀满宝石的“富贵剑”,边上半裸衣衫的女子在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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